【中圖分類號】D035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5.03.007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引言
環境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礎空間,是承載生產、生活與生態等多重功能的重要場域。自工業文明時代以來,人類在創造巨大物質財富的同時,也加速了對自然資源的攫取。這種過度開發打破了地球生態系統平衡。當前,環境破壞、污染加劇以及生態質量退化等問題日益凸顯,已成為制約可持續發展的重大挑戰。面對這一嚴峻挑戰和全球環境治理的空前壓力,我國將環境保護確立為基本國策之一,以系統性策略應對生態危機。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圍繞生態文明建設作出一系列重要論述,明確提出人類必須順應自然、尊重自然和保護自然,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內在要求”l。《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也明確提出了“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發展目標,并確立了2035年基本實現美麗中國建設的遠景目標[2]。在此背景下,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成為地方政府治理的重要任務,各級政府環境立法、環保督察等方面的力度持續加大。
2015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首次提出“建立國家環境保護督察制度”①。2016年1月,中央環境保護督察組對河北開展首輪試點督察,同年5月至2017年底,第一輪督察完成全國31個?。▍^、市)全覆蓋;2019年至2022年,第二輪督察分6批完成,實現對31個?。▍^、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2個國務院部門及6家中央企業的全覆蓋;2023年11月,第三輪督察全面啟動,截至2025年5月28日,第四批督察全部實現進駐。②其中,第三輪第一批督察期間各督察組收到群眾來電、來信舉報19815件,受理有效舉報16700件③,凸顯了公眾參與在環保督察中的重要作用。
公眾參與是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為督察工作提供了豐富的線索來源,筑牢了堅實的民意基礎。通過公眾的廣泛參與,督察組能夠更全面、更準確地了解地方生態環境問題的真實情況,從而有效推動問題的解決。公眾參與不僅提升了環保督察的精準性和實效性,進一步強化了社會監督,也促進了政府與公眾之間的良性互動,為構建全社會共同參與的生態環境保護大格局提供了有力支撐。根據生態環境部環境與經濟政策研究中心發布的《公民生態環境行為調查報告(2022年)》3],我國公民在多個方面的親環境行為表現均有提升。具體來看,經常購買綠色產品的人數占比從2020年的三到四成上升到2022年的超過六成;2022年主動關注或傳播交流過環境信息的人數占比接近八成,比2019年增長了近兩成。此外,在環境保護中表現出“高意愿、高行為\"的人群占比 73.2% ,而“高意愿、低行為”人群和“低意愿、低行為”人群占比僅為 26.8% 。這反映出越來越多的民眾展現出親環境行為及意愿。
綜觀當前我國環境保護工作的圖景,政府不再是“單打獨斗”,政府與民眾的合力共治已成為新的趨勢。這一轉變引發了諸多值得深人思考研究的問題:在何種政策影響下,民眾更愿意采取親環境行為?從政策端到民眾端,如何打通從心理到行為的“最后一公里”?
本研究首先立足公眾感知的視角,勾勒民眾視野中我國環境政策的基礎“畫像”,分析我國環境政策下民眾親環境行為的整體狀況及不同群體間的差異。之后,探究政策感知影響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具體機制,分析并驗證可能存在的中介因素,從心理的角度解釋民眾產生親環境行為的邏輯和動因,回答“環境政策如何作用于親環境行為\"的問題。在此基礎上,從行為公共管理視角,思考如何構建環境保護領域的良性政民互動與合作模式,為在公共管理實踐中引入心理學工具提高民眾環保參與程度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文獻綜述
(一)親環境行為有關研究
親環境行為的學術探討起源于心理學領域,早期定義側重意識與觀念維度,認為親環境行為是以個人責任感和價值觀為基礎,旨在有意識地規避或解決環境問題的行為[4]。隨著研究范式的拓展,學界對親環境行為的定義逐漸側重結果層面,即對資源與環境采取的特定行為能夠達到降低生態傷害、提升環境質量等有益于環境的結果5]。目前學界廣泛認可并使用的界定綜合了上述兩個層面,將親環境行為定義為“一種旨在使環境受益或減少對環境傷害的有意識行為\"。
對于親環境行為的分類,不同的視角有不同的分類方法。根據行為的場域屬性,親環境行為可以分為公域親環境行為與私域親環境行為[7。公域親環境行為是指參與國家及社會中的環境保護工程或項目的行為,例如參加環保組織與環?;顒樱瑸檎h境政策提供意見等;私域親環境行為聚焦在私人領域,如個人購買和使用對環境更有利的產品或服務等。目前這一分類方法在學界的運用最為廣泛。國內也有學者從其他角度進行了分類,如以行為方式為依據,將我國居民親環境行為分為生態管理行為、消費行為、說服行為和公民行為[8;以動機為依據,將居民親環境行為分為內源性親環境行為和外源性親環境行為等9。多元化的分類方式為親環境行為的測量提供了多種視角。
影響親環境行為的因素可以分為宏觀的外部情境因素和微觀的個體內部因素。外部因素層面,“環境”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體現在兩方面:一方面是地理層面的環境,環境質量對親環境行為產生影響[1];另一方面是制度、規則、價值觀等“軟\"環境,例如社會規范、社會經濟文化、國家政策法規等也是重要影響因素I。內部因素層面,一方面,受教育水平、收入水平、性別、年齡等個人基本特征會影響其親環境行為[2-13];另一方面,心理層面的意愿、態度、價值觀、情感等因素同樣至關重要[14-15]。總體而言,影響親環境行為的因素涵蓋了多個不同的層次,彼此之間也存在一定的內在聯系。同時,這種影響也包含了兩種效應:直接效應方面,個體的親環境行為能夠減少對環境的破壞,有利于保護自然環境。間接效應方面,親環境行為的重要影響之一在于民眾環保行為具有溢出效應,即某個具體領域的環保行為會對其他的非目標領域中的環保行為產生溢出效應[16]。
(二)環境政策與親環境行為的關系研究
當前,我國居民在環保行為中表現出較強的依從性,但在參與親環境行為時主動性不足。學界嘗試從環境政策對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人手,深人探尋其背后的原因。
