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9377/j.cnki.43-1531/g0.2025.02.008
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的加速演進,人類社會快速進入“數智時代”,即以“數字化”“智能化”為突出特征的社會基本生活、工作的整體性時代已然到來。對此,習近平指出:“當今世界,信息技術創新日新月異,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深入發展,在推動經濟社會發展、促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方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①換言之,數智時代的到來,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必然,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一方面,數智時代的資源已滲透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另一方面,數智技術的運用已覆蓋各個群體,尤其是青少年群體。當前,作為青少年群體的“00后”大學生,是數智時代的“弄潮兒”,他們既是“網絡原住民”、更是“數智擁”。如果說,“一種新媒介的長處,將導致一種新文明的產生\"②,那么,“OO 后”大學生可謂“數智新文明”的天然同盟軍、遨游者。但是,由于“00后”大學生處于青春萌動期,思想開放、思維活躍,數智時代的“新文明”必然會對其價值觀念、行為模式等造成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可見,“作為思想政治教育的典型新樣態,數字化方式正在加速當今育人實踐的演變,致使思想政治教育的多種元素在裂變生成新質中呈現出某些隱憂,諸如因技術帶來的施教者主體性偏移、受教者客體性的疑慮、場域的邊界模糊、內容供給的爆裂等。”①為此,高校和政府應該高度關注數智時代的傳播規律,引導“O0后”大學生樹立正確價值觀念和養成健康行為模式,努力培養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
一“00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特點
在數智化時代浪潮的沖擊下, 6600 后”大學生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與其他代際群體明顯不同,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個性化與圈層化并立
所謂個性化與圈層化并立,主要是因為“0O后”大學生身兼“青春個體”與“網絡原住民”雙重身份,其是青春主體氣質和網絡數智化客體環境疊加的產物。一方面,“00后”大學生作為“血氣方剛”的青年群體,青春印記明顯,個性化特質較為明顯,主要表現為:其一,價值觀念個性化。由于追求自由、崇尚差異等,“00”后大學生群體在觀念層面大都不愿因循守舊,直接接受現成的刻板化、一元化價值觀。在他們看來,只有打破“大一統”“整齊劃一”,甚至“另起爐灶”,才能顯示棱角、與眾不同,才能“擁有自我”、彰顯個體的存在。因此,反思、批判、玩世不恭甚至抵抗排斥等明顯“不合主流”的思想意識往往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其二,行為模式個性化。在個性化思想觀念的直接“引領”下, 6600 后”大學生在日常行為模式上也同樣表現出強烈的個性化傾向。日常語言的尖刻與激烈、日常穿著的怪誕與“非主流”、日常交往的“不合群”“不從眾”、對生活或工作中某些細節問題的較真與糾纏等,無一不是“00后”群體有意或無意追求行為個性化的典型表現。需要說明的是,雖然個性化是青年群體(包括“00后”大學生)共同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特征,但其最終落到每個個體身上表現出來的卻是千差萬別、差異化的景象,即每個個體都力求“與眾不同”“不隨大流”“保持獨立”。另一方面, 6600 后”大學生作為“網絡原住民”,長期生活在網絡虛擬世界之中,受網絡各類雜糅信息的影響較為明顯,他們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圈層化特點也同樣突出。所謂圈層化,即他們在網絡數智化“造神”運動的影響下,對某種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體現出明顯的“同質化”“趨同化”傾向。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飯圈文化”現象:“小團體”對某個明星的盲目崇拜、無底線無理智擁戴,甚至“因星而生”的小范圍定期的“交流”“聚會”等,對“圈外人”則保持明顯距離和高度警惕。