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一文中指出:“國民黨營壘中,在民族危機到了嚴重關頭的時候,是要發生破裂的……馮玉祥于1933年在察哈爾還曾和共產黨一度合作,建立了抗日同盟軍。”《周恩來選集》(上卷)第382頁的注釋中寫道:“馮玉祥1933年5月同共產黨合作,在察哈爾省組織抗日同盟軍,抵抗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以后,繼續采取和共產黨合作的立場……”

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即八七會議)。會議總結了大革命失敗的教訓,確立了實行土地革命和武裝起義的總方針,在危急關頭,為中國革命指明了新的方向。
9月26日至28日,中共陜西省委在西安召開第一次擴大會議。會議通過了《接受中央八七決議案》等9個文件,明確提出,“黨到農村中去”“黨到軍隊中去”“共產黨要準備武裝暴動和奪取政權”。
1928年5月爆發的渭華起義,是中共陜西省委為貫徹中共八七會議精神和“九二六”會議決定的舉措。起義是由陜西渭南縣東南塬、華縣西南塬一帶的農民和共產黨掌握的軍隊許權中旅聯合進行的,是西北地區規模最大的一次軍民結合的武裝暴動。起義雖然失敗了,但在陜西省和全國產生了重大影響,在中國革命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渭華起義的導火索是“宣化事件”。“宣化”本是渭南縣城槐衙村一座廟宇的名稱,又稱“宣化觀”,屬于公產。附近農民在觀內辦了一所宣化初級小學。當地劣紳劉銘初等為了霸占宣化觀,故意將他在縣城辦的私立樂育高小遷入宣化觀,和宣化初小“唱對臺戲”。1927年11月,以肖明為首的中共渭南縣委決定:在原宣化初小的基礎上,設立高級班,成立宣化高小,派中共城關區委書記李延壽(李錦鋒)等黨員到校任教,把該校作為同國民黨反動當局斗爭的陣地。1928年2月28日,劉銘初及其同伙采取暴力手段,糾集當地地痞流氓闖入宣化高小,搗毀門窗桌凳,驅趕師生離校,公開叫囂要共產黨員滾出學校。
中共渭南縣委書記肖明敏銳地覺察到,這不僅是兩校之間的沖突,而且是反革命勢力向革命勢力的公開挑戰。當天晚上,他召集中共渭南縣委和共青團渭南縣委舉行緊急擴大會議,決定對樂育高小的反動分子予以反擊。2月29日凌晨,渭南縣立中學、高小的黨團員和進步學生,在縣立中學區委書記李守仁等帶領下,手持木棒來到宣化觀,附近農民緊隨其后支援。憤怒的群眾當場打死了劉銘初。
“宣化事件”打擊了渭南反動勢力的囂張氣焰,鼓舞了革命群眾的斗志。
4月下旬,肖明根據陜西省委“繼續延長擴大宣化斗爭”的指示,以渭南縣委的名義發布通告:“今年五一節要建立蘇維埃政權。”要求全縣黨員武裝參加,實行公開暴動。5月1日,渭南縣東塬數千名農民和學生,手持武器齊聚崇凝鎮,紀念五一國際勞動節。肖明莊嚴宣布崇凝區蘇維埃政府成立,一切權力歸蘇維埃;崇凝區蘇維埃政府成為陜西省第一個革命政權。崇凝鎮“五一”大會標志著渭華農民暴動全面爆發。
從“宣化事件”到崇凝鎮“五一”大會,肖明積極貫徹八七會議和“九二六”會議的精神,發動群眾,打響了渭華起義頭一炮。
渭華起義是中共領導的農民和士兵與追隨蔣介石反共的馮玉祥之間的一場軍事斗爭,起義最終被馮部悍將宋哲元鎮壓,起義總指揮唐澍犧牲。
然而,僅僅過了兩年,國內外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1930年,國民黨統治集團發生分裂,蔣、馮、閻大戰爆發,馮玉祥兵敗,成為“光桿司令”。1931年,日本帝國主義圖謀侵占東北,民族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階級矛盾下降為次要矛盾。在這種形勢下,共產黨人不計前嫌,和兩年前的對手馮玉祥商討抗日救國大計。
在歷史的轉折時刻,肖明再一次登上歷史舞臺。他受北方特科(又稱“華北特委”或“華北政治保衛局”)之命,代表中共會晤馮玉祥,商討抗日救國大計,探討雙方合作的可能性。