1.不同類型環境政策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
廣義的環境政策是國家為保護環境而采取的一系列控制、管理和調節措施的總和,涵蓋環境相關法律法規、規范、標準及計劃等[17]?,F有研究大多從環境政策的分類出發,探討其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并將環境政策依據作用方式分為\"正向\"和“負向\"兩類?!罢颉闭咧饕怀黾?、引導的作用。例如,有研究發現,溝通擴散型政策可讓農村居民更好地理解環保政策,服務型政策則通過提供環保相關的便利服務來降低農村居民實施親環境行為的難度,從而引導他們在生活中主動實施親環境行為[I8]“負向\"政策則主要突出懲戒、規制的作用。研究表明,政府規制手段對于提升親環境行為績效有明顯的作用[9]。具體而言,當政策法律及處罰力度更強,或者外部警示標志更多時,個人出于自利主義等傾向,環保動機將顯著增強,進而表現出更積極的親環境行為[20]。然而,上述研究多以農戶、消費者、游客等特定群體為對象,未能從政民關系的角度,基于整體性視角探究政策感知對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機制。此外,相關研究多從理性經濟人視角出發,探討某一類群體的親環境行為選擇,忽視了民眾的公民屬性。實際上,民眾不僅作為理性“經濟人”存在,還具有“政治人”和\"社會人”的屬性。因此,民眾是否采取親環境行為并非完全出于個體利益考慮,還可能受到對政府和社會的責任感以及對自身公民價值的感知和評估的影響。
2.環境政策影響親環境行為的政策路徑
從環境政策到民眾親環境行為的轉化過程,本質上是政策的執行過程。梳理現有關于環境政策與民眾親環境行為關系的研究發現,其在一定程度上仍遵循自上而下的政策路徑。然而,現有研究大多僅關注政策工具本身對民眾產生的影響,而忽視了民眾對于政策的接受、認知和感知,排除了受眾心理因素對政策的影響,同時也忽略了個體認知和行為能力差異對政策實效的影響。相比之下,“自下而上”的政策路徑則彌補了這一不足。該路徑主張,政策鏈條中的底層是觀察和分析政策執行的基點和焦點,因而更應從基層和個人出發看待政策執行問題[21]。從“自下而上\"的視角來看,民眾對政策的感知將直接影響其親環境行為。傳統公共政策的推行往往訴諸理性與邏輯而忽略了人類行為的非理性和易受暗示性。有研究發現,巧妙的心理暗示可直接作用于人類的直覺系統,從而輔助公共政策的推行[22]。政策感知作為外部環境刺激作用于個體行為的重要途徑,其釋放的積極認知和情感能夠有效降低政策受眾的心理阻抗,進而促成個體態度和行為的轉變[23]。因此,政策感知可以說是“自下而上\"研究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心理起點。然而,對于政策感知和親環境行為的關系的研究則較為匱乏。夏燕等以大寶山尾礦區生態修復為例,研究環境感知對農戶親環境行為意愿的影響,政策感知作為環境感知的一部分,并不直接影響居民親環境行為,但會影響居民對生態治理價值的感知,進而影響其親環境行為意愿[24]。Johansson等研究發現,一般情況下,農戶對相關的環保政策法規較了解時,他們更愿意采納親環境農業技術[25]。然而,這些研究大多集中在政策感知與行為意愿之間的相關性,而對于產生影響的具體機制尚未給予充分關注。
(三)行為公共管理學:新的研究范式
作為心理學與公共管理學交叉的新學科,行為公共管理學主張在公共管理的研究情境下,從心理學視角分析個體或群體的行為過程。行為公共管理學的研究對象包括政府和民眾。政府作為公共管理的重要主體,其決策行為會對民眾產生影響;與此同時,民眾并非僅僅是政府行為的被動接受者,他們對政府行為也具有反饋作用,能通過一定的方式和途徑影響政府行為。張書維和李紓認為,行為公共管理學研究的核心內容可以概括為政民互動情境下的“政府行為一公民體驗\"雙輪模型,一方面是政府公共服務與決策行為過程及其輸出;另一方面是公民認知與情緒體驗過程及其反饋[2]?;谶@一模型,本文將從行為公共管理學視角探討環境政策對民眾親環境行為的作用機制。一方面,關注政府依據環境形勢和出于公共利益的決策心理,采取不同類型的環境保護政策,對政策目標的行為選擇進行干預,引導相關主體采取相應的親環境行為;另一方面,在政民互動情境下探討民眾體驗,主要聚焦政府的公共決策行為帶給民眾的心理感受,包括認知體驗和情緒體驗。
總體來看,已有研究對多種環境政策影響民眾親環境行為及其具體路徑進行了探究。但仍存在三方面的不足:首先,相關的研究往往基于“自上而下\"的政策建構視角,重點關注政策的制定和實施過程,而對政策末端的民眾感知及其對政策落地實效的影響關注不足。其次,現有研究大多以理性\"經濟人\"假設為親環境行為的邏輯起點,忽略了除經濟因素外的其他多種因素對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最后,已有環境問題及環境行為的研究多局限于單一學科視角,主要集中在經濟學、環境科學、管理學等領域,未能充分發揮跨學科的優勢。環境問題本身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性問題,缺乏跨學科的研究視角,不利于學科間的對話與合作,也難以形成系統、全面的研究體系。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在視角、假設和方法等方面仍有一定的局限性,有待進一步補充和完善。
二、研究設計
(一)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理論基礎
如何將行為公共管理學這一新的研究范式應用到環境保護的治理議題中,實現政策與行為的有效鏈接?這與公民自愿主義的內涵\"不謀而合”。
民眾采取親環境行為的基礎是自愿。那么,在環境政策的影響下,民眾為什么會自愿參與環境保護?已有研究關注到了公民自愿主義(CivicVoluntarism)對民眾環保行為的解釋力[27]。民眾親環境行為在行為公共管理學“政府一公民\"視角下具備了一定的政治參與的意味,因而可以從公民自愿主義的內涵中得到參考和借鑒。公民自愿主義是當今行為主義政治學中知名且應用廣泛的理論,它的提出者SidneyVerba等在回答“公民為什么不參與政治活動?”時進行了反向思考,認為政治參與是一種自愿性行為,人們之所以不參與政治活動,其原因有三方面:一是“不能參與”,他們缺乏參與的客觀資源條件,如受教育程度、時間、金錢與組織技能等。二是“不想參與”,他們缺乏政治參與的主觀心理意愿,如政治效能感、公共事務關心、政治責任感等。三是“沒有被要求參與”,他們缺乏外在被動員參與的社會網絡關系,如親朋好友、政黨組織、社會團體等[28]。在行為公共管理學的視角下,從民眾感知的層面來看,其不參與環境保護的理由則主要可能是“不想參與”和\"沒有被要求參與”兩個方面。沒有被要求參與”關乎民眾對于政府行為的感知,“不想參與”關乎民眾心理上對于“參與”的價值和意義的不明確和猶疑。因此,如何讓民眾自愿采取親環境行為?本研究需要回答:什么情況下民眾會“想參與\"?民眾“被要求參與”又是如何轉化為最終的親環境行為?