為此,“圈內人”以“偶像”的觀念與行為為“最高信仰”,一致盲從與模仿。如果說個性化體現的是“00后”大學生個體追求“差異”的特質,那么從某種程度上講,圈層化又將這種“差異”抹平了。這是6600 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第一個顯著“矛盾”。這種沖突,正是對時代環境的直接反映。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言:“人們的觀念、觀點和概念,一句話,人們的意識,隨著人們的生活條件、人們的社會關系、人們的社會存在的改變而改變,這難道需要經過深思才能了解嗎?”②
(二)情緒化與淡漠化交織
所謂情緒化與淡漠化交織,主要是指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處于情感和態度“二極震蕩”的極化狀態。一方面,對“00后”大學生來說,在某些時刻、某些情景中很容易陷入極端的情緒化進發狀態,其主要表現是:其一,價值觀念情緒化。6600 后”大學生處于價值觀尚未成型的階段,青春萌動、熱血沸騰,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較大,一旦受到刺激或觸動,就可能很快改變思想“立場”,這就是典型的情緒化體現。加之數智時代海量信息的干擾和沖擊,這種情緒化價值觀念樣態表現得更加明顯。如在某個網絡輿情發酵事件中,某些大學生發起的“今天,我們都是 x×\" “今天,我們都和 ×× 在一起”等網絡簽名,集中對事件主角的支持、同情、遣責、排斥或抵觸等,在瞬間達到“高潮”,并在短時間內持續關注事件的走向,在思想意識中期待事件或事件主角境遇走向自己所秉持的“立場”。然而,這種“立場”也并非自己在事件發生前就已明確或已長久堅守的,而僅是一種因該事件臨時而生的“立場”。其二,行為方式情緒化。在價值觀念情緒化的“帶動”下, 6600 后”大學生行為方式的情緒化“水到渠成”。“鄭州大學生扎堆夜騎開封”事件(現象)、“大學生集體深夜操場爬行”現象,等等,都是“00后”大學生行為方式情緒極化的一種典型癥候。另一方面,“00后”大學生又顯示出對某些事情的極端淡漠化態度,比如對政治信息、國家大事、歷史經驗(事件)、傳統文化等普遍“不感冒”“不關心”,不管在價值觀念層面還是在行為模式層面,都表現得較為突出。 6600 后”大學生這種淡漠化群體性傾向,究其原因,可能跟他們“非生存化”的生活訴求、“網絡化”的生活環境密切相關。其一,“非生存化”的生活訴求稀釋了6600 后”大學生努力往前沖進而改變生活境遇的沖動。全面小康的基本生活保障,讓他們有意無意地可以忽略政治信息的政策性、國家大事的導向性、歷史經驗的警惕性、傳統文化的規訓性等對生活的影響。其二,“網絡化”的生活環境透支了6600 后”大學生對宏大敘事的探究欲望。泥沙俱下的海量信息充斥生活,久而久之,思想觸角鈍化,理解政治信息、國家大事、歷史經驗、傳統文化等宏大敘事所需的“冥思苦想”“透過現象看本質”等思考能力,不可避免地變成遙不可及的奢望。顯然,之所以出現這種情緒化與淡漠化的“二極震蕩”式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樣態,是“00后”大學生面臨的特殊主客體環境所致,具有明顯的時代性、群體性特點。對此,正如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中所指出的:“在不同的占有形式上,在社會生存條件上,聳立著由各種不同的、表現獨特的情感、幻想、思想方式和人生觀構成的整個上層建筑。”①“00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這種情緒化和淡漠化交織現象,便是他們身處獨特主客體環境所折射出來的特殊“意識形態”。
(三)高潔化與庸俗化混攪
所謂高潔化與庸俗化混攪,主要是指“00后”大學生在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方面,時而追求高尚、崇高、潔凈,時而又墜入低俗、卑下、臟污的相反狀態,在高潔與庸俗之間無序混搭甚至倒混。一方面,是其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高潔化。這主要表現在:其一,“00后”大學生普遍反感社會化”的觀念與行為。所謂社會化,就是世俗社會對個體“圓融”地為人處世提出了一些約定俗成的或不成文的“要求”或“期待”,比如:日常性的“請人辦事之回以送禮吃飯答謝”、特定場合的“禮節性褒揚或附和他人”、代際間或上下級的“幼者、下級主動服務長者、上級或投其所好”,等等。對于以上這些觀念和行為,“00后”大學生普遍產生抵觸、不屑情緒,更不愿付諸行為實踐。反之,如果有身邊人或同齡人有以上想法并主動在行為中表現出來,他們便普遍認為其是“圓滑世故”“老奸巨猾”,進而予以鄙視和批判。這是“00后”大學生高潔化的重要表征之一。