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及協同關系研究

【中圖分類號】X171.1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5.03.009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城市藍綠空間是由水體和綠地組合而成的復合生態系統，也是“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體”的重要空間載體。過去，我國藍綠空間建設長期存在“藍綠分治、水岸分建\"的情況。這種建設模式導致藍綠系統割裂，難以有效應對城鎮化快速發展所引發的土壤退化、內澇積水、生物多樣性下降等生態問題。近年來，我國不斷深化對生態系統的認知，推動制度變革與協同作用，逐步將藍綠空間規劃從“分治\"轉向“融合”。2020年，自然資源部辦公廳印發《市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編制指南（試行）》，明確提出要“結合市域生態網絡，完善藍綠開空間系統，為市民創造更多接觸大自然的機會，并協調城鎮鄉村與山水林田湖草海等自然環境的布局關系，塑造具有特色和比較優勢的市域國土空間總體格局和空間形態。\"。在加快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的背景下，為最大化發揮藍綠空間的協同效應和服務效能，通過評估和總結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及其協同機制，將服務價值尺度轉化為可操作性的協同實踐，對于維護城鄉生態平衡、健全生態環境治理體系、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相關概念與研究進展

（一）城市藍綠空間的概念

西方學術界對藍綠空間的研究起源于19世紀，隨著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平衡城市與自然關系的重要性開始受到關注。例如，1851年紐約中央公園的建設標志著城市綠色空間規劃的重要開端，而藍色空間（如湖泊、河流、濕地）的生態功能和對城市環境的影響也逐漸受到重視。19世紀末，西雅圖因傳統土地工程導致的滑坡、排水和徑流等問題，開始重新思考城市的自然空間，創建了生物濾溝、透水鋪裝等項目以恢復土地的生態功能。在20世紀，綠色空間和藍色空間的生態功能、景觀作用和健康效益逐漸成為研究熱點。進人21世紀，藍綠空間的融合成為研究重點，學者們從生態系統服務的角度探討其綜合價值，強調藍綠空間在緩解城市熱島效應、調節氣候、保護生物多樣性以及提升居民心理健康等方面的重要作用。近年來，藍綠基礎設施（blue-green infrastructure，簡稱BGI）作為一種結合自然和半自然元素的綜合方法，被廣泛應用于城市可持續發展。例如，塞西莉亞（CeciliaNonifiliYuanita）等學者通過評估人口對藍綠色空間的可達性，確定各類藍綠基礎設施的優先開發領域，從而最大限度地降低城市洪水的風險[2]。杜卡（EwelinaPochodyla-Ducka）等學者通過實證研究發現，戰略性的藍綠基礎設施布局能夠顯著提升雨水管理能力，增強生物多樣性，并促進城市生活質量的整體改善]。隨著生態發展需求，學術界進一步拓展了對藍綠空間的認識。希伯（HebeNicholson）等學者認為，藍綠空間是一個需要提供多種功能的區域，以多功能性來測算這一空間的質量，有助于政府決策和應對生物多樣性下降、氣候變化加快等危機，為人類和環境帶來更好的發展[4]。扎哈拉（ZahraGhofrani）等學者從規劃層面出發，認為城市藍綠空間規劃突破了傳統空間規劃和設計策略的框架，進而指向復合多功能系統的定義與建設[5]。在此基礎上，RatkoRistic等學者進一步將其他類型生態系統相比，并認為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是一個由自然綠地、人工綠地與流域網絡緊密相連的網絡系統[]。