2.研究假設
作為公共政策學的重要研究對象,政策工具的定義在近百年的發展中趨于歸一,即為解決某一社會問題而采用的具體手段和方式[29]。學界對于環境政策工具的類型已有豐富的研究。行為公共管理學領域較為典型的政策工具劃分方法則是Tummers提出的政策工具分類,即助推型(Nudges)、激勵型(lncentives)禁止與指令型(Mandatesand Bans)及信息溝通型(Communication)四類[30]。基于2021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的問卷,參考以上相關研究,本文將環境政策工具分為兩類:強制性政策和助推型政策。
在一般意義上,強制意指政府采取高強度的干預手段,運用公權力對公眾行為進行約束。民眾個體的親環境行為具有明顯的正外部性,而個體所付出的成本與獲得的收益相比很可能并不對等。在沒有外在約束的條件下,民眾往往會產生“搭便車”的心理而不愿付出實際行為,因而需要政府采取一定的強制干預手段來促成民眾的親環境行為。一方面,民眾感知到政府采取強制性政策時,采取親環境行為帶有一種遵循和服從的意味。強制性政策本質上也是一種社會規范,違背強制性政策所帶來的犯錯成本往往遠超遵循所要花費的成本。因而民眾對強制性政策越了解,越清楚違背將面臨的成本,所以在成本與收益權衡的基礎上更愿意選擇遵循,即采取親環境行為。另一方面,即使強制性政策并未直接針對民眾個人,沒有以民眾個體為約束對象,但是當民眾感受到政府正在推行強制性政策時,會將其視為政府強有力的“作為\"行為,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信息更為對稱,使民眾理性地選擇自覺配合[31]。
而僅有強制性的政策工具只能解決一部分環境問題,還可能導致政策對象產生抵觸情緒,因此還需要其他“柔性\"政策予以補充?!爸芢"概念由Thaler等提出,是指當面臨抉擇時,助推能夠使被助推者在選擇自由不被影響的情況下做出更好的選擇。助推型政策是不限制民眾決策自主性而通過改變決策情境來影響公眾行為[32]。大量的實證研究表明,心理學變量中與個體有關的情感因素是產生親環境行為的一個重要的助推因素。以宣傳、激勵、引導為主要手段的助推型政策能夠為民眾實施親環境行為提供良好的環境,提升其心理接受度[33],,當民眾感受到助推時,能夠更主動、更輕松地采取親環境行為。由此提出:
Hla:強制性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1b:助推型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政策要促成親環境行為,必須以民眾正面的心理體驗為前提。有效性評價是對政府的肯定,代表著政策感知影響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外在心理路徑,即由特定政策上升到對政府環境工作整體乃至政府本身的主觀態度,是“政府—民眾”關系中政府行為機制在民眾心理中的映射。自我效能感是對自己的肯定,代表著政策工具影響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內在心理路徑,即政策感知深入民眾心理后進行內生刺激,產生來源于自身的情感體驗,是民眾主體性得到發揮的結果。
在政府開展環境治理的過程中,政府環境治理效果的提升會進一步提高公眾對環境的感知與關注[34]。蔡晶晶等基于政府黑臭水體治理的實地調查問卷和網絡熱線問政數據,通過實證分析發現,市民對政府環境治理績效的感知顯著提升了其環保參與概率[35]。因此,政府的作為實際上增強了民眾采取親環境行為的信心,解決了“不想參與\"的問題。
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是阿爾伯特·班杜拉(Albert Bandura)社會認知理論(socialcognitive theory)中的核心概念之一。自我效能感指個體對順利完成某項任務或獲得某種結果時所需的能力信念[36。作為一種積極的心理特質,自我效能感通過認知、動機、情感和選擇過程對個體行為產生重要影響。具體到環境領域,阿隆索等研究發現,自我效能感高的人和更熱心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的人更有可能共同創造環境成果[37]。進一步的研究還表明,自我效能感有望在過去和未來的親環境行為之間起到中介作用[38]。反之,自我效能感低的人更少出現親環境行為[39]。也就是說,當民眾感知到“被要求參與”時,他們感受到了自身參與對于環境保護的價值,因而產生了“想參與”的意愿,最后通過采取親環境行為參與到環境保護中去。由此提出:
H2a:有效性評價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2b:自我效能感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強制性政策依靠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其應用效果迅速。例如,強制性行政法規等強制性環境政策能夠憑借法律效力和懲罰手段規范企業和公民個人的行為,通常被視為政府積極作為的表現。民眾對這類政策的感知,往往能夠形成正面的有效性評價[40]。
助推型政策強調尊重個體自主選擇權,通過強化個體能動性來改變其行為[41]。在這個過程中,民眾感受到自身主體性得到尊重,并且掌握了自主選擇的權利,從而容易提升其自我效能感。相關研究表明,公民對自身義務的認知以及推動政府改進工作的意愿會影響其參與行為[42],助推型環境政策旨在動員民眾主動參與到環境保護的計劃和行動中來。因此,本研究認為,民眾對助推型環境政策的感知越強烈,就越能感受到自己的積極響應和高度配合對環境保護具有重要價值,其環保自我效能感就越高。
盡管強制性政策感知同樣可能增強民眾的自我效能感,助推型政策感知也可能增強民眾的有效性評價,但本研究預測,“強制性政策感知通過有效性評價的中介作用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和“助推型政策感知通過自我效能感的中介作用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是兩條主要的作用路徑,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3a:有效性評價在強制性政策和親環境行為之間起正向中介作用。
H3b:自我效能感在助推型政策和親環境行為之間起正向中介作用。
(二)數據來源
本研究的數據來源于2O21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Survey,簡稱CGSS)。CGSS是全國性、綜合性、連續性學術調查項目,系統、全面地收集了社會、社區、家庭、個人多個方面的數據。在本研究中,基于CGSS的原始數據進行處理:如果樣本在基本人口學變量(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年收入水平、居住地、政治面貌)中存在缺失,則刪除該樣本;對于自變量、中介變量和因變量,若樣本在這些變量中有一半以上回答為缺失、“拒絕回答\"“不適用\"或“不知道”,則同樣刪除該樣本。