其二,普遍推崇“圣潔化”的觀念與行為。所謂圣潔化,就是觀念和行為容不得任何雜質和干擾物,推崇非此即彼、黑白分明的極化高潔觀念和行為。比如:在婚戀的理想化追求上,找不到合適的另一半,寧愿不找,“躲進小樓成一統”的自我世界享受甚至陶醉;對某些純凈化道德的執拗堅守,譬如對“家暴”等不良行為表示絕對的抵觸和反抗;對個體權利不受“侵犯”的純粹維護,一旦某些權利受到影響,便竭盡所能挽回和爭取,不留絲毫余地;等等。這些都是推崇圣潔化的典型表征。另一方面,卻是與高潔化相反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庸俗化。主要表現如下:其一,普遍以經濟化、功利化思維衡量和處置各種關系。如對待婚戀關系,考量的核心是對方的經濟實力,“寧愿坐在寶馬里面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考量職業崗位,把工資高低、工作條件等擺在崗位選擇的首位,不愿選擇偏遠地區或艱苦崗位等,便是典型的庸俗化觀念與行為表征。其二,普遍放棄對生活的“終極意義”追問。追求以狂熱替代冷靜、以滿盈替代缺憾的亢奮生活狀態,以至于某些“00后”大學生將“越庸俗越滿足、越墮落越快樂”當成人生座右銘,生活的意義、根本等終極問題在生命中缺席。當然,這種現象的出現和數智時代無處不在的“精神快餐”不無關系,對此,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基于熱門議題不斷產出的品質參差的信息,重復的庸俗言說取代了崇高的意義追求,公共精神旨趣受讓于理性的市場選擇。”①
以上三對具有明顯矛盾性質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樣態,繪就了 6600 后”大學生的獨特青春畫像,這也是數智化驅動下的獨特時代畫像。
二數智時代“00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面臨的挑戰
客觀而言,數智時代已然成為“00后”大學生生活學習不可逃避的際遇。作為新一輪產業革命、科技革命“合謀”而生的新文明形態,數智文明帶給人類社會前所未有的全方位便捷的同時,也伴隨一些明顯的負面影響。數智時代塑造“0O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引領其行為模式面臨的主要挑戰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數智內容的“雜糅化”挑戰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地位
數智時代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海量信息帶來的巨大沖擊波裹挾著每一個生活其中的人類個體。顯然,海量信息的內容包羅萬象、無所不有。因此,作為“網絡原住民”的“00后”大學生時刻處于各類“雜糅化”信息的包圍之中。這些信息,對 6600 后”大學生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構成了巨大影響,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新挑戰。總體而言,這種新挑戰主要體現在:“雜糅化”的數智信息對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地位構成明顯威脅。其一,“雜糅化”信息干擾了受教育主體(學生)的價值與行為辨識。顯然,要想順利引領“00后”大學生生成主流價值觀念和養成健康行為模式,首要前提就是 6600 后”大學生自身要具備足夠的價值和行為辨識能力,分得清好壞優劣、是非黑白。然而,數智時代的海量信息、多元價值觀念的渲染、各類非常態行為模式的招搖,難免會干擾“00后”大學生的價值與行為辨識。更為嚴峻的是,作為數智時代的“弄潮兒”,掌握信息、捕捉信息已成為“00后”大學生把握生活的基本存在方式。但是,把握信息并不等于把握了生命真諦,相反,對信息的過度擁有和擁抱,恰恰會導致精神的空泛。因為,“絕對的數據化認知(Data-Wissen)等同于回到精神原點的絕對無知。”②這是選擇困難、茫然失措導致的無知。其二,“雜糅化”信息增加了教育主體(教師)闡釋教育價值與行為目標的難度。順利引領“00后”大學生的價值觀念及其行為,除了學生主體本身的認知以外,教育扮演著關鍵的角色,確切而言,就是教育主體需要給6600 后”大學生足夠的理由相信其所指明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方式目標是正確的、可靠的。為此,如何闡釋“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這個教育目標,就成為教育主體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試想,在數智時代“雜糅化”信息面前,主流價值觀、健康行為模式的地位、影響幾何?