國內學術界對藍綠空間的認識經歷了兩個階段：從單獨定義綠色空間和藍色空間，逐步發展為將藍綠空間作為一個系統整體進行理解。這一認識的轉變與我國藍綠空間由過去相對獨立的規劃與管控轉變為一體化規劃密切相關7]。在傳統城市規劃中，藍綠空間通常以綠色空間概念出現，水系等藍色空間被融入綠色空間之中進行表達8。黃鐸等學者通過分析藍色空間和綠色空間的概念，并在此基礎上界定藍綠空間是指“綠色空間”和“藍色空間\"集成與耦合模式下的混合空間。吳巖等學者提出，在市縣級國土空間規劃中，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是指由城鎮開發邊界內的各類綠地、水域、濕地等開敞空間共同構建而成的空間體系[10]。本研究所指的藍綠空間是包含水體（藍色空間）和綠色開放空間的復合生態網絡系統，具有調節氣候、涵養水源、提供休閑空間、增強區域生態韌性等功能。其中，藍色空間涵蓋了自然形成的水體區域，如河流、湖泊、灘涂、濕地，以及水庫、溝渠等經人工建造的水體；綠色空間則包括納入城市建設用地范圍內的公共綠地、防護綠地和附屬綠地，農業用地，以及那些具備生態保育作用的其他非建設用地的綠地。

（二）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

生態系統服務是指人類能從生態系統中獲得的利益[]。一般而言，生態系統服務分為供給、調節、支持、文化服務四類[12]。在此基礎上，大部分學者主要圍繞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核算展開研究。例如，牛麗楠等學者通過采用修正水土流失方程RUSLE模型、修正土壤風蝕方程RWEQ模型等方式測算我國西部地區2000—2019年期間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13]。方露露等學者采用CASA模型、InVEST模型對2000—2016年期間長江、黃河植被凈初級生產力、土壤保持和產水服務進行量化研究[14]。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核算方法主要有依托單位服務功能價值法[15]和基于單位面積價值的當量因子法兩種[6]。其中，基于單位面積價值的當量因子法，通常是以謝高地等學者改進后的中國陸地生態系統單位面積服務價值當量表[17為依據，在核算時結合生態系統面積展開。相較于服務功能價值法，當量因子法因操作便利、數據需求量小而具有顯著優勢，尤其適用于區域乃至全球尺度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工作[18-19]。

在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的基礎上，學者們進一步研究了生態系統服務之間的相互關系。R.S.deGroot等學者提出，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在形成的過程中存在著對自然組分和資源利用的競爭關系[20]，也就是說，生態系統服務之間存在著權衡關系。與這一觀點相類似，張碧天等學者認為，當形成不同服務的生態過程對生態系統組分和自然資源的利用呈互利或不相關關系時，生態系統服務間存在協同關系或無關聯[2。馮家原等學者分析了水源涵養、土壤保持、碳儲存和生物多樣性服務之間的權衡與協同關系，探討了空間異質性對生態系統服務關系的影響，并發現在低輻射強度情景下生態系統服務供應能力最高、協同效應最強[22]。

總體而言，現有對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熱島效應、城市韌性、城鄉統籌規劃和人體健康方面，研究對象多為傳統城市綠地系統、綠廊、綠色基礎設施等內容，對于城市尺度下藍綠復合空間的動態響應機制關注不足。此外，在生態系統服務權衡與協同關系的研究中，定性分析仍占據較大比例，且大多集中于對陸地生態系統的研究，對于由水綠網絡構建的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的研究相對較少。為進一步探究生態系統由城市至鄉鎮的演變過程及其服務價值變化的響應機制，本文，依據城鄉梯度對其進行區段劃分，并在此基礎上開展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量化評價及其服務關系研究，通過總結不同建設水平單元上的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協同模式，為優化西安河流廊道空間生態系統、探索實現生態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贏的城市發展路徑提供理論支持。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一）研究區范圍與數據來源

1.研究區概況

滬河和灞河貫穿西安城市東部，西晉潘岳在《西征賦》中以“玄灞素鏟\"稱之，是歷史上“八水繞長安”盛景中的重要兩條河流。近現代以來，隨著城市人口增加和工業發展，這兩條河流面臨嚴重污染和生態退化問題。2004年，西安市提出“生態立區\"發展理念，成立鏟灞生態區，實施“截污、圍湖、修堤、增綠、碧水、美景\"六大生態工程。2011年，鏟灞生態區正式被授予“國家生態區\"稱號[23]