本研究共選用2215個樣本(表1)。其中,男性1051位,占比 47.449% ;女性1164位,占比 52.551% ,男女比例大致均等。城市居民1281位,占比 57.833% ;農村居民934位,占比42.167% ,城鄉分布總體均勻。
受教育程度方面,被調查者學歷以小學及以下為主,占比 31.648% ;其次是初中學歷,占比 28.623% ;高中(中專)占比 19.368% ;本科(大專)占比 19.142% ;研究生以上占比1.219% 。總體來看,被調查者整體文化水平偏低。
從年齡分布來看,21\~30歲人群占比最低,為 9.75% ;31\~60歲人群占比 48.85% ;60歲以上人群占比 41.40% 。整體而言,被調查者主要集中在中老年群體。
被調查者的收人為開放式填答,本研究對其進行重新分組以便分析。被調查者的年收入平均值為50858.573元,其中年收入在5萬元以下的樣本占比 70.429% ,5萬元以上占比 29.571% 。這表明被調查者收入水平存在一定的分化,盡管有部分人群年收入在10萬元以上,但整體來看,大部分被調查者的收入水平仍處于中低水平,平均收入因少數高收入群體的存在而相對偏高。整體來看,被調查者的收人水平總體偏低。
政治面貌方面,被調查者中群眾占比最高,達到 80.045% ;其次為中共黨員,占比13.770% ;共青團員占比 6.050% ;民主黨派占比 0.135% 。
(三)變量設置
1.自變量
在政策行為認知機制中,政策感知屬于先決條件,往往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政策的執行及其效果。所謂政策感知,是指民眾作為政策所涉對象對政策內容、價值及其執行方式、落實途徑的了解程度[43]。具體到本文,對于環境政策的感知則體現為對環境政策從內容到形式等各方面的了解程度。

盡管政策認知與政策感知在內涵上具有一定的交叉性,但是二者仍然存在內涵層次的差別。政策認知是指人們對政策的內容和性質的感知、理解、判斷和評價,包含政策感知、政策印象和政策認知評價三個階段[44]。政策認知更多包含了知識、素養等具有相對客觀的屬性,而政策感知則是民眾在政策刺激下的第一反應,更多具有直覺心理的屬性。在具備了政策感知后,才可能進一步形成政策認知。而事實上,心理研究表明,認知系統更傾向以需要更少認知努力的直覺思維來對現實中的問題進行判斷與決策[45]。由于知識水平、思維習慣的差異,并非所有人都會對政策深思熟慮和理性分析,也就是未必都會形成政策認知。而當政策“觸達\"民眾時,政策感知就已形成。因此,本文選取政策感知進行研究,試圖囊括更多數民眾在接觸政策時的反應水平。
強制性政策主要指國家行政管理部門根據相關法律法規、規章和標準,對生產行為進行直接管理和強制監督的政策[4],主要包括命令、考評、管控、監督等手段。本研究中強制性政策感知的量表主要側重考察民眾對有關環境保護的法律法規的認識,以及對強制性環境規制手段的了解程度,具體包括題項“您對生態保護紅線的了解程度是”“您對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的了解程度是”“您對環保督察巡視這一舉措的了解程度是\"“您對生態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的了解程度是”。每一個問題包含4個選項,分別為根本不了解、不太了解、了解及非常了解,并且相應選項賦值1\~4,分值越高表明民眾對于強制性政策的感知越強烈。由于難以區分各指標的重要性,因此將各指標做加總平均處理,得到強制性政策感知變量,剩余自變量、中介變量和因變量處理方法相同。
助推型環境政策本身是基于設計而不是強制力或是誘導的方式。在CGSS2021問卷調查中,助推型政策表現為政府制定與公開社會性的環境保護行動計劃和參與辦法,通過為民眾營造政府規劃、全社會各領域共同行動的環境來引導民眾采取親環境行為。對助推型政策的感知包括題項“您對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的了解程度是”“您對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的了解程度是\"“您對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的了解程度是”“您對環境保護民眾參與辦法的了解程度是”。每一個問題包含4個選項,分別為根本不了解、不太了解、了解及非常了解,并且相應選項賦值 1~4 ,分值越高表明民眾對于助推型政策的感知越強烈。
對政策感知進行因子分析,經過檢驗,變量的KMO值為0.919,Bartlett球形檢驗達到顯著性水平( plt;0.01) ,適合做因子分析。在進行主成分分析(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簡稱PCA)時,采用方差最大化旋轉方法對因子進行旋轉,提取出兩個主成分因子,所有題項在對應因子上的載荷值都大于0.5,在其他因子上的載荷值都小于0.5。如表2所示,第一主成分和第二主成分分別解釋了4個題項的信息,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70.708% 。根據題目內涵,兩個因子分別命名為“強制性政策感知”與“助推型政策感知”。經檢驗,兩個變量的Cronbach's ∝ 系數分別為0.798和0.900,說明兩個變量信效度良好。


2.中介變量
(1)有效性評價
在環境保護的背景下,政府環境保護工作的有效性可從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兩個層面來衡量,同時,可以納入民眾對于環境質量的改善情況的反饋作為實效的評估,因此有效性評價包含“做得怎么樣”“結果如何\"兩個層次,具體題項為\"在解決中國國內環境問題方面,您認為近五年來,中央政府做得怎么樣?\"“在解決您居住地區環境問題方面,您認為近五年來,地方政府做得怎么樣?\"“總體看來,您認為您居住地區的環境質量比5年前的情況是?\"前兩題答案設置為“片面注重經濟發展,忽視了環境保護工作”“重視不夠,環保投入不足\"\"盡了很大努力,有一定成效”“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后一題答案設置為\"沒有改善”\"改善了一些”“改善較多\"“有很大改善”,三題答案皆分別賦值1~4。
對有效性評價進行因子分析,經過檢驗,變量的KMO值為0.620,Bartlett球形檢驗達到顯著性水平( plt;0.01 ),適合做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法進行旋轉后,可提取一個主成分因子,所有題項在對應因子上的載荷值都大于0.6,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 57.460% 。根據題目內涵,此因子命名為“有效性評價”。經檢驗,該變量的Cron-bach's ∝ 系數為 0.603 。考慮到本問卷中所有與有效性評價因子內涵相近的題項都已包含在內,該變量可視為信效度較好。
(2)自我效能感
