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經有過一項任務:陪著一只蝸牛去散步。在歲月漫長的跋涉中,昔日那個步履蹣跚的“小蝸?!薄业暮⒆?,早已在不經意間成長為充滿活力的少年。而記憶里聲如洪鐘、健步如飛的母親,卻在時光的雕琢下,漸漸變成了行動遲緩、步伐蹣跚的老人。這種角色的轉變,常讓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那天過馬路,綠燈倒計時顯示僅剩6秒。孩子身手敏捷,迅速穿過斑馬線,來到我的身邊。再看母親,她顫顫巍巍地挪動了兩步,又因擔心趕不及而折返回去。直到紅燈熄滅,綠燈再次亮起,她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我再也等不及,快步走到母親身邊,緊緊地握住她那皸裂的手。那一刻,母親笑了,笑容如湛藍天空下一朵盛開的秋菊,溫暖又燦爛。同住一個屋檐下,我竟忽略了時光如白駒過隙,在無聲無息間悄然流逝。曾幾何時,母親也這樣緊緊握著我稚嫩的小手,那時初學走路的我,仿佛傍著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如今,角色互換,該由我牽起母親的手,給予她力量與安心。
在公園,孩子在前面歡快地跑來跑去,大聲叫嚷著:“外婆,您咋這么慢呢?”我笑著回憶:“你剛學走路,下坡剎不住,嚇得直哭,還不是外婆沖上前抱住你,你當時親了她好多下?!焙⒆勇牶蟛缓靡馑嫉負蠐项^,隨即放慢腳步,攙起外婆的胳膊說:“外婆,不急,累了我們就休息?!?/p>
陽光正好,我蹲下為祖孫倆拍下這相依偎的溫馨畫面,還教母親拍照。她學得認真,卻總不小心用手指擋住鏡頭。我耐心講解,孩子也熱情教她修圖。母親跟不上節奏,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便一遍遍慢慢操作,孩子也在旁邊為外婆加油鼓勁。我知道,不能讓她輕易放棄,要等她跟上。
我笑著打趣:“老媽,幫我拍張單人照,然后修成18歲的樣子?!蹦赣H佯怒,卻認真地拍照、修圖。在我和孩子一左一右的陪伴下,她反復練習,終于掌握了裁剪、旋轉、美顏等技巧,在手機里找到了新樂趣。
時光流轉,小時候,我像蝸牛般跟在母親身后,她牽著我的手,母親是我探索世界的勇氣;如今,母親跟在我身后,我牽著她的手。這一“等”,是愛的傳承,是溫暖的延續,更是歲月里最動人的守候。
(編輯·謝奇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