肖明,湖南新田縣人,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192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后去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大革命失敗后,任中共渭南縣委書記。渭華起義失敗后,肖明受黨派遣,到天津參加順直省委擴大會議,被選為省委委員。1929年,擔任順直省委軍委委員。1930年,擔任天津市委書記。1931年,轉入中共北方特科,為黨搜集情報。

北方特科負責人吳成方選中肖明面會馮玉祥,首先考慮的是肖明和馮玉祥曾有一段合作的歷史。1926年,肖明參加了馮玉祥的“五原誓師”,擔任國民軍北路軍政治部副部長,熟悉馮玉祥身邊的重要人物陳天秩。肖明和陳天秩曾是莫斯科中山大學同學,陳天秩當時是馮玉祥太原辦事處負責人。吳成方當然也考慮到肖明是渭華起義領導者的身份,和馮玉祥的軍隊打過仗。現在,和昔日的對手談判,表明共產黨以民族大義為重,不計前嫌。
1931年3月下旬,陳天秩和馮玉祥的另一位親信趙彥卿,陪同肖明來到汾陽面見馮玉祥。趙彥卿介紹道:“肖明先生是中共派來會談的負責人。”陳天秩接著說:“肖明是在莫斯科中山大學與我關系很好的同學。五原誓師后,我曾寫信給先生介紹他到咱們部隊工作。”馮玉祥快人快語,對肖明說:“既然是共過事的老朋友,我很高興,歡迎你,請你不客氣地予以指教。”
1931年3月26日上午,肖明與馮玉祥在峪道河樹林里開始了會談。首次會談主要是分析形勢,統一思想。
馮玉祥說:肖先生遠道而來,我首先表示熱烈歡迎。過去,我和貴黨相處得很好,貴黨同志對我幫助很大。那時,我對蔣介石的真面目還沒有看清,受了他的欺騙,以為當時最大的敵人是吳佩孚、張作霖這幫舊軍閥,應當首先打倒,至于內部問題,留待以后再解決,以致做了對不起貴黨的事情,鑄成大錯。我愧對貴黨,愧對同志,悔之莫及。當前,國事日非,敵寇壓境,日本帝國主義謀我日急,欺我太甚。玉祥救國有心,但學淺乏術,盼望肖先生予以賜教。
肖明說:這次我和馮先生見面,不是來算舊賬的,而是探討未來合作的。讓我們充分交換意見,統一認識,然后達到合作的目的。這就是我黨派我來和馮先生見面的愿望。
肖明有過兩次出國留學的背景,洞察國際形勢。他向馮玉祥詳細分析了日本帝國主義侵華原因和背景。肖明說:
日本從甲午戰爭開始,一直沒有停止對中國的侵略。1927年六七月間,田中內閣召開了“東方會議”,確立了把“滿蒙”和中國本土分離的國策。可見日本帝國主義早就把我國領土列入它的殖民地范圍。
1930年,日本爆發了經濟危機。日本統治集團企圖通過發動侵華戰爭,轉移國內矛盾,挽救其經濟危機。為此,擴軍備戰,裝備了一支近代化幾十萬常備軍,進行全國總動員。此時,歐洲和美國也爆發了經濟危機,日本趁西方國家無暇東顧,加快了并吞我國領土的步伐。可以判斷,日本侵略中國的戰爭很快就要爆發。
當中華民族面臨危機之際,馮先生該怎么辦呢?自古以來,孤軍不能作戰,聯合才能戰勝強敵。聯合誰呢?聯合閻錫山嗎?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無利可圖的事他是不干的。馮先生和“閻老西”曾經聯合過,結果我就不說了。聯合汪精衛嗎?汪是一個無恥政客,他和日本帝國主義早有勾結。聯合西南的李(李宗仁)、白(白崇禧)嗎?聯合四川的軍人嗎?這些人都不可靠。只有聯合中國共產黨,才是唯一的出路,因為中共有明確的政治綱領和目標,對朋友言而有信。目前,我黨正在南方領導紅軍開展工農運動,解決工人、農民的穿衣吃飯問題,因而得到廣大工農群眾的擁護和支持。別看我們力量不大,蔣介石有新式武器,但他要想打敗我們是不可能的。因為占全國人口絕大多數的工人、農民和愛國人士都站在我們一邊。
最后一個問題是反對蔣介石的問題。蔣介石建立了一個專制獨裁政府,對凡不順從他的人,明殺暗害,貶低排斥。可是,對侵略中國的日本帝國主義屈膝投降,采取不抵抗政策。蔣之所以反對馮先生,是因為馮先生愛國,蔣之所以反對中共,也是因為中共愛國。馮先生和我黨共同反對日本帝國主義、反對蔣介石的賣國獨裁專制,這就是合作的基礎。馮先生要想擺脫當前的困境,重新登上政治舞臺,只有采取“抗日、愛國、聯共、反蔣”的八字方針。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馮玉祥說:肖先生談得很好。貴黨提出的“八字方針”,我完全贊同。日本帝國主義確實是我國當前的大敵,不堅決抵抗,亡國滅種的慘禍就在眼前。愛國,是我堅定不移的立場。與貴黨聯合,是我的志愿,我們的友誼就建立在這“八字方針”上,為國為民,共同奮斗!以后有機會還請多賜教。