本研究中的自我效能感是指在環境保護的背景下,個人對于自己能夠為環境保護作出的貢獻和產生的影響的認知和評估。參考顏彥洋基于CGSS2010調查對于環保效能感的測量題項[47],本文將自我效能感用\"像我這樣的人很難為環境保護做什么\"“除非大家都做,否則我保護環境的努力就沒有意義”“我很難弄清楚我現在的生活方式是對環境有害還是有利\"三個題項衡量,答案設置為\"完全不同意”“比較不同意”“比較同意”和\"非常同意”,依次反向賦值4、3、2、1,分值越高表明自我效能感越高。
對自我效能感進行因子分析,經過檢驗,變量的KMO值為0.644,Bartlett球形檢驗達到顯著性水平( plt;0.01 ),適合做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法進行旋轉后,可提取一個主成分因子,所有題項在對應因子上的載荷值都大于0.7,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 57.012% 。根據題目內涵,此因子命名為“自我效能感”。經檢驗,該變量的Cron-bach's ∝ 系數為0.622??紤]到本問卷中所有與自我效能感因子內涵相近的題項都已包含在內,該變量可視為信效度較好。


3.因變量
參考林晶基于CGSS2021數據庫通過垃圾分類回收、環境保護目的、環境保護捐款、環境問題上訴等對6個題項測量親環境行為[48],本研究從垃圾分類、消費選擇、環保社會活動參與行為等3個方面來測量親環境行為,答案設置為“從不”“經常”“有時”和“總是”,依次賦值1\~4。其中,由于環保社會活動部分的題項被拆解成3個問題并分別以“是\"和“否\"為回答,因此將這三個變量進行加總得到\"環保社會活動\"的總分,分別賦予1、2、3、4的值,代表“從不”“經常”\"有時”和\"總是”,以與其他變量的量綱保持一致。
對親環境行為進行因子分析,經過檢驗,變量的KMO值為0.627,Bartlett球形檢驗達到顯著性水平( plt;0.01 ),適合做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法進行旋轉后,可提取一個主成分因子,所有題項在對應因子上的載荷值都大于0.6,旋轉后累積方差解釋率為 56.927% 。經檢驗,該變量的Cronbach's ∝ 系數為0.605??紤]到本問卷中所有與親環境行為因子內涵相近的題項都已包含在內,該變量可視為信效度較好。
4.控制變量
為提升數據分析的嚴謹性,選取經典人口學變量作為控制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居住地(城市或鄉村)受教育程度、年收人和政治面貌。
三、數據分析
(一)主要變量的描述統計
對自變量、中介變量、因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6所示。
由表可知,被調查者對于環境政策的整體感知水平較低,其中助推型政策的感知整體高于強制性政策。政策感知中,被調查者對水污染防治計劃了解程度最高,平均值為1.326,這與近年來推行河長制和開展全民治水活動有一定聯系。同時,被調查者對于環保督察巡視的了解程度較高,平均值為1.304,也與其范圍之廣、規模之大密切相關。而被調查者對于生態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的了解程度最低,平均值為1.157,原因可能在于考核標準和規定主要面向政府內部,較少向社會公開,民眾也較少通過官方渠道進行主動關注。
有效性評價方面,被調查者對于環境改善的實效的評價平均值為2.325,低于對政府環境工作的評價的平均值,說明被調查者認為政府環境工作與真正的環境改善之間還存在一定的距離。其中,被調查者對于中央政府環境工作的評價平均值為3.273,高于地方政府的平均值3.024,一定程度上可以從李連江等提出的中央與地方政府的“差序信任\"理論[49]中得到解釋。
由于對自我效能感進行了反向賦值,因此得分越高說明自我效能感越強。由表可知,被調查者能夠清楚地知道自已的行為給環境造成的影響,平均值為2.533,并且對自己能為環境保護做些什么持較高的認同水平,平均值為2.664。
親環境行為方面,被調查者垃圾分類的頻率最高,平均值為2.460,為了環保不去購買某些產品的頻率次之,平均值為2.084,說明民眾接受度最高的親環境行為往往是與日常生活相關的、成本較低的環保習慣。而參與環保社會活動的頻率最低,平均值為1.261,表明當前民眾的親環境行為仍然以私域為主,公域方面不足。


(二)相關分析
相關分析的結果顯示,強制性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顯著正相關 (r=0.196,plt;0.01) :助推型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顯著正相關 (r=0.194,plt;0.01, ),表明強制性政策感知、助推型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之間均存在較強的相關性。有效性評價與親環境行為顯著正相關 (r=0.100,plt;0.01) ;自我效能感與親環境行為顯著正相關 (r=0.136,plt;0.01, ),表明有效性評價、親環境行為與親環境行為之間均存在較強的相關性,適合開展回歸分析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
(三)多元回歸分析
本研究將根據研究設計,利用SPSS軟件27.0版本和Stata軟件16.0版本進行信效度分析、相關分析、回歸分析等,根據Baron和Kenny提出的逐步檢驗法以及Edwards和Lambert提出的Bootstrap方法對中介效應進行檢驗。

從多元回歸分析結果來看(表8),如模型(1)和模型(3)所示,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后,強制性政策感知以及有效性評價對親環境行為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強制性政策感知 =0.275 plt;0.01 β 有效性評價 =0.157 plt;0.01 )。因此,可以根據 Baron和Kenny的逐步法,進一步檢驗中介機制:首先,如模型(5)所示,檢驗強制性政策感知對有效性評價的作用效應,發現結果達到顯著性水平。其次,如模型(2)所示,以親環境行為為因變量,將強制性政策感知、有效性評價兩個自變量同時放入進行多元回歸,發現強制性政策感知和有效性評價對親環境行為依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且強制性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回歸系數亦有所下降(β強制性政策感知 =0.248 plt;0.01 β 有效性評價 =0.131 , plt;0.01 ),說明有效性評價在強制性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從多元回歸分析結果來看(表9),如模型(7)和模型(9)所示,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后,助推型政策感知以及自我效能感對親環境行為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助推型政策感知 =0.248 plt;0.01 : β 自我效能感 =0.126 plt;0.01 ),因此可以運用中介效應檢驗逐步法進一步檢驗中介機制。