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大學里的寢室關系,常常是愛恨交織、苦樂交替的。而我更傾向于用Silence(安靜狀態)和Noise(吵鬧狀態)來形容它。曾經,我的寢室關系就如同八月里被打落的酸棗,從里到外透著苦澀。但我想我依然會永遠銘記這段日子,那是生活給予我的體驗,并由此塑造了一個完整的自我。
當Silence>Noise
我一共有四個室友,兩個北方,兩個南方。特別的緣分讓生活習慣、地理位置完全不同的我們相聚在同一個寢室里。剛入學的第一年,大家彼此都還不熟悉,寢室里唯一的聲音就是與親友的通話聲。其中有和男朋友每天打電話的隔壁床,也有習慣每天和父母報備行程的對面床,以及喜歡詢問父母意見的小S。之所以稱她為小S(Silence的首字母),是因為她喜歡安靜,后來由于她忍受不了寢室的吵鬧,就向我們提出了晚上11點前熄燈睡覺的要求,并且熄燈后不許說話,不許發出聲音。從那以后,寢室里就變得異常安靜,總是鴉雀無聲。
大學的第二年,寢室的四人組各自有了自己的學生組織或工作兼職,大家都形成了自己固定的朋友圈,忙碌的學習與生活在無形中將彼此分隔開來,大家漸漸地很少在寢室活動,也很少聚在一起聊天,加之寢室的安靜規則暗暗地卡在彼此之中,寢室的安靜氣氛里多了些許微妙。
后面的日子里,雖然我們也偶爾一起聊天、說八卦、互送生日禮,但是能明顯地感受到絕對安靜下的裂隙里正在慢慢滋生出彼此疏遠的氣息。
最終,這段僵冷的關系結束在一個平常的下午,小S因為神經衰弱徹底告別了寢室生活。至此,絕對安靜的時光暫停,寢室四人團的友誼也戛然而止地“殺青”。
當Silence<Noise
小S離開那一年,原本平靜的寢室生活好像出現了巨大的斷層,上半年異常安靜,下半年卻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接替小S寢位的是一位學妹,她的到來再次打破了寢室間原有的微妙平衡。
這位學妹是一個非常喜歡打游戲的人,她到來后,時刻響起的鍵盤聲,不時蹦出的尖銳游戲用語,總是充斥著寢室的每個角落。同時由于這位學妹的專業、年級與我們寢室其他三人完全不一樣,導致我們的作息時間截然不同。我們在休息的時候,會聽到學妹做課堂作業時猛烈的鍵盤敲擊聲,以及不經意傳來的聊天歡笑聲,因此姑且稱她為小N(Noise的首字母)。
每逢小N有課,而我們沒有的時候,她早起晚歸整理個人用品的零碎聲音就會在寢室里響起,睡眠淺的我總是最先感知到。一個學期下來,我們寢室的Noise達到了峰值,這讓我深感煩惱。為了逃離這讓我煩惱的聲音以及不同步的作息,我只能每天都待在圖書館或者自習室。
另外,作為一個睡眠很淺的人,每天晚上小N的呼嚕聲亦使我不堪忍受,所剩無幾的頭發,濃濃的黑眼圈、粗糙不堪的皮膚成了我擺脫不掉的噩夢,那一年的寢室集體生活于我而言完全是Noise,Noise,Noise。
那段時間我自己也想了很多,有去跟搬走的小S談話,也更深一步理解了小S搬走的原因——或許是大家的互不讓步以及天差地別的生活習慣。我也明白了寢室生活真的需要每個人做出妥協和犧牲,絕對的安靜與滿屋的吵鬧之間,實在是很難找到平衡點。
這不由得令我感到,我的寢室生涯里,充滿了極端的色彩,以至于每當我跟好朋友談及此事,眉頭總是難以舒展。于是,我暗下決心,誓要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當Silence≈Noise
我開始嘗試與小N交涉,希望在彼此理解的基礎上平衡寢室關系。一次趁著寢室只有我們兩人在,我趁機對她談及作息問題,她起先并沒有太過在意。后來在我們的深入交談中,她直言自己的學業特別忙,總是在趕課堂deadline(截止日期),有時感覺壓力太大了就想打游戲放松一下,所以可能沒太顧得上其他人的作息,對此她表示抱歉。她也詢問了其他幾位寢友的作息習慣,并且開始服用減緩打呼的藥。學妹良好積極的溝通態度讓我稍感欣慰,經過幾次深入了解和談心后,大家的生活和作息習慣磨合得越來越好,并逐漸形成了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即在午休和夜寐時間,不發出明顯聲音,不吃異味食物;需長時間打電話溝通的最好在寢室外解決,以免影響他人;晚歸早起洗漱穿衣時盡量輕手輕腳行動,不發出明顯響聲……當然在人際交往方面,在談及家庭、成績、感情等話題時,我們也輕易不下結論,不做評價,不亂建議,說話委婉點,守好各自的邊界線,不求成為摯友,但也不要變作仇敵。慢慢地,寢室里的聲音大致達到了平衡,不過分嘈雜喧鬧,也不至于鴉雀無聲。
后來的日子里,雖然大家也有過小小的爭端,但也不乏歡樂的時刻,譬如我們會相約一同游湖,一起逛街買衣服、吃火鍋,一起過生日,一起絞盡腦汁地完成小組作業……
寢室里的生活是我們大學的必修課,寢室關系的維持需要一套人際相處的修煉智慧。在日常的相處中,大家也許偶爾親和,偶爾尖銳,時而融洽,時有不和,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有時候妥協不是軟弱,而是成熟的開始;包容不是縱容,而是智慧的沉淀。那些因作息不同而產生的摩擦,因習慣差異而引起的爭執,也許會成為你真正踏入社會,經營一段復雜人際關系的提前預演,成為你學會與世界溫柔相處的寶貴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