第一次見面會談在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
1931年10月,馮玉祥赴上海,給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送去一筆經費,同時想借機與中共最高當局接觸,確認雙方合作。不料,王明“左”傾路線把持下的臨時中央局要馮玉祥公開打出紅旗,然后才能談合作。馮玉祥難以接受,想起上次和肖明的談話,覺得還是北方的中共組織通情達理,于是急忙趕回山西汾陽,通知趙彥卿,希望同吳成方或肖明再次面談。
吳成方意識到,這次會談,馮玉祥要談具體問題,也就是軍事上的合作。因此,肖明臨行之前,吳成方和他研究了會談的口徑和重點:一、根據九一八事變以后的形勢,打出抗日的旗幟,號召全國人民、各黨各政治派別聯合起來,一致抗日,收復失地。只提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及其走狗,不提打倒英美帝國主義和蔣介石以及其他軍閥。二、馮玉祥自中原大戰以后,已屬于在野失意軍人,過去的威信正在逐步消失,只有在共產黨的幫助下抗日,才會在政治上有方向,有前途。三、馮玉祥和我們要在軍事上合作,必須適當算一算他1927年勾結蔣介石反共這筆舊賬,避免這次合作了,以后又翻臉。
1931年11月1日,肖明再次來到峪道河,二會馮玉祥。談到1927年反共一事,馮玉祥聲淚俱下地說:“北伐戰爭結束后,我沒有聽共產黨的話是不對的,把蘇聯專家和中共黨員都送出國民軍,想起來很痛心。”肖明覺得馮玉祥態度誠懇,在這個問題上應該適可而止。接著傳達了中共只提抗日救國,不提反蔣口號的意見,馮完全同意。這一原則成為1933年組建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的政治綱領。
這次會談,標志著馮玉祥與中共重新合作的開始。
1932年10月9日,馮玉祥到達張家口,召集老部下,開始了抗日救國的行動。他一到張家口,立即派人與肖明聯系,請中共派人幫助他。這一次肖明沒有出面,而是派張慕陶于1933年1月底去張家口,同馮會談合作計劃。
張慕陶,1902年出生于陜西省旬邑縣,原名張金印,又名張金刃。1924年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5年入黨,曾任中共陜西省委常委、共青團陜西省委書記、中共六大代表,后任中共順直省委組織部部長、省委書記。1931年,因反對王明路線,私自組織“河北省委緊急會議籌備處”而被開除出黨。1932年9月,由陳原道幫助恢復了黨籍。不久,吳成方為張慕陶恢復了組織關系。這個“組織”就是北方特科,張慕陶從此屬于北方特科的成員。
吳成方不僅為張慕陶恢復了組織關系,還為他改了名字。張慕陶在陜西用的名字是“張金印”,在河北用的是“張金刃”。吳成方為他改名字,是為了工作方便,避免在馮玉祥那里暴露其共產黨員的身份。
張慕陶是渭華起義的策劃人。1928年2月,時任中共陜西省委常委兼團省委書記的張金印,在渭南召集黨團縣委負責人肖明、何寓礎、楊慰祖、張宗適等舉行會議。此時的張金印是肖明的上級,指示他們做好一切準備,舉行武裝暴動,對國民黨反動派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殘暴行為予以回擊。張金印發表了很有鼓動性的演講,激發了大家的革命情緒。會后,他指示華縣黨團縣委要吸取大革命失敗的教訓,堅決執行省委“九二六”會議的精神,發動群眾,迎接渭華地區革命風暴的到來。
“宣化事件”親歷者閔繼騫回憶:“1928年2月28日,‘宣化事件’發生的當晚,黨團縣委在東關高小召開黨團縣委聯席擴大會議。我參加了會議,并聆聽‘宣化事件’發生的經過和張金印的講話,很受鼓舞。”