本文的研究區域包括鏟河、灞河及其河谷地帶，以鏟灞生態區為核心。研究范圍北起灞河與渭河的匯流處，南至藍田縣的焦岱鎮與藍關鎮，涵蓋鏟河、灞河流經的藍田縣山地鄉村、長安區與雁塔區城鄉過渡村落、灞橋區平原鄉村聚落以及主城區未央區。

本研究區域不僅是西安的生態屏障，也是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區域。鏟河、灞河為城市提供了豐富的水資源和生態景觀，在調節氣候、改善環境質量、保護生物多樣性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藍綠空間的綜合治理有效改善了城市生態環境，提升了城市綜合承載能力，是實現城市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生態基礎。同時，生態治理推動了城鄉融合發展：鏟河和灞河沿岸鄉村的生態環境顯著改善，促進了城鄉基礎設施的一體化建設和要素流動，推動了鄉村產業的多元化發展，為鄉村振興注入了新動力。

2.數據來源

在對數據云量、時間、完整度等情況進行綜合比對后，本文選取Landsat8-9OLI衛星遙感數據（分辨率為30米），提取西安市內的水體信息，并在灞河、鏟河水體兩岸劃定200米緩沖區，以此確定研究區范圍（圖1）。其中，研究區的土地利用數據是基于衛星影像進行監督分類得到，數據時間分別為2016年夏季與2021年夏季。全國及陜西省西安市2016年和2021年的糧食產量數據分別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和《陜西統計年鑒》。研究區的植被歸一化指數（NDVI）是基于2016年夏季及2021年夏季的衛星遙感影像，通過遙感圖像處理平臺（ENVI）進行波段運算得到。

3.研究方法

基于城市空間序列從市中心向自然方向發展的演變特征，城市的河流廊道空間可被視為連接城市、鄉村與自然的特殊線性空間，也是水體和綠地組合而成的復合藍綠生態系統。這一生態系統在空間上體現了城鄉生態的連續性特征；在功能上與城市人工干預密切相關。為更準確地反映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在空間上的連續性及其與城市及外圍地區空間變化的關系，本文對西安滬河、灞河河流廊道藍綠空間采用分區段的梯度分析方法。

（二）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分類

根據研究區域實際情況，結合千年生態系統評估（MillenniumEcosystem Assessment）的分類方法[24]，選取供給服務、調節服務、支持服務和文化服務四項生態系統服務進行評估與分析，并在這一基礎上進一步細分為食物生產、原料生產、氣體調節、氣候調節、水文調節、土壤保持、生物多樣性和美學景觀八項具體服務。

（三）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與分析

本文參考謝高地團隊的生態系統分類與中國生態系統分類標準一級類型，將研究區中的生態系統分為農田、森林、草地、水體、聚落、裸地六種類型（圖2）。在此基礎上，進一步修正謝高地等學者構建的中國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得到更為精準的研究區域生態服務價值表，并結合不同類型生態系統的面積，計算出研究區域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

由于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變化具有尺度效應[25]，因此，在修正方法上進一步參考徐麗芬等學者的分尺度修正法[2，對研究區所在省份進行基于農田產量的修正，以及對選取的城市藍綠空間不同區段進行基于植被覆蓋度的修正。具體而言，一是遵循各類型生態服務當量比例恒定原則，將全國農田平均糧食產量產值的傳統基準值，轉換為研究區域的農田平均糧食產量產值，以精準量化研究區域在生態服務價值總量上與全國平均水平的偏離程度，提升評估結果的區域適配性。二是根據不同生態系統的特點，選用植被歸一化指數對植被覆蓋度進行修正。在研究區內部，不同區域或不同條件下的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效果存在差異，現有研究結果表明，這種差異與植被覆蓋度密切相關。因此，基于層級式的空間嵌套特性，采用全國、地區、研究區分區的三級尺度體系，通過遞進式策略進行深入修正后，實現生態服務價值在宏觀維度的標準化對比，同時充分體現不同區域的生態環境特征差異。

