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閏土也能吶喊

《吶喊》對于熟悉中國現代文學史的人來說，是繞不過去的杰作。《狂人日記》《孔乙己》《阿Q 正傳》……每一篇拿出來，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作品。不過對我來說，我最喜歡的是其中的一篇《故鄉》。《故鄉》是魯迅以1919 年12 月從北京回鄉搬家的現實經歷為素材，書寫的一個還鄉故事。

從北京到紹興，直線距離為1300 多公里，這趟旅程，魯迅換乘了4 趟火車，坐了2 次渡船，再加人力車和轎子，足足用了4 天整。在紹興住了20 天后，他賣掉老宅，然后再次拖家帶口返回北京，火車同樣換了4 次，還在杭州、上海、南京和天津住了4 家旅館，從頭至尾用了6 天，旅途之波折可想而知。

了解了這個背景再來看《故鄉》，對我來說，會有強烈的共鳴。我的老家在湖北，在有高鐵和動車之前，從北京回去一趟，先要坐一天的火車到武漢，隨后再去客運站，坐三小時大巴到市區，這還沒完，還得坐一小時公交車才能到村子，再拖著行李箱踩著泥巴路回到家里……好不容易回去了，跟父母只能待上幾天，然后又匆匆返回城市。所以，每一次回鄉，我都分外珍惜，希望能用自己的文字記錄故鄉的變化。（節選）

聽作家講讀經典名著，理解文學與人生。本期特邀作家鄧安慶品讀《吶喊》。鄧安慶，青年作家，出版《永隔一江水》《山中的糖果》《天邊一星子》《暫別》等多部著作，部分作品被譯為英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丹麥文等多種語言。

【原著精選】

老屋離我愈遠了；故鄉的山水也都漸漸遠離了我，但我卻并不感到怎樣的留戀。我只覺得我四面有看不見的高墻，將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氣悶；那西瓜地上的銀項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來十分清楚，現在卻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親和宏兒都睡著了。我躺著，聽船底潺潺的水聲，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與閏土隔絕到這地步了，但我們的后輩還是一氣，宏兒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們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愿意他們因為要一氣，都如我的辛苦展轉而生活，也不愿意他們都如閏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別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生活過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臺的時候，我還暗地里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么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中學生必讀推薦書目

《吶喊》收錄了魯迅于1918 年至1922 年所作的14 篇短篇小說，代表性篇章有《狂人日記》《孔乙己》《藥》《阿Q正傳》《故鄉》等。小說集真實地描繪了從辛亥革命到五四運動時期的社會生活，對封建制度及陳腐的傳統觀念進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批判，是中國現代小說的開山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