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冷不丁接到雷子的電話,盡管一下子就聽出是他,我還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因為這個曾經與我很要好的哥們兒,和我在一個城市里住著,屈指一算,居然有好幾年沒和我聯系過了。
雖然不曾聯系,可幾年中有關他的一些信息我卻知道不少。因為早在幾年前,這小子就已然成了當地一個響當當的名人,時不時地就在電視或者報紙上露一小臉,你不想知道都難。
“你這個大忙人,怎么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啦?”我自然得這樣問一句。
“哎呀哥哥!你就別挖苦小弟了,哪天有空?想跟你喝兩杯。”
這話聽著好耳熟,因為幾年前的我們倆隔三岔五地就會在一塊喝一次。可今天聽到,心里難免犯嘀咕。看我有些猶豫,他又提高了嗓門兒:“啥事也沒有,就是想跟你喝酒了。”
“那好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地點特意選在我們過去常去的那家飯店。等菜都上齊了,酒也滿上了,這時雷子站起來很鄭重地沖我抱了一下拳:“哥,啥也不說,小弟先自罰三杯。”說完,杯不落桌地一口氣連干了三杯。我有點蒙,便問他,罰從何來呀?這一問,便引出了他的感慨:
大概是人到中年,尤其又目睹了身邊幾場有關生死的事情,最近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打自己的事業有了起色而且越來越好后,經常在眼前晃蕩的竟然都是一些新面孔,飯桌上杯盞交碰的也基本上都是這幾年里才剛剛結識的新朋友。而那些老友,就像咱倆這種在自己走“麥城”的那些年里常常在一起玩的老哥兒們卻見不著面了。就連老爸老媽那里也是,那時候越是事業、感情都失意吧,越是愿意往他們那里跑,而且一待就是大半宿。如今各方面都順暢了,春風得意了,反而去得越來越少了,即便偶爾去一趟,也是火燒屁股似的,根本坐不住。于是我便想,自己這不是有點犯渾了嗎?雖然不是刻意在疏遠,但捫心自問,畢竟還是因為自己對他們鮮有念及而至啊!好在眼下醒悟尚不算晚,自己尚且得意時,而父母還在,老友亦未老。所以從今天起,咱哥兒倆要定一下,不管多忙,每個月也得聚一次,誰也不許爽約。
雷子一番話,直說得我鼻子酸,差點兒就掉下淚來。想想也是,那時候雷子創業失敗,屋漏偏遇連陰雨,曾經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友也棄他而去。商場情場的雙雙失利把他搞得灰頭土臉,彼時他常光顧的就兩個地方,一是他的老爸老媽家,另一個就是我這里。我囊中羞澀,資金上幫不了他,卻是他最最信賴的一個聆聽者,他在我這里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話,甚至有幾回還孩子般地哇哇大哭,因為他知道,無論怎樣我都不會笑話他,而且還絕對保密。只是后來他東山再起,隨著事業的不斷壯大,尤其漸漸躋身社會名流后,大概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反正就漸漸地不怎么找我了,剛開始還打打電話,后來就干脆“失聯”了。而我也的確不想更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去打擾他,雖然有時候心里很想,但最終也還是想想而已。今天聽雷子這樣一說,哥兒倆“失聯”的這幾年便頓覺恍如一夢,而今夢醒,自然還是一對好兄弟。
我們在困難時最想也最能依靠的人,往往正是得意時最容易忽視的人。這種忽視雖然并不是真的忘記,也絕非刻意為之,但只有這些人才會真心為我們的得意鼓掌。
(編輯 兔咪/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