眾所周知,教育設定的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即“非功利化”,其內核是崇高、豁達、真善美等。但“雜糅化”數智信息無限放大或者被普遍關注的卻是各類“功利化”內容,21世紀的社會不再是一個規訓社會,而是功績社會。功績主體化身為自己的雇主,以種種項目計劃、自發行動和內在動機取代禁令戒律的規訓③。顯然,“規訓社會”更多的是擁有一元化的“非功利化”價值與行為共識,而“功績社會”更多的則是指向多元化的“功利化”價值與行為追求。面對如此強大的“數智妖力”加持的社會認知定勢,通過教育闡釋的方式糾正“功績社會”的“功利化”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其難度可想而知。
(二)數智載體的“瞬時化”沖擊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生成
無論是價值觀念還是行為模式,就其性質而言均屬于較為穩定的上層建筑,因此,其生成需要一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跨度和空間場域,不可能一蹴而就。然而,在數智時代,智能手機、筆記本電腦等便捷載體已超越時空界限,為人們傳遞目不暇接、眼花繚亂的信息,不分時段、無須特定場域,“灌滿”人們生活的每分每秒。這是數智載體具有“瞬時化”傳播特點的集中體現。而對于“00后”大學生而言,“智能化”的生存狀態,正是數智載體覆蓋現代人生活的“巔峰”體現。無疑,數智載體的“瞬時化”,對“00后”大學生的主流價值觀及健康行為模式的延時生成、拓展生成產生了強大沖擊。其一,“瞬時化”的視聽資源搶占了價值觀與行為模式生成所需的有效時空。在數智時代,智能手機和筆記本電腦作為載體傳播信息的最大特點之一,就是給人們不斷帶來“瞬時化”的視覺、聽覺“盛宴”,圖像、音像資源幾乎占據了人們生活的全部時空。抖音、QQ、微信等各類社交軟件不斷刷新推送的短視頻儼然成為人們業余生活的“必備品”,甚至出現了不分年齡代際之勢。此景之下,由大量詞語和符號鏈接起來的長篇文字作品已喪失基本的生存空間,甚至顯得“多余”。顯然,這是現代數智技術產生的強大沖擊波,技術成為人與人之間僅有的中介,人的意識因此直接打上大眾媒介的烙印,此前各種交流形式中特有的思想中介也隨之蕩然無存,過去作為人類互動中介的語詞和符號,逐漸被各種視覺形象所取代①。在不斷被投喂的“瞬時化”視聽資源面前,需要花足夠時間琢磨、需要擁有一定空間思考的文字作品,就會令人望而生畏。而恰恰是那些重要的文字作品,因其蘊含著人類價值的真諦、行為的規則等,是人們生成主流價值觀和健康行為模式必備的“營養品”。基于此,主流價值觀、健康行為模式的邏輯、本質,在“瞬時化”視聽資源面前就很難被嚴肅對待,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生成就變得異常艱難。其二,“瞬時化”的精神狂歡侵蝕了價值觀與行為模式生成所需的理性思維。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生成,除了需要一定的時空條件外,還需要主體理性思維的分析與建構。但是在數智載體“瞬時化”傳播沖擊下,主體很容易被各種亢奮、高昂的情緒、情感左右,理性思維所需的“沉淀”“沉靜”變得遙不可及。在“瞬時化”傳播內容沖擊下,理性思維無處安身,“集體狂歡背后同時存在著理性祛魅和價值虛無的精神異化之域。\"②一旦精神異化、迷狂,就意味著理性被掏空,繼而主流價值觀念與健康行為模式的生成,就被抽離了支撐點、吸干了內驅力,變成空中樓閣。需要指出的是,數智載體是數智內容的載體,也就是說,數智載體是前述“雜糅化”內容的載體,缺乏了內容,載體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此,數智內容在先、數智載體在后。也正因如此,數智內容的“雜糅化”和數智載體的“瞬時化”是交叉甚至重疊影響“00后”大學生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辨識和生成的,但前者更多的是認知干擾,而后者更多的則是技術干擾。
(三)數智功能的“擬人化”抹殺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本性