1.滬河、灞河河流廊道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價值當量因子表

謝高地等學者提出的當量因子表反映的是全國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平均水平，主要以1公頃全國平均產量的農田每年自然糧食產量的經濟價值，作為1個標準單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的價值量。在進行基于糧食產量比值的修正時，有必要將當量基準從全國農田的平均糧食產量產值，調整為所研究區域內的農田平均糧食產量產值。修正公式如下：

E_i=α×E_0i

在公式（1）中， α 代表生態服務當量的地區修正系數， Q 表示研究區所在省份的農田單位面積糧食產量， Q₀ 代表全國的農田單位面積糧食產量。2016年全國旱地谷物產量平均為5990千克/公頃，陜西省旱地谷物產量平均為4371千克/公頃。2021年全國旱地谷物產量平均為6296千克/公頃，陜西省旱地谷物產量平均為4659千克/公頃。2016年、2021年基于研究區所在省份農田產量的修正系數如表1所示。

在公式（2）中， E_i 指的是第i類土地利用類型在經過地區修正之后的生態服務價值當量，E_oi 表示的是第i類土地利用類型的全國平均生態服務價值當量，其中 i=1，2，3…n ，依次與農田、森林、草地、水體、聚落、裸地這六類生態系統類型相對應。

由于生態系統內部的各種因素相互作用，不同區域或不同條件下的生態服務功能在質量、數量和效果等方面存在差異。為對比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在不同城市化水平下的生態服務水平，參考周小馳、付凱等學者關于西安城市邊緣區形態與空間演化過程特征的研究結果[27-28]，將研究區河流廊道空間分為四類區段，分別是城市區段、城郊區段、鄉村區段和鄉村一自然區段（圖3）。采用植被覆蓋度系數指標對各區段生態服務價值當量進行二次修正，鑒于水域、聚落以及裸地的植被極為稀少，其植被歸一化指數基本呈現為負值的狀態，因此僅針對農田、森林以及草地這幾類生態系統的服務功能進行進一步修正。修正公式如下：

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Ef_vi=E_i×f_vi，i=1，2，…，n

在公式（3）公式（4）和公式（5）中 ，f 代表植被覆蓋度 ，f_vi 為第 i 類區段流域即城市區段、城郊區段、鄉村區段、鄉村一自然區段四類區段河道空間的植被覆蓋度修正系數 ，f_ij 為第 i 類區段第j類生態系統的植被覆蓋度 ，f_j 則為研究區第 j 類生態系統的植被覆蓋度， Ef_vi 表示研究區內第i 類區段河流廊道空間經植被覆蓋度修正后的生態系統價值當量， E_i 為第i類土地利用類型經地區修正后的生態服務價值當量。不同區段河流廊道空間2016年、2021年的植被覆蓋度和植被覆蓋度修正系數如表2所示。

基于上述公式，可計算得出2016年和2021年研究區藍綠空間在不同區段的生態系統價值當量因子表。進一步選取這兩個年份的當量因子平均值作為2016—2021年研究區藍綠空間在不同城市發展水平區段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3＼～表6）。

單位：千元

2.西安市滬河、灞河河流廊道空間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價值

將研究區內不同生態系統類型的面積，與經過修正后的不同生態系統單位面積生態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相結合，通過計算，最終得出了研究區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測算模型如公式（6）所示。

在公式（6）中， ESV_j 為第 j 類生態系統類型的服務價值量； E 表示經過公式（1）至公式（5）修正后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 S_j 表示第j類生態系統類型的面積； V_jg 表示第j類生態系統類型的 g 種服務功能價值指數，其含義為單位面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數據參考謝高地等學者的中國不同生態系統單位面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2016年和2021年研究區藍綠空間的生態系統面積如表7所示。