首先,如模型(11)所示,檢驗助推型政策感知對自我效能感的作用效應,發現結果達到顯著性水平。其次,如模型(8)所示,以親環境行為為因變量,同時對助推型政策感知、有效性評價兩個自變量進行多元回歸,發現助推型政策感知和自我效能感對親環境行為依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時助推型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回歸系數亦有所下降(β助推型政策感知 =0.226 plt;0.01 : β 自我效能感 =0.086 plt;0.01 ),說明自我效能感在助推型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同理,對自我效能感在強制性政策影響親環境行為機制中的中介作用進行檢驗,如模型(1)和模型(9)所示,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后,強制性政策感知以及自我效能感對親環境行為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強制性政策感知 =0.275 , plt;0.01 : β 自我效能感 =0.126 , plt; 0.01),因此可以運用中介效應檢驗逐步法進一步檢驗中介機制。首先,如模型(6)所示,檢驗強制性政策感知對自我效能感的作用效應,發現結果達到顯著性水平。其次,如模型(4)所示,以親環境行為為因變量,同時對強制性政策感知、自我效能感兩個自變量進行多元回歸,發現助推型政策感知和自我效能感對親環境行為依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時強制性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回歸系數亦有所下降(β強制性政策感知 =0.251,plt;0.01 5β 自我效能感 =0.094,plt;0.01 ),說明自我效能感在強制性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對有效性評價在助推型政策影響親環境行為機制中的中介作用進行檢驗,如模型(3)和模型(7)所示,在控制了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后,助推型政策感知以及有效性評價對親環境行為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β 助推型政策感知 =0.248 plt;0.01 : β 有效性評價 =0.157 plt;0.01 ),因此可以運用中介效應檢驗逐步法進一步檢驗中介機制。首先,如模型(12)所示,檢驗助推型政策感知對有效性評價的作用效應,發現結果達到顯著性水平。其次,如模型(10)所示,以親環境行為為因變量,同時對助推型政策感知、有效性評價的兩個自變量進行多元回歸,發現助推型政策感知和有效性評價對親環境行為依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同時助推型政策感知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回歸系數亦有所下降(
;β 有效性評價 =0.136,plt;0.01 ),說明有效性評價在助推型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過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上述結果表明,有效性評價和自我效能感在不同類型的政策機制中都起到中介作用。但是本研究提出的假設認為,有效性評價主要在強制性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作用過程中起中介作用,自我效能感主要在助推型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作用過程中起中介作用。因此,為進一步證明假設,需要對4個模型的中介效應量進行比較。

(四)中介效應模型檢驗
由于已有學者指出了逐步檢驗法存在不足,Bootstrap法的檢驗效力高于逐步檢驗法[50],因此本文采用Edwards 和Lambert提出的Bootstrap方法,借助 SPSS軟件中的PRO-CESS插件對中介路徑進行進一步檢驗,結果如表10所示。有效性評價、自我效能感在各自路徑中的中介效應皆顯著,“強制性政策感知 $$ 有效性評價 $$ 親環境行為\"的中介效應量高于“強制性政策感知 $$ 自我效能感 $$ 親環境行為\"路徑,“助推型政策感知 $$ 自我效能感 $$ 親環境行為\"的中介效應量高于“助推型政策感知 $$ 有效性評價 $$ 親環境行為”路徑,說明強制性政策感知影響親環境行為的過程中,有效性評價起主要中介作用,助推型政策感知影響親環境行為的過程中,自我效能感起主要中介作用, H3a,H3b 得到驗證。
由于本文變量較多且存在大量潛變量,模型較為復雜,為了更科學地檢驗變量間的中介機制及其效應,本文通過結構方程模型,檢驗有效性評價與自我效能感的中介效應機制。使用結構方程模型,不僅可以同時處理顯變量和潛變量,還可以同時分析多個自變量、多個因變量和多個中介變量之間的關系。本研究采用Amos軟件進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結果顯示,“強制性政策感知 $$ 有效性評價 $$ 親環境行為\"\"助推型政策感知 $$ 自我效能感 $$ 親環境行為\"模型指標評價均滿足評價標準,說明擬合效果理想。結構方程模型假設檢驗結果顯示,各條路徑皆顯著(表11)。
四、結果討論
(一)親環境行為存在多方面的不均衡現象,環境保護任重道遠
首先,親環境行為存在人群內部的不均衡現象。對基本人口學變量與親環境行為進行相關性分析發現,除性別外,年齡、居住地、受教育程度、政治面貌和年收入水平與親環境行為都存在相關性。具體來看,城市居民在親環境行為方面的表現整體優于農村居民,這可能與城市地區更為完善的環?;A設施、更多的環保參與機會和更為濃厚的環保氛圍有關。同時,受教育程度和年收入水平較高的群體在親環境行為上的得分也相對較高,這表明教育和經濟條件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促進個體對環境保護的認知和主動參與。此外,年齡越大親環境行為的得分有所下降,這可能與不同年齡段人群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以及對環境保護的認知程度和行動技能存在差異有關。應進一步通過明確影響環境責任行為的內部因素、結構性因素及其內部邏輯關系,來理解親環境行為在人群內部的不均衡現象形成機制。