在新一輪的產業革命、科技革命浪潮中,數智技術的功能越來越強大,最顯著的特點之一就是出現了“擬人化”傾向,特別是隨著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寫為“AI”)技術的普及和應用,所謂“生成式人工智能”不斷滲入服務、娛樂、教育等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模仿人類的思維習慣和行為模式等,給人們生活、工作帶來各種便利的同時,也導致人機的界限越來越模糊。鑒于此,數智功能的這種“擬人化”傾向,也對“00后”大學生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構成了潛在威脅和挑戰。其中,最大的威脅和挑戰就是:“擬人化”數智功能的機械本性可能抹殺和掩蓋主流價值觀與健康行為模式的自由本性。任何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都是人類自由選擇的結果(認同這種價值觀念而不是其他價值觀念、踐行這種行為模式而不是其他行為模式),而在自由選擇的過程中,必然帶有人類特有的情感、情緒體驗:痛苦、糾結或者快樂、果斷等。也就是說,某種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建構與生成,是人類長期與自己作斗爭或協作的自由選擇的結果,體現的是人類的自由本性,而啟發人類的自由本性恰恰是教育特別是思想政治教育本有的價值旨歸。概言之,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體現的是自由規律而不是自然規律,如果人類服從后者,就等于放棄了自由選擇權,所謂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對此,德國古典哲學的重要奠基人康德曾作出過經典解釋:如果人類只能靠僅僅服從自然規律來生存,那么它從根本上也絲毫不比一個旋轉烤肉叉的自由好到哪里去,后者一旦上緊了發條,也會自行完成它的運動①。由此可見,喪失自由本性,人就失去了獨屬的本性,與自然、機械無別。與人類相反,數智技術特別是人工智能無論如何“擬人化”、如何模仿和接近人類的思維習慣和行為模式,其本質都是人類事先設計好的機械性程序,改變不了其機械本性。但是,在實際的應用中,數智技術卻能夠模仿人類做出價值與行為選擇,其甚至可以分辨美丑、辨識善惡。顯然,在這種情況下,數智技術帶來的“擬人化”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抹殺了人類真實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自由本性。由此,可能會導致受教育主體(學生)懷疑建構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作用和意義,甚至質疑教育本身的價值和意義。而對于教育主體(教師)而言,“智能算法與思想政治教育產生關聯,但同時也帶來思想政治教育內容‘供給短缺’、凝聚共識受阻、消解認同以及解構思想政治教育者職責理念等算法風險。”②可見,在“擬人化”數智功能的沖擊下,對“00后”大學生有效實施主流價值觀念和健康行為模式引領,將面臨巨大的困難。
三數智時代“00”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的路徑
基于前述 6600 后”大學生獨特的代際群體性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特點以及塑造其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面臨的各種時代性挑戰,高校和政府只有充分考量這些現實問題,才可能有針對性地做好引領“00后”大學生培養主流價值觀念及養成健康行為模式的相關工作。
(一)以精品化數智內容建設為核心,提升教育的價值凝聚力和向心力
面對“00后”大學生“二極震蕩”式的氣質、性格特質,以及數智時代“雜糅化”海量信息內容的挑戰與沖擊,要做好該群體的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就必須首先在教育內容上下功夫,以精品化的數字內容建設為核心,“始終堅持‘正能量是總要求’,充分利用互聯網平臺唱響主旋律、集聚正能量”③,提升教育的價值凝聚力和向心力,進而有效抵抗多元價值觀的沖擊和滲透。因為唯有內容為王,才可能真正把“00后”大學生引向正確的軌道,引導其深刻認同主流價值觀和健康行為模式進而自覺構建與踐行。反之,如果沒有精品內容作支撐,那就是和當前“雜糅化”的數智內容“同流合污”, 6600 后”大學生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引領工作非但沒有實效,反而會進一步陷入泥潭和深淵,被多元價值觀淹沒和吞噬。“在面臨近乎市場化的流量博弈時,主流意識形態要破壁出圈,須緊跟數字文化發展的前沿趨勢,實現高質量的內容建設與創新。”④也就是說,教育工作也必須順應數字化發展潮流,方能有所作為。為此,建設好精品化的數智內容,應該做好以下兩個方面工作:其一,做好內容主題甄選工作。主題是內容之眼,沒有好的主題,不管內容如何闡釋,都可能達不到相應的效果。那么,何謂好的主題呢?一是要符合主流要求。也就是既不與國家大政方針、法律法規相違和沖突,也不與公序良俗、時代趨勢、大眾審美等相抵觸和對立;二是要符合主體訴求。即要和“00后”大學生所關心和關注的焦點、興趣點或疑惑點相匹配。其二,做好傳播模因設計工作。