基于研究區分區段修正后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表，通過公式（6）分別估算得到2016年和2021年西安鏟河、灞河河流廊道藍綠空間生態系統在城市區段、城郊區段、鄉村區段、鄉村一自然區段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8）。

（四）生態系統服務權衡協同度

為了對研究區進行權衡協同情況分析，需要對其生態系統服務變化量之間的相互作用進行評價。這種評價從方向和程度兩個方面來反映各服務功能間的相互作用，具體運用以數據線性擬合為基礎建立的生態系統服務權衡協同度來實現，計算方式如下：

在公式（7）中， ESTD_ij 代表著第 i 種與第 j 種生態系統服務權衡協同度。 代表b時刻第i 種生態系統服務的變化量。 ESC_ia 表示 Ψ_a 時刻第i種生態系統服務的變化量。 ESTD_ij 表示某兩種生態系統服務變化量相互作用的程度和作用方向，當 ESTD_ij 的值為負，表示第i種與第j種生態系統服務為權衡關系，即一種服務的變化會導致另一種服務朝著相反方向變化；值為正時，表示兩者之間為協同關系，也就是兩種服務會朝著相同方向變化。其絕對值反映的是相較于第j種生態系統服務的變化情況，第 i 種生態系統服務變化的程度大小。

根據2016年、2021年西安鏟河、灞河河流廊道空間分區段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測算得到研究區的生態系統服務權衡協同情況（表9）。

三、研究總結與啟示

（一）研究總結

本研究以西安市滬河、灞河河流廊道空間為案例，基于2016年和2021年的土地利用數據，采用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法對其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進行了量化評估，并分析了生態系統服務功能之間的權衡協同關系，得出研究結論如下。

1.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的構建

通過修正謝高地團隊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結合西安市糧食產量及產河、灞河河流廊道藍綠空間在不同城市發展水平區段的植被覆蓋度，得到了不同區段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從研究區在城市區段、城郊區段、鄉村區段和鄉村一自然區段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表及當量因子變化情況來看（圖4），各生態系統（聚落、農田、水體、森林、草地、裸地）以及生態系統的供給服務（食物生產和原料生產）調節服務（氣體調節、氣候調節和水文調節）、支持服務（土壤保持和維持生物多樣性）、文化服務（美學景觀），其價值均隨著城市自然化水平的提高而提升。其中，氣體調節、水文調節、土壤保持及維持生物多樣性這四項服務的價值變化趨勢最為顯著。

2.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變化

鏟河、灞河河流廊道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反映了不同區段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供給水平。由于鏟河、灞河藍綠空間所劃分的區段的生態系統面積不同，表8展示了滬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及協同關系研究一—河、灞河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時間變化及其對城市化水平的響應情況。從2016年和2021年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表得到的各區段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占比情況（圖5）可以看出：2016年，水體生態系統的水文調節服務價值和美學景觀服務價值在四個區段中占比最高；2021年，城市區段的水文調節服務價值和美學景觀服務價值主要由森林生態系統提供。此外，2016年，農田生態系統的食物供給服務價值在四個區段中均占比最高；2021年，農田生態系統的食物供給服務價值占比在城市區段和城郊區段明顯減小，其相應服務價值被增加的森林和草地生態系統所替代。

從2016年到2021年，滬河、灞河藍綠空間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在不同區段呈現出不同的變化趨勢。滬河、灞河藍綠空間的農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在城市區段和鄉村區段明顯下降，在鄉村一自然區段則明顯增加。森林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在各區段均明顯增加。草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在研究區城市區段、城郊區段以及鄉村區段均有增加，但在鄉村一自然區段有所下降。水體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變化幅度較小，在研究區城市區段以及城郊區段基本不變，在鄉村區段以及鄉村一自然區段略有下降。聚落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在研究區城市區段以及鄉村區段略有增加，在城郊區段以及鄉村一自然區段略有下降。裸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總體下降，在城郊區段、鄉村區段以及鄉村一自然區段均有所下降。