“宣化事件”發生的當天,張金印就在渭南,他的身份以及富有鼓動性的演講,成為渭華起義的“催化劑”。
1926年11月,馮玉祥率領在五原誓師的部隊開進陜西。中共陜西省委派張金印擔任馮玉祥國民軍聯軍總政治部政治處處長,經常與馮玉祥、吉鴻昌、孫良誠、高樹勛等將領接觸。張金印的才干深得馮玉祥的賞識。這也是肖明派他重新出山與馮玉祥合作的原因之一。
張慕陶到張家口后,馮玉祥十分高興,特意將老朋友安排在其居住的圖書館西屋,兩人每天密商大計。陳天秩說:“馮先生對張很尊重,認為他很有才干,有革命斗爭經驗。我還聽張慕陶說,商談進行得很好,正在擬定行動計劃。”
張慕陶參與起草了抗日同盟軍綱領。綱領起草好后,張慕陶及時向中共北方特科負責人吳成方匯報,吳成方頗為滿意。他寫道:“我是(1933年)4月4日回到北平的。張慕陶很快由張家口趕到北平向我談了張家口方面的情況,并且帶來由他起草的抗日同盟軍綱領。按照我們最初與馮玉祥講的一致抗日的意思,擬定不公開共產黨的旗幟,不提南京政府如何反動、地方軍閥如何不好的話。這個綱領無論有幾條,但是一條最基本的宗旨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及其一切走狗’。”

有了行動綱領,張慕陶和馮玉祥開始派人爭取有關系的軍隊。聯絡工作有的是通過共產黨的關系進行的,有的是通過馮玉祥的關系進行的,有的是通過雙層關系進行的。以共產黨的關系聯系,以中共張家口特別委員會的名義。張家口特委是中共北方特科指示成立的,由張慕陶、武止戈、吳化之三人組成。張慕陶任書記,負責上層活動,直接與馮玉祥聯系;吳化之負責文化宣傳工作;武止戈負責軍事。
武止戈不僅是中共張家口特委成員,而且在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中擔任高級參謀。1902年4月30日,武止戈出生于陜西渭南縣,1920年考入天津南開中學,開始接觸新文化、新思想,并投入學生運動。1922年6月,武止戈來到北京,結識了陜西旅京學生領袖劉天章、魏野疇、李子洲等人。1923年初,經劉天章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1924年初,黨組織選送武止戈赴上海大學學習,同年7月又派他赴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1927年轉入中山大學,后來又轉入列寧格勒軍事政治學院學習。1932年2月回國,黨中央派他去北方開展抗日救亡運動。到北方后,又派他和吳化之、張金印、許權中等前往張家口,和馮玉祥一起籌建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
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主力部隊是2師、5師、18師,這三支部隊的骨干都是共產黨員。
2師是由汾陽軍校改編的。該校雖然系馮玉祥一手創辦,但軍校教官和學員中的基本骨干都是共產黨員,如教育長尹心田,大隊長賈振中、周茂蘭。這三個人后來分別擔任2師1團、2團、3團團長,其營、連、排長也大都是共產黨員。2師師長由愛國進步人士支應遴擔任,共產黨員、參加過渭華起義的王沛南任政治部主任。
5師是由教導團擴編而成的。該團由未編入2師的汾陽軍校干部和各地投奔張垣的愛國學生組成,團長張金瑞(后改名為張韜)系地下黨員。5師師長是著名的共產黨人宣俠父,副師長是陳天秩。
18師由參加過清澗起義、渭華起義的陜西共產黨人組建而成,參加過渭華起義的人居多。共產黨人許權中任師長,謝子長負責黨的工作(相當于政委),楊曉初任參謀長,霍世杰任軍需長。此外,還有陜西籍共產黨人閻紅彥、強龍光、王懷德、李錦峰、宋文梅、王再興等。18師是抗日同盟軍中由中共獨立掌握的一支部隊。
陳天秩特意強調:“這些抗日同盟軍主力的編成,都是經過馮玉祥和張慕陶共同研究決定的。”
1933年5月26日,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成立,馮玉祥為總司令。當日,馮向全國發布就職通電。抗日同盟軍成立之后,張家口的工人、農民、學生和士兵舉行了數千人的御侮救亡群眾大會。張慕陶發表了以抗日反蔣為主題的演講,激發了廣大民眾抗日熱情。