“模因(meme)”一詞最早出現在英國演化生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于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一書中,他將“meme”一詞用來類比生物學意義上的“基因”。道金斯認為,“模因”在文化進化與傳播方面所扮演的角色類似于基因在生物學意義上的角色,“meme”通過模仿進行自我復制,為了與生物學意義上的基因相區別,學術界將其譯作“模因”。因此,“模因”作為文化傳播的一個基本單位,其通過模仿和復制在人群中傳播,與生物進化中的基因傳播相似。在數智時代背景下,“模因”一般以網絡“爆梗”的形式出現,迅速傳播和擴散,在人群尤其是“00后”大學生中具有巨大的影響力和傳播力。顯然,“模因”如果切合主流價值觀念與健康行為模式,其引領工作就會事半功倍,并且是在潤物無聲的狀態下實現“隱性”引領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目的。比如,近年來火爆全網,受到大學生追捧的模因“公主,請 ××,, (喜樂詼諧,又體現了對女性的尊重)、網絡歌曲《成都》(體現了現代人期待在忙碌之外給心靈慰藉與停頓的慢節奏、人情味和生活氣息)、網絡歌曲《早安隆回》(體現了對生活的熱愛、故土鄉愁的念戀、理想的追求)等,就是傳播模因設計成功的典型案例。這些成功的傳播模因被大規模復制與廣泛傳播,起到了傳遞社會正能量、教育人、安慰人的強大正向輿論功能。究其根源,其實就是其內容切中了生活的本真、本源,打動人心、激勵人心。因此,如何選好主題、巧妙設計好適恰的傳播模因,建設好數智精品內容,是數智時代引領大學生認同主流價值觀念、踐行健康行為模式,應該首先關注的核心問題,是當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各級黨政宣傳部門等應該花大力氣和心思研究和琢磨的重要問題。
(二)以多元化數智載體優化為支撐,提升教育的技術交互性和針對性
在數智技術全面覆蓋和滲透人類生活的今天,在教育工作中完全抵抗多元數智載體既不可能也不明智。這主要是因為數智技術本身已成為當今人類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這既是一種時代境遇,也是一種主體需要,正如美國哲學家唐·伊德所言:“對于人類來說,沒有技術的生存只是一種抽象的可能性”①。也就是說,對于數智技術而言,其構建的虛擬世界本身已成為人類生活的真實世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缺少這種真實的技術“虛擬”場域反而成為一種理想化的抽象,如當下被普遍運用于工作、生活、交往的微信、QQ等數智載體便是證明。甚至從實際情況來看,根據統計和考察,承載著虛擬人際交往實踐的數智化場域,“其人口結構將越來越接近世界本身的人口結構\"②。因此,在此背景之下,做好“00后”大學生價值觀念和行為模式的引領工作,要順應數智化發展潮流,在教育過程中不斷優化多元化數智教育載體而不是盲目抵制和排斥,并以多元化載體為基本技術支撐,不斷提升教育的技術交互性和針對性,唯有如此,才可能抵抗當前各類數智媒體對“00后”大學生的“瞬時化”轟炸。優化多元化數智載體需要注意兩點:其一,各高校應打造好校本特色、專本特色的多元化數智交往載體。這些載體應該覆蓋“00后”大學生的學習、生活、娛樂等全部時間和空間。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對人們交往的性質起決定作用的并不是物質場地本身,而是信息流動的模式\"③。為此,要抵抗各類數智載體的“瞬時化”侵蝕:一方面,學校的數智載體要啟動“全天候”“全方位”的信息流動模式,以保證學生一想起“上線”,就想到學校的各類載體,并能從中尋找到自己的興趣需求甚至生命意義的支撐。另一方面,學校的數智載體還要加強交互性技術設計,通過點對點暢聊、人機互動、情景模擬等多種形式增強載體的體驗性和沉浸功能,提升學生的參與興趣和瞬時體驗。需要指出的是,高校除了打造好各自校級層面的“官微”外,還應分專業、生活、娛樂、興趣等門類打造一些公共交流平臺,并強化這些平臺的數智技術交互性功能;同時,在平臺定期“投喂”、持續更新相關資源,在保持新鮮度、經典性和價值性方面做到巧妙的統一,以此來吸引“00后”大學生的眼球,使之能從中找到一些既感興趣又能恒久回味的主題資源,從而自覺構建主流的價值觀念與健康的行為模式。其二,政府部門應雙管齊下,做到嚴格管理與主動出擊相結合。對此,針對當前數智載體良莠不齊的現狀,一方面,要對一些完全由資本控制的網絡載體和平臺予以嚴格控制甚至取締,因為,“在數字意識形態斗爭中,數字生命時間不被主流意識形態所占有,就被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所侵占。\"④唯有如此,才能保證數智載體空間的清朗明凈,從根本上防止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對“00后”大學生的滲透和毒害。另一方面,要主動作為,打造好公益性的、多元化的青春交往數智社區。如當年火爆華人圈的“天涯社區”“敏思博客”等,以強烈的人文關懷為基調,吸引大量年輕人加入,雖然后來他們因種種原因被關閉,但政府部門仍要認真研究其對青年人產生強大吸引力的原因所在。如果能搭建類似這種數智載體供“00后”大學生遨游,將會為引領該群體認同主流價值觀念與踐行健康行為模式注入強大的內驅力。