3.生態系統服務權衡協同度的變化

從表9的測算結果來看，不同生態系統服務之間的權衡與協同關系及其影響程度因所處區段的不同而有所變化。具體表現為： ① 農田與聚落生態系統服務在城市區段的服務功能呈明顯的權衡關系，而在城郊區段呈明顯的協同關系； ② 農田與水體生態系統服務總體呈協同關系，但在鄉村一自然區段呈權衡關系，兩者相互影響程度較小； ③ 森林一草地生態系統服務總體呈明顯的協同關系。其中，森林一草地和森林一聚落生態系統在城市區段的服務功能表現出高度協同； ④ 水體生態系統與森林一草地生態系統服務雖然總體上呈權衡關系，但是相互影響程度較小，推測其原因是森林與草地生態系統在所選取的服務價值上明顯優于水體生態系統； ⑤ 水體生態系統與聚落生態系統服務在聚落擴張的區段呈權衡關系，在聚落收縮的區段—一鄉村一自然區段呈協同關系。

（二）研究啟示

1.制定差異化生態規劃策略

城市不同發展程度區域所承擔的生態服務功能重點不同，在城市規劃和生態建設中，需要根據不同區域的發展水平和功能定位，制定差異化的生態規劃策略。研究結果表明，生態系統的服務價值隨著城市自然化水平的不斷提高而有所增加。因此，對于城市較高發展水平區段，應注重食物生產、原料生產、氣候調節和美學景觀服務功能的發揮；而對于鄉村及自然區段，則應重點關注氣體調節、水文調節、土壤保持和維持生物多樣性等服務功能。

2.優化生態系統服務協同模式

從上述研究可以發現，不同建設水平城市區域中，藍綠復合空間系統的服務功能協同度存在差異。針對不同發展水平的城市區域，應選擇更為合適的生態系統空間組合模式，以實現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協同。在城市區段，可優先發展森林和草地生態系統，促進森林一草地和森林一聚落生態系統之間的服務功能協同；在城郊區段，應加強農田一聚落和水體一聚落生態系統之間的協同；在鄉村區段，可重點優化農田一裸地和水體一裸地生態系統之間的協同關系；在鄉村一自然區段，則應注重草地一裸地和水體一裸地生態系統之間的協同。

3.建立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動態監測與評 估機制

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會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和生態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法在評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無法完全反映生態系統服務的復雜性和動態性。因此，多渠道多方法建立動態監測與評估機制對于及時掌握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變化趨勢、優化生態保護策略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需要構建涵蓋供給服務、調節服務、支持服務和文化服務的標準化評估指標體系，結合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因子法、InVEST模型等方法，確保評估結果的科學性和可比性。其次，利用GIS和遙感技術進行空間分析和動態監測，結合地理格網技術，實現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空間化表達和多粒度變換，獲取實時的生態系統數據。同時，設立長期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動態監測站點，定期對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進行評估，監測周期可根據生態系統服務的動態變化特征進行調整，一般建議每年進行一次全面評估，每季度進行一次重點監測。通過動態監測，及時掌握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變化趨勢，分析生態系統服務之間的權衡與協同關系，識別生態系統服務之間的協同增效和權衡制約關系。此外，將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評估結果轉化為具體的生態保護和協同實踐措施，優化城市藍綠空間的規劃布局，促進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的協同提升。

4.完善城市藍綠空間生態補償機制

生態補償機制旨在通過經濟手段激勵生態保護行為，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補償機制是實現生態系統可持續管理和生態保護的重要手段。本研究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量化評估為生態補償機制的制定提供了科學依據，根據不同區域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和生態貢獻，可制定差異化的補償標準。例如，對于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較高的自然區段，應給予更高的補償額度；對于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較低的城市區段，可通過生態修復項目等方式提升其生態價值。同時，考慮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會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和生態環境的變化而變化，補償標準應具有動態調整機制，定期根據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評估結果進行調整，確保補償額度與生態服務的實際價值相匹配。通過量化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可以明確不同區域的生態貢獻及協同機制，并據此制定合理的生態補償標準，以保障生態系統的可持續發展，實現城市經濟社會發展與藍綠自然生態保護的協調共進。

