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湖
是誰,斟滿了300平方公里純澈的淺綠在這里舉杯?
是誰,把這里的每一條波浪都轉(zhuǎn)成了六字真言?
眾草無言,雪花也不來叩門。
油菜花們高舉著金燦燦的燈籠,光芒漾滿了人間。
一位上師無言地走過,野花把自己打開成不老的經(jīng)卷,讓蜜蜂們在一團芬芳的焰火里嗡嗡誦讀。
野牦牛靜臥著。塵世安定。
秋日
一行大雁,把天空馱向了更高處;一株枯草,把大地晃得愈 發(fā)蒼茫。一條蜥蜴,把荒野引向了深淵;一只昏鴉,把整個可可 西里拉進了黃昏。一座殘損的烽火臺,把塵世堆出了肅穆。
晚風(fēng),舉著第一顆星子,高出了人間。此刻,滿目蒼茫。
一頭嶙岣的白牦牛,站成了黃昏深處唯一的白。風(fēng),對著它一晃再晃。牦牛啊,純白的瘦牦牛,這塵世中的卑微,搖晃著,在大地上,獨自與整個暮色無聲地對抗。
月光
懷抱亂石,如菩薩靜坐。此刻,整個可可西里透明如水。偶爾有幾聲蟲鳴滲出,似乎在以另一種方式為這月色加持。
風(fēng),也貓著身子淺淺地游過,不忍濺起一絲漣漪
幾顆星子,驚訝地打量著這淳樸的人間。
一只狼,滿目安詳?shù)刈哌^;岑寂,寬容地?fù)肀Я藟m世。
黃昏
那只蒼鷹,平滑著翅膀,把天空朝向遠(yuǎn)處鋪展。一株干枯的胡楊抖下頭頂?shù)南﹃枺p輕釘住了整個戈壁。趕路的螞蟻驚訝地抬頭望了望,又俯下身去。孤獨的烽火臺,是失去了馬匹的騎士,面對莫大的戈壁,四顧茫然。
夕陽,牽著一段被西風(fēng)吹瘦了的河流,無言地淌向遠(yuǎn)方。
背后,一片空寂。
倏地,一股風(fēng)自沙丘后吹起,偌大的戈壁,就晃了起來。
胡楊
在可可西里,誰能把大地抬高?
唯有你,抖一下肩膀,就讓秋色高出了塵世。
一陣風(fēng)拂過,石頭就有了金色的溫度。
砂礫們互相摟抱著,胡楊固執(zhí)地立著。時光的刻刀,怎么也刻不出一株胡楊的堅韌。
在可可西里,胡楊為遼闊點亮?xí)缡赖臒舯K。每一枚樹葉,都以燃燒的方式為生命提純,最終,結(jié)晶出純粹的黃,為靈魂升華。
暮色里的山羊
風(fēng),把一只山羊吐到山岡上,山羊一抬頭,羊角挑落了夕陽。
它,以一面旗的姿勢站在暮色中。
這樣的堅守,那樣柔弱,仿佛一粒沙,在與整個人間對抗,但是,它的的確確支撐起了可可西里的暮色,盡管那么蒼茫。
烽燧
狼煙不再,兵戈沉寂。
這最后的烽燧,孤獨成可可西里中的一個碩大的嘆號,直指蒼天,仿佛在拷問,拷問什么?依稀在反思,反思什么?
大地?zé)o言。一隊牛羊安然地走過。一只小蜥蜴淘氣地攀上它的頭顱,小小的爪子,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
夕陽粲然一笑。
一頭野牦牛
誰的到來,讓這片土地驚悚戰(zhàn)栗?誰的呼吸,讓這片土地風(fēng)起云涌?野牦牛,這可可西里的土著,這可可西里的王,此刻,正披著夕暉,橫亙成一座無言的山岡。
風(fēng),在遠(yuǎn)處逡巡。眾草俯身,大戈壁比遼闊還要遼闊。
它兀自聳立,比孤獨還要孤獨。
秋,擦著它的尾巴,慢慢地深入戈壁,把黃金交給了胡楊。
望著這一切,野牦牛,滿目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