其次,由描述性統計數據可知,被調查者存在私域親環境行為和公域親環境行為不均衡的情況,垃圾分類、循環利用等私域親環境行為的頻率明顯高于參與環保社會團體和社會活動的頻率。這種現象的出現,一方面與我國環保社會組織的發展階段有關。當前,我國環保社會組織正處于成長階段,在管理模式、組織方式等方面還存在一些不成熟之處,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民眾對環保社會團體的知曉度和參與度。另一方面,這也反映出部分民眾在環境保護公共參與意識方面還存在不足。人們往往認為,環保團體和環?;顒觾H在發生環保事件時才需要參與,而對于常態化的公共參與缺乏足夠的認知和重視。大部分參與者主要參加的是環保相關的志愿服務,如清理山林垃圾、巡湖巡河等,這類志愿活動面向廣大民眾招募,參與活動的志愿者流動性相當大,只有極少部分是長期穩定的參與者,因此也很難形成更為核心、更為專業的社會團體。即使參與了環保社會活動,參與者的目的、態度也會直接影響參與的深度和效果,而當前環保志愿服務中功利性參與的現象屢見不鮮。
更深層次來看,親環境行為還存在成本和收益不均衡的特點。當民眾考慮采取親環境行為時,往往會進行成本收益分析。一方面,環境保護是一項長期且緩慢的工程,個體投入大量努力和成本,可能僅取得微小成效,投入產出不成正比的現象較為常見;另一方面,親環境行為具有正外部效應,個體在環境保護過程中付出時間和經濟成本,而行為結果往往是利他的。因此,當個體為親環境行為付出成本,而他人無須投入即可享受成果時,部分民眾的參與意愿可能會受到動搖。
(二)政策效果受多種因素綜合影響,政策類型并非唯一決定因素
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強制性政策感知對民眾親環境行為的影響解釋率高于助推型政策感知,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民眾對強制性政策感知越強烈,越可能采取親環境行為。對于環保意識相對薄弱的公民而言,強制手段在約束其行為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因此強制性政策感知的增強有助于推動親環境行為的實施。然而,這一結論并非絕對,不應被簡單地視為普遍適用的規則。由于調查問卷的局限性,部分被調查者的觀點僅能反映某一特定類型強制性政策的影響。當強制性政策的對象和內容出現變化,其感知效果可能也會相應地發生變化。因此,在比較不同類型政策感知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時,必須充分考慮政策的具體內容和細化程度,避免脫離政策內容而對政策類型的影響進行片面或刻板的判斷。
另外,政策效果與政策感知的錯配問題也值得關注。數據顯示,盡管受調查者認為強制性政策效果相對助推型政策而言更為顯著,但他們對助推型政策的接觸頻率和了解程度卻普遍高于強制性政策。雖然民眾普遍認可強制性政策的有效性,但強制性政策在約束個人行為方面確實存在明顯的局限性,其實施成本較高且可行性較低,導致民眾能夠感知到的針對個人的強制性政策相對較少。相比之下,助推型政策更易為大部分民眾接觸和理解,但其效果并非立竿見影,從而形成了政策效果與政策感知之間的錯配。
(三)從政策到親環境行為的“最后一公里”,心理資本不可或缺
通過數據分析可以發現,強制性政策感知和助推型政策感知都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且整體效果相當,然而,兩類政策推動親環境行為的機制存在差異。強制性政策通過作用于民眾的有效性評價而促進親環境行為。盡管問責條例、環保督察等強制性政策未必以民眾個體為直接作用對象,但民眾對這類政策的感知能夠樹立起對政府環境保護工作的正面評價。民眾作為“看客\"關注著政策的效果,當政策效果顯著時,經過評估后認為此時實施親環境行為的成效也會更好。這種心理過程類似于投資中的“買漲不買跌”邏輯,即當民眾看到政策的積極效果時,會更愿意采取親環境行為。
而助推型政策感知則是通過提升民眾的自我效能感來促進其親環境行為。一方面,如本研究假設所述,行動計劃、“環保公民十條\"等助推型政策能夠強化民眾對自身環境保護責任的認識,從而促使其積極參與環境保護。另一方面,助推型政策感知推動民眾親環境行為還通過正反兩方面的引導發揮作用。助推型政策除了對民眾參與環境保護進行正面鼓勵之外,還會對環境破壞的現狀及危害進行負面宣傳。此類負面宣傳往往給民眾帶來直觀沖擊,提升對環境問題的關注度,進而使民眾產生為環境保護“做些什么”的內在沖動。
總體而言,兩類政策的作用機制雖存在差異,但也存在一定的共通之處:長久且有效地促進親環境行為需要心理資本的積累。這種心理資本源于正向心理體驗,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政府在環境保護領域的投入所樹立的公眾信心;二是政府號召與引導所激發的公眾自身積極性與責任感。在環境保護過程中,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互動至關重要。公眾對環境政策的有效性評價是對政府工作的肯定,而自我效能感則是公眾對自身能力的肯定。因此,環境政策既要增強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又要提升民眾的自我效能感,從而推動環保意識向實際行動的轉化。
五、政策建議
(一)雙管齊下,均衡個體成本收益
針對親環境行為在私域和公域、成本和收益方面的不均衡現象,需從制度和政策兩個層面雙管齊下,系統應對。在私域親環境行為激勵方面,政策設計需要突破傳統環境治理的單一化思維,構建激勵相容、系統協同的復合型政策體系。應當建立基于行為科學的微觀干預機制,降低個人環保行為的決策成本。例如在家庭垃圾分類場景中,可采用標準化垃圾桶配發、智能提醒系統等便利化措施,配套社區環保積分兌換生活用品的物質激勵,在降低行為成本的同時提升行為收益。針對新能源汽車購買等高成本私域行為,需強化財政補貼與使用便利性政策的組合拳,如完善充電基礎設施網絡、提供專用停車優惠等,并通過碳普惠平臺將個人減排行為轉化為可交易的碳資產,實現環境收益的內部化。
在公域親環境行為促進層面,需要通過創新制度設計來重點解決集體行動困境。公域親環境行為的缺失,本質上是集體行動困境的體現。傳統環境治理模式往往采取“強制一服從\"的單向度管理思維,忽視了通過制度創新重構行為主體的動力機制的重要性。首先,應建立可信承諾機制。埃莉諾·奧斯特羅姆(ElinorOstrom)的自主治理理論指出,當行動者能夠自主制定規則并相互監督時,集體行動的可持續性將顯著提升。這要求制度設計從兩方面突破:一方面,構建嵌套式治理結構,在社區、流域等不同尺度建立相匹配的權責配置規則,例如將垃圾分類的監督權下放至居民自治組織,同時保留政府的環境質量考核權,形成多層級制衡。另一方面,發展適應性治理框架,通過定期協商機制動態調整規則,如建立社區環境議事會季度會議制度,根據行為遵從率變化及時修訂激勵標準。其次,應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大數據分析可以精準識別集體行動中的關鍵影響者,并有望實現個體在環境保護中的成本和收益量化評估。例如,建立“個人碳賬戶”的數據系統,將公共交通出行、節能家電使用等分散行為量化累積能夠使隱性環境收益顯性化。同時,區塊鏈技術的不可篡改性可建立環保行為的確權體系,智能合約能實現環保收益的自動分配。因此,數字技術有利于促進個體在環境保護中的成本和收益的合理化配置。但同時,也應注重技術應用與制度設計的深度融合,避免陷入“技術萬能論”的誤區。
