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讀過亦舒,亦舒早在我們的意識里。不然她也不會被封號“祖師奶奶”。雖然,簡·奧斯丁才是。不過也不用依賴名著,情感要精打細算,現代人唱一首流行歌也能深得真傳,或精髓。
看 《物質主義者》(Materialist),會想到 《美國殺人狂》,那是優皮(YUPPIE)崛起所催生的物質/名牌社會啟示錄。小說后來拍成電影,由女性導演操刀,連環殺手的血腥行徑變成控制狂鬧劇。20世紀80年代到21世紀20年代,人由需要名牌發展到自己必須成為IP,前腳愈是極速后腿愈跟不上來,《物質主義者》的第二男主角都認了,錢可賺,容可改,就是人沒法愛,因為有生之年沒有被愛過。
父母忙著為兩餐,父母的父母更是。生存是前提,便只能以條件衡量付出多少。下一代前途是光明或黑暗,取決于身上可有優良基因,婚姻對象講求男財女貌也許會有過去一天,但不代表那不是女財男貌的風水輪流轉。性別權力換班,但游戲本身沒變。
媒人是求偶的中介,負責信息搜集、消化、重組,本來便適合由機器出任。但《物質主義者》從未提及高科技在片中的角色與影響,致使利用年齡焦慮、性別刻板印象,來合理化婚姻市場化的媒人Lucy,身陷“能醫不自醫”的兩難:她跟她的客戶都是女性,所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把“麒麟男”留為自用。“金牌冰人”本來絕對免疫的誘惑,到頭來證明了真愛不是幻想,Lucy必須改行,我們才相信婚姻才有未來,人性才有希望。
錢可賺,容可改,就是人沒法愛,因為有生之年沒有被愛過。
《物質主義者》 中的Lucy ,工作時還在使用小記賬本而不是計算機,暗喻未來和希望,只是屬于和她一樣的“史前物種”: 電影以洞穴時代開始和收尾,說明女性需要的安全感,從來不是大世界中的搜尋,卻是小天地中的等待,所以,問題只在接受不接受現實的安排。“我們愛著的是一些人,而與我們結婚生子的又是另一些人。”亦舒金句的真諦,可以是無奈,也可以是智慧。天荒地老,不過如此。
這是第二次看 Celine Song的電影。作為劇場編劇出道的電影導演,最擅長也最被看重的,是對白。《從前的我們》如是,《物質主義者》亦如是。表面上美國電影都以對話為主,但Song 的分別,仍是相當明顯。即便跟從頭講到尾的伍迪·艾倫也大相徑庭。
Song 不喜歡她的電影被“小雞片”(Chick Flick,小妞電影)標簽。她的電影當然不是,她的新作并不叫《他其實并沒有那么喜歡你之眼睛不要再盯住手機了》。《物質主義者》既然開宗明義,兩個人談的就是交易,只不過,這場交易,又冠上了約會之名。交易般的約會,約會式的交易,怎么談?而Celine Song 沒有忘記,她在當中正是“那個媒人”,被她撮合的雙方,一個堅信面包,一個堅守愛情,都坐在銀幕下,可以是立場堅定,也可以是正在拉鋸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