(三)以魅力化數智主體培育為關鍵,提升教育的人性震撼力和感召力
在數智時代,引領“00后”大學生的主流價值觀念與健康行為模式,除了數智內容建設和數智載體優化外,還應注重培育具有強大魅力的數智“自由人”主體,即以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真實、具體“自由人”榜樣來樹立標桿,以“自由人”所擁有的自主選擇能力來抵抗數智功能的“擬人化”侵蝕和沖擊,最終提升教育的人性震撼力和感召力。因為,從根本上講,“教育的真正對象是全面的人,是處在各種環境中的人,是擔負著各種責任的人,簡言之,是具體的人”①。由此,唯有以可見的、可親的、具體的、真實的人物來示范和引領“00后”大學生,其擁有的屬人的而非機械性的自由選擇能力才最具親和力、也更易見效。反之,如果主流價值觀念與健康行為模式,僅在文字里、圖像中“遠距離”存在,沒有具體的人物主體承載其中,很可能就變成一種讓人感到深不可測的抽象概念或遙不可及的模糊形象,甚至從根本上講,其與數智功能的“擬人化”產生的數智形象沒有區別,遑論引導人去親身踐行之。要想培育魅力化的數智“自由人”主體,為“00 后”大學生樹立價值觀念與行為模式的有效榜樣,進而真正提升榜樣的領航力,一是要挖掘和打造“身邊人”“普通人”榜樣。因為,一方面,身邊人和普通人,容易接觸,不神秘、沒有隔閡感,讓人感到真實可近;另一方面,身邊人、普通人對 6600 后”大學生具有直接的示范和激勵作用。試想,身邊人、普通人都可以做到認同主流價值觀念與踐行健康行為模式,作為“普通人”的大學生個體就會相信自己也具有這樣的“自由人”的能力和品質,自然也就不會給自己找借口和推逶。基于此,高校尋找榜樣應該首先從自己的學校開始,盡力挖掘并且運用前述的多元化數智載體進行大量宣傳,以引起學生的關注和追捧。二是要展示真實榜樣、透視榜樣自由選擇真善美的普遍品質或能力,而不是引導崇拜榜樣本身。所謂展示真實榜樣,就是在塑造榜樣時,不應過度美化甚至神化榜樣,追求完美無瑕的理想形象。因為,完美無瑕的形象脫離了每個真實個體的本來面目,作為擺脫不了自然之軀的人類個體,“七情六欲”人人天生具備,“對于完整的、有價值的道德教育來說,樹立經驗性的榜樣是完全不夠的”②。經驗性的榜樣在自然之軀的影響下,有可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人設坍塌。因此,在展示榜樣時,應極力透視經驗性榜樣背后的純粹性榜樣之“自由人”的品質和能力,即榜樣所擁有的自由選擇真善美的普遍品質,這些普遍品質才是每個經驗性的榜樣之所以充滿魅力的根本所在。正是這種自由選擇真善美的普遍品質,促成了經驗性的榜樣克服自然之軀的各種經驗性誘惑,實現意志選擇的自由,進而認同主流價值觀念與踐行健康行為模式,最終成為純粹性的榜樣。“道德教育的方法雖然可以把榜樣的示范當作初級入門的手段,利用人的感性初步形成某種道德習慣,但這還只是道德教育的準備性的第一步,真正的道德教育卻在于從這種榜樣的感性激動作用中領會到它的理性的普遍法則、并最終歸結到自己心中的自由意志的自律。”③可見,在培育數智魅力主體時,不應過多渲染魅力主體所獲的“光輝業績”這個結果以及魅力主體本身,而應更多地挖掘魅力主體取得“光輝業績”的“思想斗爭”歷程以及其最終選擇的價值觀念及行為模式的品質和能力本身。唯有如此,魅力主體的魅力才能持久,才會真正激勵人心。這種魅力主體是根本區別于擬人化的人工智能主體的,前者是自由主體、責任主體,后者則是機械主體、無責任主體,前者盛則后者衰,前者弱則后者強。要引領“00后”大學生認同主流價值觀念與踐行健康行為模式,教育者就應該在前者上下功夫。
綜上所述,“在數字化浪潮蓬勃興起的當下,數智技術正以強勁的態勢重塑著社會的各個方面,對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模式、道德觀念等均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①“00后”大學生是數智時代的特定群體,要對其進行主流價值觀念與健康行為模式的引領,培養其成為合格的建設者和接班人,高校和政府就必須正視和面對數智時代的問題,順應數智技術發展潮流,對其進行有針對性的教育和引導,方可真正奏效。
Exploring the Guidance on Value Concepts and Behavioral Patterns to “Post-2oo0s\" College Students in the Era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CAO Feng