（三）研究不足與展望

目前，國內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及其權衡協同關系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對陸地生態系統，對由水綠網絡構成的城市藍綠空間生態系統的研究相對較少，本文以西安鏟河、灞河為例，采用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法，對藍綠空間復合生態系統的服務價值和服務的協同權衡關系進行了研究。基于城市空間序列從市中心向自然方向發展的演變特征，對河流廊道空間分區段展開研究，更精準地揭示不同城市相對區位時的服務當量的變化以及不同生態系統服務間的關系。

雖然本文對生態系統的分類是基于土地利用數據進行的監督分類，其精確性仍有提升的空間，但通過梯度研究方法系統地對西安鏟河中段藍綠空間生態系統服務進行價值評估，并對其種類組成和相互關系進行研究，對于了解生態系統服務的生成流程和響應機制具有一定現實意義。在理論層面上，未來可進一步構建更完善的生態系統服務認知體系，明晰其內在規律，為實現區域經濟可持續發展提供科學支撐。在實踐層面上，以生態城市設計為手段實現生態與城鄉空間的有機融合。未來，可建設注重城市整體的藍綠空間生態網絡體系，提升藍綠空間與建筑之間的共榮互生關系；完善有利于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濕地保護體系；推動恢復歷史水系，縫合藍綠空間；改善城市濱水活力景觀，更好地協調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之間的關系，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參考文獻：

[1]《市級國土空間總體規劃編制指南印發》[EB/OL]， 2020年9月 28 日，htps：//m.mnr.gov.cn/dt/td/202009/ t20200928_2562943.html，訪問日期：2025年6月2日。

[2] Cecilia Nonifili Yuanita and Saut Sagala，“Blue-green Infrastructure in Jakarta's Fringe：An Analysis of Accessibility to Blue-green Spaces as a Flood Solution in Bekasi City\"[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Disaster Risk Reduction， 2025，121： 105425.

[3] Ewelina Pochodyla-Ducka，Pawel Burandt and Katarzyna Glinska-Lewczuk，“GIS-based Framework for Assessing Priority Locations for Blue-green Infrastructure Implementation in Urban Areas”[J]，Ecological Indicators，2025， 176： 113718.

[4] Hebe Nicholson，Michaela Roberts，Chloe Thompson， Kuang-Heng Li and Katherine N. Irvine，“Examining Indicators of Quality Green and Blue Space：A Mixed Method StudyInvestigating Multifunctionality”[J]，Environmental Scienceamp;Policy，2025，170：104100.

[5] Zahra Ghofrani，Victor Sposito and Robert Faggian，“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Blue-green Infrastructure Concept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 and Sustainability，2017， 6（1）： 15-36.

[6] Ratko Ristic，Boris Radic，Velisa Miljanovic，Goran Trivan，Milanko Ljujic，Ljubomir Leticand Radovan Savic， ‘“Blue-green”Corridors as a Tool for Mitigation of Natural Hazards and Restoration of Urbanized Areas：A Case Study of Belgrade City'[J]，Spatium，2013 （30）： 18-22.

[7]成玉寧、王雪原：《城市藍綠空間融合規劃的生態邏 輯》[J]，《中國園林》2023年第10期，第39-43頁。

[8]王靜、李澤慧、宋子秋、方瑩、劉晶晶、翟天林：《走向 可持續城市生態系統管理的國土空間規劃方法與實 踐———以煙臺市為例》[J]，《中國土地科學》2019年第9 期，第9-18頁。

[9]黃鐸、易芳蓉、汪思哲、韋慧杰、王世福：《國土空間規劃中藍綠空間模式與指標體系研究》[J]，《城市規劃》2022年第1期，第18-31頁。

[10]吳巖、賀旭生、楊玲：《國土空間規劃體系背景下市縣級藍綠空間系統專項規劃的編制構想》[J]，《風景園林》2020年第1期，第30-34頁。

[11] Robert Costanza，Ralph d'Arge，Rudolf de Groot， et al.，“The Value of the World's Ecosystem Services and NaturalCapital\"[J]，Ecological Economics，1998，25（1）：3-15.