抗日同盟軍的來源和成分復雜,作為抗日同盟軍總政治部主任,張慕陶奔走于各個“山頭”的高級將領之間,統一思想,協調和磋商有關重大問題。他還負責對外聯絡,起草文件,作報告,發表演講。
許權中的18師、宣俠父的5師以及王沛南為政治部主任的2師,是抗日同盟軍的主力。張慕陶以抗日同盟軍政治部主任的名義,經常到這三支部隊發表演講,鼓勵共產黨員帶頭英勇殺敵,加強中共對這三支部隊的領導。
張慕陶還是抗日同盟軍最高領導機構軍事委員會成員,是11名常委之一,參與了抗日同盟軍一系列重大決策和行動。1933年6月,軍委會制定了收復察東失地的軍事計劃,調動主力2師、5師于6月下旬進擊察北、察東,一舉收復寶昌、康保、沽源三縣。接著,又收復了淪陷70余天的察北重鎮多倫。廣大愛國人士、海外僑胞紛紛來電祝賀。
張慕陶為組建和領導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立下了不朽的功勞。然而,王明路線的執行者于9月12日再一次開除了他的黨籍。這一舉動,削弱了共產黨在抗日同盟軍中的力量,加速了抗日同盟軍的失敗。
許權中,1894年出生于陜西臨潼縣(今西安市臨潼區)櫟陽鎮聶家村,1910年考入臨潼縣高等小學,1915年考入三原省立甲種工業學校。1918年參加陜西靖國軍,先后任中隊長,總部繪圖科科長、連長,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在抗日同盟軍的中共將領中,他和馮玉祥的歷史淵源較深,先后在國民軍第2軍任營長、團長、旅長。1926年,馮玉祥進軍陜西解西安之圍,許權中任援陜第三路軍司令。1927年春,許權中先后任國民軍聯軍衛隊師師長、中山軍事學校學員總隊長等職。馮玉祥反共以后,衛隊師和中山軍事學校師生組成的部隊改編為旅,許權中為旅長。1928年5月中旬,許旅開到華縣高塘鎮,參加渭華起義,許權中任總顧問兼騎兵隊隊長。起義失敗后,黨中央派他到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和紅軍大學學習。
1933年5月,許權中受黨組織派遣來到張家口。馮玉祥對這位老部下非常信任,任命他為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18師師長。作為抗日同盟軍一名高級軍事指揮官,許權中參與擬訂作戰計劃,在第一線指揮部隊與日偽軍作戰,連戰連捷,為將日偽軍驅逐出察哈爾省立下了戰功。馮玉祥下野后,抗日同盟軍處境困難,許權中臨危受命,領導18師在北平郊區同前來圍攻的國民黨軍隊以及日偽軍十幾萬人作戰。18師是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堅持到最后的一支隊伍。
在黨內斗爭中,許權中仗義執言,反對開除張慕陶的黨籍,反對在當時復雜的情況下公開召開黨員大會而暴露黨員同志的身份,這一正確意見遭到上級拒絕。
謝子長在渭華起義中擔任西北工農革命軍第3大隊大隊長。在段家村伏擊戰中,謝子長初現軍事才能。他率領的第3大隊及時趕到戰場,抄了敵人的后路,迫使敵軍在我前后夾擊之下狼狽逃竄。渭華起義失敗后,他和劉志丹率領陜甘游擊隊,創建陜甘邊革命根據地,為紅26軍成立奠定了基礎。1933年初,中共中央北方局派他到抗日同盟軍,在18師負責黨務(相當于政委),是許權中的好幫手。
1933年8月中旬,馮玉祥下野,抗日同盟軍面臨著去向問題。8月24日,柯慶施組織中共前線工作委員會(簡稱“前委”)在張北二泉井村召開擴大會議,他要求部隊到河北中南部建立蘇區,謝子長則主張西去,與陜北紅軍會合。當時抗日同盟軍中共控制的部隊有1.5萬人左右,這支隊伍一旦開到陜北,對壯大西北紅軍的力量和擴大西北革命根據地,將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謝子長指出:“華北一帶交通四通八達,部隊到那里不易立足。如果經過晉西北,到陜西北部與紅26軍會合,那里地域遼闊,交通不便,敵人不易進攻。在那里建立西北革命根據地,等站住腳再向山西、河北推進。”柯慶施說:“到陜北去,連飯都吃不上!”