Abstract:At present,the social life characterized by“digitization”and“intelligentization”has announced thearrivalof the digital intellgenceera.As the“offspring”of thisera,college students born after 200O assume dual identities:the young generation at the prime of their lives and“digital natives\". They display multiple“contradictory”temperaments,including the coexistence of individualization and stratification,the intertwining of emotionality and apathy,and the entanglement of refinement and vulgarity.Intheeraof digital intelligence,the guidance on the value conceptsand behavioral patterns to “ post-20oos” generation collegestudentswill encountermultiple challenges, includingthe “heterogeneous”nature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content that weakens the authority and standard of mainstream values,the“instantaneous”nature of digital inteligence carriers that disrupts the depth and continuousness in formation of behaviors,and the“anthropomorphic”nature of digital intelligence functions that erodes value judgment and behavioral boundary.Basing on the actual situation of the times and following the trend of digital technology development,universities and the government should continuously enhance the valuecohesion and centripetal force of education,as well as the technical interactivity and targeting,the humanistic impact and appeal that leads the mainstream values and healthy behavioral patternsof“post- ?2000s′′ college students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goal of cultivating them into qualified builders and reliable successors.At the same time,they should focu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highquality digital content as thecore,optimize diversified digital carriers as the support,and cultivate charming digital subjects as the key.
Key words:Digital intelligence era; “Post-2ooos”college students;Value guidance;Behavioral patternrebuilding;Establishing Moralityand CultivatingPeople
About the author:CAO Feng,post-doctor in Marxist theories,professor and dean of the School of Marxism at Guangdong Polytechnic,specialist in fundamental theories of Marxism and ideologicalpolitical education for college stud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