[12]R.S.de Groot，R.Alkemade，L.Braat，L.Hein and L.Willemen，“Challenges in Integrating the Concept of Eco-system Servies and Values in Landscape Planning， Manage-ment and Desicion Making”[J]，Ecological Complexity，2010，7（3）： 260-272.

[13]牛麗楠、邵全琴、寧佳、黃海波：《西部地區生態狀況變化及生態系統服務權衡與協同》[J]，《地理學報》2022年第77卷第1期，第182-195頁。

[14]方露露、許德華、王倫澈、牛自耕、張明：《長江、黃河流域生態系統服務變化及權衡協同關系研究》[J]，《地理研究》2021年第3期，第821-838頁。

[15]蘭紫橙、賈嵐、程煜：《閩江流域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評估及權衡協同關系》[J]，《生態學報》2020年第12期，第3909-3920頁。

[16]謝高地、甄霖、魯春霞、肖玉、陳操：《一個基于專家知識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化方法》[J]，《自然資源學報》2008年第5期，第911-919頁。

[17]謝高地、張彩霞、張雷明、陳文輝、李士美：《基于單位面積價值當量因子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化方法改進》[J]，《自然資源學報》2015年第8期，第1243-1254頁。

[18] Costanza R.， Groot R.， Sutton P.，et al.，“Chaneges inThe Global Value of Ecosystem Services”[J]， 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2014，26： 152-158.

[19] Wanjing Wang，Huaicheng Guo， Xiaowei Chuai， ChaoDai，Li Lai and Mei Zhang，“The Impact of Land UseChange on The Temporospatial Variations of Ecosystem ser-vices Value in China and an Optimized Land Use Solution”[J]，Environmental Scienceamp;Policy，2014，44：62-72.[20]同[12]。

[21]張碧天、閔慶文、焦雯珺、何思源、劉某承、楊倫：《生態系統服務權衡研究進展》[J]，《生態學報》2021年第14期，第5517-5532頁。

[22]Jiayuan Feng，Fusheng Chen，Fangran Tang，et al.，“The Trade-Ofs and Synergies of Ecosystem Services in Jiu-lianshan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in Jiangxi Province，Chi-na”[J]，Forests，2022，13：416.

[23]《西安市滬灞生態區國家級生態區》[DB/OL]，2024年3月19日，htp：//xadfz.xa.gov.cn / xadq/ stxa / （2號1769901962163748866.html，訪問日期：2025年6月2日。[24]Keri M.Konarska，PaulC.Suttonand Michael Castel-lon，“Evaluating Scale Dependence of Ecosystem ServiceValuation：A Comparison ofNOAA-AVHRR and LandsatTM Datasets”[J]，Ecological Economics，2002，41：491-507.

[25]畢曉麗、葛劍平：《基于IGBP土地覆蓋類型的中國陸地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價值評估》[J]，《山地學報》2004年第1期，第48-53頁。

[26]徐麗芬、許學工、羅濤、朱高儒、馬宗文：《基于土地利用的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修訂方法——以渤海灣沿岸為例》[J]，《地理研究》2012年第10期，第1775-1784頁。

[27]周小馳、劉詠梅、楊海娟：《西安市城市邊緣區空間識別與邊界劃分》[J]，《地球信息科學學報》2017年第10期，第1327-1335頁。

[28]付凱、王卓琳、韓添：《城市邊緣區的空間劃分、演化及特征——基于2000年以來西安的實證研究》[J]，《華中建筑》2019年第11期，第61-65頁。

作者簡介：劉千惠，廣東省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深圳分院規劃設計師。

責任編輯：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