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沉的時候
有時候我會懷念那里
雨滴稀疏在微微泛黃的楓葉上
抖落夜風與遙遠的蒼茫
你從秋的邊緣處走來
掘出埋藏在楓樹下的愛
彼岸花在月亮的故鄉盛開
將疼痛和敵意縮回子宮
影子銜接了我們支離的年歲
風吹樹葉沙沙響
左手掀開右邊的發,你的指尖
是秋雨立于懸崖的冷
是一束風和一束風的縫隙
月色嶙峋于河面。如林下枯枝
脖頸之后的寒意源自
溺水而亡的游魚,沉默的石頭
搖擺的水草以及竹影的破碎
風吹過的荒草分層回歸
棧道和漿果衍生出腐敗的菌落
在暗夜里滋長如情愫
黑鳥撞進空谷的胸腔,地脈深處顫動
與星空的龐大無言遙相呼應
晨 起
不知道如何描述楓葉漸紅的肌理
正如我匆匆趕來,卻門扉緊閉
囚禁了無限的寥廓
手掌之外的冷風低聲復述
親愛的,我安睡于昨夜的雨聲中
純白的夢里游蕩的潔白的云朵
在積水坑里找回自己的肉身
行經的疼痛在天空的褶皺里
無法言說,也不便言說
如舊盒子里的釵環,在風霜里
喚醒經年的月光
從未將自己安置得如此妥當
一半歸于故土,一半煙波渺茫
來 信
下一條信息里,我希望你說說
今天的風向、流浪的貓兒
路邊的桂樹以及晚餐的顏色
當我停下筆時,筆尖輕微顫動
窗外樹葉輕輕搖晃一片片綠色的塵埃
以及昨夜你在夢里。清晰而模糊
出走迷霧森林的人被黑洞吞噬虛幻的表情
確定是你,從夜半的遠方歸來,攜帶的冷
縫合生命之后的光景。浪潮回涌
海灣中的水沒有濺濕任何事物
一個橘子的想象
那是個下午,剝開橘子時想到你
開墾秋意中的荒地。播種香菜
蘿卜和豌豆莢,當然還有胡蘿卜
穿越時光的虛擲和荒蕪
酸澀浸染的角落長滿了苔蘚
毫不偏倚,恰如新芽拱出泥土
等待鐵皮噴壺灌溉
我揉搓著白色襯衣上憂郁的污漬
陽光溜進陽臺。她們來得如此晚
你說:十里不同天
我們在各自的晴朗里孤獨如秋
遠 方
走完所有階梯,只有一堵墻
白色的墻,如同你的胸膛,豁達又孤獨
大海在遙遠的某處。什么也不做,安靜的
如同棺木里的人,正在上升
而路邊時隱時現的葉脈邊緣掛著露珠
珍珠似的,閃著高光
你的眼睛猩紅如瘋狂的兔
吸收魔法森林的黑暗,納出白霧,迷幻的基調
紅葡萄發酵后的特殊味道,月光之淚。
唇紋如蜘蛛網結于風經過的地方
我們喃喃自語,親昵自由生長
沉默暗河的游魚
剪去發絲分叉的部分,就像刪掉
一條河的分叉。年舊的木椅
于剪刀的張合中抽離
一棵桐梓張望的眼眶
收攏寥廓。一束風的尾聲
推開微敞的窗,木頭輕聲喘息
陽光灑落滿地而悲傷蓬勃奔涌
經年的風捎來擁吻
山巒無言,隨之潛入夢境的故鄉
釋放暗河的沉默與游魚
安靜之上,流云與孤山遙望
那只叫毛毛的貓咪在陽光的邊緣
舔了舔手掌,又進入毛茸茸的睡眠
突然有些想念你低聲的訴說
宛若秋日涓涓細流。于枯石間浸潤
一串不間斷也不呼吸的火焰
戴著鐐銬于光影深處舞蹈
我們坐在安靜之上,流云與孤山遙望
敞開的風。綠色的塵埃浮動如浪潮
一波,又一波攪亂江湖
靜謐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