會議最終否決了謝子長的正確意見,強行通過到河北中南部建立蘇區的決議。這一錯誤決策,成為抗日同盟軍最后失敗的主要原因。
1933年7月7日,抗日同盟軍兵分三路,冒著日軍飛機轟炸,向日偽軍把守的多倫進攻。多倫系塞北重鎮,是察哈爾、綏遠、熱河三省的交通樞紐,又是察哈爾以東、熱河以北的商業中心。抗日同盟軍成立以后,日偽軍加強了多倫的防御,調來日軍茂木騎兵第4旅團2000多人以及炮兵部隊防守,偽軍李守信部擔任外圍守衛。日本關東軍另調第8師團進駐豐寧,與多倫互為掎角。進攻多倫是抗日同盟軍和日偽軍進行的一場惡戰,北路軍前敵總指揮吉鴻昌“親率敢死之士,肉袒匍匐前進,爬城三次”,同盟軍才由南、西、北三門攻入。18師的強龍光擔任敢死隊隊長,沖鋒在前,他冒著槍林彈雨,首先攻入多倫城;由于后續部隊沒有跟上,他不幸壯烈犧牲。強龍光是有文字記載的犧牲在察哈爾抗日前線的第一位中共黨員和工農紅軍將領,也是犧牲的第一位陜西籍抗日同盟軍將士。
武止戈是中共張家口特委成員,擔任抗日同盟軍北路軍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協助吉鴻昌,連克康保、寶昌、沽源、多倫等縣。馮玉祥下野后,抗日同盟軍重建,武止戈又回到吉鴻昌部擔任參謀主任,協助吉鴻昌、方振武部,先后收復日軍占領下的北平郊區的懷柔、密云、昌平等縣城。1933年10月初,又取得了大小湯山戰斗勝利。此時,抗日同盟軍傷亡較大,武止戈力主盡快撤離湯山,避免陷入敵軍更大的包圍圈。果不出所料,蔣介石、何應欽調來十幾萬中央軍和萬福麟部合擊抗日同盟軍。抗日同盟軍腹背受敵,東進不成,西進受阻,當行至順義縣西的三家店、許南園村時,國民黨中央軍尾隨而來。10月13日,日軍飛機配合國民黨軍對抗日同盟軍駐地許南園村狂轟濫炸。武止戈騎著戰馬,沉著指揮抗日同盟軍轉移隱蔽,不幸被日軍炸彈擊中,壯烈殉國,時年32歲。武止戈是犧牲的抗日同盟軍最高級別的軍事指揮官,也是抗日同盟軍中陜西籍重要的中共負責人之一。
抗日同盟軍失敗后,陜西籍共產黨人有的通過北方局的關系,有的則是通過上海臨時中央局,陸續返回陜西,開始了新的戰斗。1933年12月,中共駐北方代表委派謝子長擔任西北軍事特派員,回陜北領導游擊戰爭。第二年,曾在抗日同盟軍戰斗過的白堅、張文舟、蔡子偉等陸續回陜,分別在陜甘邊和陜北紅軍以及根據地擔任重要領導職務。吳化之、許權中、楊曉初、霍世杰、宋文梅等人繼續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抗日同盟軍中有一批共產黨員的組織關系隸屬陜西省委。1933年7月陜西省委被破壞后,這批黨員無法接上組織關系,上海中央局軍委將這批黨員介紹給未被破壞的陜南特委,特委負責人汪鋒將他們安排在楊虎城的警衛團,他們共22人,都是軍事政治人才。他們在后來的西安事變中發揮了特殊作用。其中的周益三頗具傳奇色彩,參加過北伐戰爭和渭華起義,1927年6月加入中國共產黨,畢業于黃埔軍校四期,擔任過上海工人糾察隊教練,組建了中共蘭州特別支部,先后擔任抗日同盟軍第16軍第1師和第16軍參謀長。汪鋒將周益三安排在楊虎城的警衛團擔任副營長。從此,他一直在該部隊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中的陜西籍共產黨人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們為促成馮玉祥與共產黨的合作以及抗日同盟軍的組建,為收復察哈爾全境失陷國土作出了重要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