(二)各施所長,組合使用多類政策
盡管強制性政策和助推型政策影響居民親環境行為的機制存在差異,但這并不意味著二者是相互排斥的,相反,二者的組合使用反而能產生更好的行為效果。以環保督察為例,安排中央環保督察組進駐各省本身就代表著強制手段的使用,可以視為一種強制性政策的實施,而鼓勵民眾舉報環境違法行為、暢通民眾合法舉報途徑則可以視為一種助推型政策的實施,環保督察組的進駐為民眾舉報環境違法行為提供了合法性支持和背書,民眾的力量也幫助政府將督察的觸角延伸到了其難以到達的范圍。可見,強制性政策和助推型政策的合理搭配往往能夠達到僅有單一政策所不能實現的效果。因此,在推進環境保護工作時,面對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行為,應該嚴格依照相關法律法規及規定,采取強制性措施或出臺強制性政策以進行約束。而除了采取“堵\"的手段,也應該重視“疏\"的力量。當需要獲得更大范圍、更深程度的民眾配合時,則需要更多地出臺以宣傳、鼓勵為主的助推型政策,一方面以更低的政策成本讓民眾更主動、更積極地給予支持,另一方面,以“深入人心\"的政策設計讓政策的效果更徹底、更持久。
(三)廣而告之,加大政策宣傳力度
通過對政策感知影響民眾親環境行為的作用機制進行探究發現:盡管多數環境政策的直接作用對象并非公眾,但民眾只要知悉或了解此類政策,就可能產生相應心理效應,進而對其親環境行為產生影響。而調查結果顯示,民眾對于環境政策的整體認知度普遍偏低,這一現狀導致民眾誤以為政府在環境保護工作中沒有足夠的投人,進而使其對環保工作的配合意愿顯著降低。因此,發揮政策實效不僅僅要把視角放在政策本身,還需要發揮政策宣傳帶來的外部正效應。傳播內容方面,既要注重政策法規的權威解讀,也要通過典型案例、數據可視化、生活場景等通俗化方式增強政策的可接受性,將抽象政策轉化為具體行為指引。傳播渠道方面,應注重多種宣傳方式的綜合運用。政策解讀會、政策吹風會等形式能有效引導公眾形成對政策的正確認知,而媒體傳播則更有助于擴大政策的社會影響力。應實現傳統媒體與新媒體的有機融合,既要發揮電視、廣播、報紙的覆蓋面優勢,更要利用短視頻平臺、社交媒體、環保類APP等數字化渠道提升傳播精準度,并面向公眾宣傳政策參與的渠道。同時,加強與環保民間志愿組織的溝通與合作,通過志愿組織開展志愿活動等形式進行環??破?。
(四)落地生根,提升政策執行成效
研究表明,公眾對政策的感知并非僅局限于政策本身的類型與內容,政策落地的具體舉措及其實施成效,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公眾能否切實感知到政策的存在與作用。一方面,政策在落實的過程中,隨著任務與指標的層層傳導及政策的逐步細化,基層群眾能夠更\"近距離”地接觸到環境政策,面對更細化的政策舉措也能夠更大程度地予以配合。另一方面,讓民眾看到政策的落實也會增強其對政府環境工作的有效性評價和信心,認為在政府作為的基礎上再予以配合能夠起到更好的效果。因此,政府對于環境政策不應僅僅關注其類型設計,更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政策的落地上。提升政策落實成效應立足整體的政策系統來考慮:首先,在政策制定前,應充分調查研究,把握現狀,了解需求,確保政策瞄準現實問題不偏離;在政策制定過程中,應考慮從受眾的視角來協調和把握成本和收益的關系。由于成本收益不均衡是阻礙民眾采取親環境行為的重要原因,因此,政策制定者應該轉變以往習慣的“呼吁”“倡導”思維,更多地考慮“激勵”與“懲罰”的干預手段;在政策執行階段,應對執行成效進行動態追蹤,進行長期監督,同時吸收民眾意見反饋,持續優化政策執行效果。
(五)心理賦能,促進樹立正向預期
民眾對于自身能夠助力環保事業的信心是促使其采取親環境行為的重要心理資本。因此,應充分運用基于行為心理學的“心理賦能”策略,通過系統性助推政策重塑民眾的環境行為心理預期,從而激發其內在行為動力。
一方面,強化行為反饋機制,構建可見的環境影響聯結。自我效能感的核心來源之一是行為結果的可感知性。當前許多環保行為的反饋鏈條過長,導致民眾難以建立直接的“行為一結果\"認知。政策應通過技術創新和制度設計縮短這一反饋回路。例如,建立個人碳足跡實時可視化系統,將節能、低碳出行等行為轉化為直觀的碳減排數據,并通過月度環境影響報告等形式向個人反饋。這種即時、量化的反饋能夠強化民眾對自身行為正向價值的心理認知。更進一步,可設計社區級的微環境監測網絡,使居民能夠直接觀察到垃圾分類、節水行為對局部環境質量的改善效果,從而建立“行為—環境響應”的確定性關聯。
另一方面,應優化政策溝通語言,塑造群體行為認同。傳統環保政策宣傳有時存在一定的道德說教傾向,容易引發公眾的抵觸情緒。助推型政策應采用自主性支持的語言框架,強調環保行為對個人生活質量的正向影響,而非單一強調道德義務。同時,政策需要通過文化建構重塑環保行為的社會意義,將其從道德義務轉化為現代公民素養的組成部分。當環保行為被默認為少數人的責任時,民眾容易產生個人努力無足輕重的無力感。對此,在政策宣傳和公共傳播中應營造“大家在行動”的積極范例,而非聚焦滯后群體、突出問題視角,進而利用群體效應增強民眾親環境行為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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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 《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詳見:h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5/content_2941157.htm。②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生態環境部官網相關內容整理,詳見:https://wzql.mee.gov.cn/ywgz/zysthjbhdc/。③ 《第三輪第一批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全面完成督察進駐階段工作》,詳見:https://wzq1.mee.gov.cn/yw-gz/zysthjbhdc/dcjz/202401/t20240104_1060739.shtml
作者簡介:朱幸,廈門大學公共事務學院碩士研究生。傅承哲,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廖了(通訊作者),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
責任編輯:盧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