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文課程也需科學‘骨骼’支撐,我常跟學生講,任何學科研究都要靠實證數據‘驗真’。”5月26日,《科學導報》記者采訪山西工商學院旅游管理專業教師鄔超時,他凝視著墻上磧口古鎮三維測繪圖直言。作為深耕文旅融合的青年學者,他以科學方法論探尋人文奧秘,通過產學研融合激活傳統村落的內生動力,更以教育熱忱點燃學生的學術夢想。他表示:“要讓傳統村落既‘活’于數據間,更‘活’在人心里。”
鄔超的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其中《磧口古鎮旅游數據報告》和泛黃的《黃河志》都已被他翻閱得卷起毛邊。他指著這些書籍說道:“科學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解決問題的鑰匙。山西現存619個國家級傳統村落,它們不是塵封于時光的標本,而是流淌著歷史血脈、生長著人間煙火的有機生命體。研究傳統村落既要像地質學家般用數據與模型剖析肌理,也要像詩人般用腳步與心靈丈量溫度,二者缺一不可。”
秉持這一理念,2019年盛夏,鄔超扎根磧口古鎮,以“科學探針”與“人文觸角”雙軌并進:白天,他通過線上線下問卷調查與深度訪談,收集游客關于磧口古鎮的旅游感知狀況;夜晚,他坐在當地居民炕頭,聽他們用方言講述“九曲黃河十八彎”的生存智慧。3個月間,他用2093份網絡游記、304份調查問卷共同勾勒出這座晉商古鎮的“獨特風貌”。
通過扎根理論分析,鄔超提煉出“黃河風情景觀”“原住民友好度”等核心吸引力因子,也直指“商業同質化”“設施老化”等痛點。“游客用手機鏡頭記錄的,是比問卷更真實的體驗。”鄔超指著數據模型說,“比如‘黃河落日’的打卡頻次比‘明清建筑’高40%,說明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需要協同設計。”
通過扎實調研與科學分析,鄔超圍繞磧口古鎮的研究成果——“基于UGC和問卷調查數據的古村落旅游形象感知研究——以磧口古鎮為例”,憑借嚴謹的研究與創新視角,不僅被核心期刊《干旱區資源與環境》收錄,還榮獲山西省第十三屆社會科學優秀成果獎三等獎。同時,該成果因對地方旅游發展具有實踐指導價值,受到當地景區管理部門負責人關注,被納入旅游決策參考,為區域旅游資源開發與管理優化提供了重要理論支撐與實踐借鑒。
鄔超辦公桌上的鍵盤旁是一沓學生論文,每一篇都用紅筆密密麻麻批注。他所代課程中,《畢業論文寫作指導》是他最耗費心血的一門課程。“我不贊成學生用AI寫論文,因為依賴大數據拼湊的‘學術軀殼’缺乏人類獨有的思維與情感。我希望他們能用雙腳去丈量、用大腦去思考,寫出原創的、有‘溫度’的論文。”
最多的時候,鄔超曾同時代8個班共400多名學生的論文課。他笑著說:“那段時間,辦公室被‘圍堵’是常態,但是我覺得很有成就感,400份論文不是數字,是400個年輕人的困惑與期待。”鄔超頓了頓接著說,“有個學生,畢業論文改了很多遍都不盡如人意,急得邊哭邊問我:‘老師,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做研究?’我勸解她:‘你為選題掉的眼淚,都會變成論文里的星光。’后來她的《游客感知價值、地方依戀與重游意愿的關系研究——以皇城相府為例》獲得2024年度校級優秀畢業論文,名單公布后,她對我說:‘老師,這星光真亮。’”
當被問到帶這么多學生如何保證教學質量時,鄔超回答:“我堅持‘三不原則’——不敷衍一個標點、不放棄一個‘笨問題’、不吝嗇一句‘你很棒’。我代過的學生,有人成了文旅策劃師,有人扎根鄉村做非遺傳承,有人繼續深造——但無論走多遠,我都希望他們記得:論文的最后一頁不是終點,而是‘用知識改變世界’的起點。”
在2020年“互聯網+”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中,學生團隊以“發現身邊傳統村落微公益”斬獲佳績。該作品建議自主研發小程序搭建起傳統村落數字保護平臺,隨時上傳傳統村落的影像資料、歷史故事與建筑特色,還可通過小程序參與“村落守護計劃”,為瀕危古建筑修繕、非遺文化傳承等公益項目在線助力。“鄔老師總說,學術不是空中樓閣,而是要‘腳踩泥土、手觸云端’。”團隊成員王婉育說。
“傳統村落的保護不是博物館式的封存,而是要讓年輕人愿意回來。”鄔超的這句話,在他主持的“鄉村振興背景下山西傳統村落旅游高質量發展路徑研究”項目中有著深刻體現。
在磧口古鎮,“數字孿生村落”項目正穩步推進:運用3D建模還原古鎮全貌,借助AR技術讓游客“穿越”至明清商幫的繁華盛景;建立“村民數字檔案庫”,留存老手藝人的技藝與故事。這些成果與鄔超“讓原住民成為保護主體”的初衷高度契合。他表示:“科技只是載體,核心在于激發原住民的參與熱情。希望能喚起社會各界對傳統村落保護的關注,以青年力量為傳統文化傳承注入新動能。”
作為山西省地方標準《旅游基礎信息采集要求》起草人之一,鄔超參與編制了涵蓋旅游基礎信息采集的術語與定義、基本要求、采集內容、采集流程、采集方式和質量控制等多維度信息的采集規范。這項標準不僅推動了山西文旅產業向標準化、規范化方向邁進,更成為學生論文的“富礦”。
在產學研融合中,鄔超以“斜杠青年”之姿靈活切換身份:作為學術深耕者,他主持多項省部級課題,在《中國沙漠》《干旱區資源與環境》等核心期刊發表16篇論文;作為社會服務者,他關注旅游產業痛點,將課題聚焦于“古村落旅游與社區協調”“旅游開發主體下居民受益”等現實問題,通過田野調查、案例分析等方法,揭示產業發展的深層矛盾,并提出針對性解決方案;作為高校教師,他主持山西省教育廳“山西傳統文化融入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以山西傳統村落為例”等項目,將學術成果應用于教育實踐。他說:“我做這些,就是希望能以傳統村落為載體,探索文化傳承與教育創新結合的路徑,讓傳統村落‘活’出新姿態。”
從黃土高原的磧口古鎮到三晉大地的傳統村落,從實驗室的數字建模到講臺上的案例教學,鄔超始終以教育者的熱忱守護文化之根。正如他在某學術沙龍上所言:“人文研究不是主觀臆斷的溫床,而是需要數據支撐的理性建構。”這種將科學精神注入人文血脈的學術追求,正是新時代教育工作者應有的使命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