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大師設計也只是那代人的日常之物,對所謂經(jīng)典祛魅后,設計該如何回應更為獨立、自由的審美需求?讓·鮑德里亞指出,消費社會中的物品已經(jīng)成為一種代表標簽、階級、市美群體的符號,而舊日物通過其歷史和使用瘋選,抵抗了這種符號化。在素尚自我表達的當下,一件物品量好是有我們自己的參與,打過補丁,留下污漬、rerriake.拼接上特別的布料………越是私人定制,越是獨一無二,越具價值。我們與善于改談舊屋的建筑師方書君、北京最早開設中古家具店的200 galcry畫廊主曹峰、創(chuàng)立Frank Chou Studio并與眾多品牌進行跨界設計的周宸宸,談了談過去如何決定著未來。
曹峰: 我的畫廊2OC gallery以上世紀的一些經(jīng)典家具為主,再組合一些當代設計、藝術品,核心概念是營造空間審美,建立一個使藝術生活化的美學空間。我從2014年開始收藏中古家具,把這些東西作為學習對象去了解整個設計史,探索它們在室內設計中的融合應用,由此也展開了我所謂的生意,有了“回到二十世紀”的家具店。中古家具源于現(xiàn)代主義設計近一百年的流轉變化,有很多經(jīng)典甚至開創(chuàng)性的設計,這些設計的價格還是比一些新的有優(yōu)勢,此外,它們的稀缺度很重要_現(xiàn)在的人都在對抗網(wǎng)絡社會的世俗化、平凡化--大量信息的重復帶來早庸的審美,所以中古的老東西能滿足有審美迫求的人們不同的需求。它是可持娘的,有一些老的椅子腿,繩斷了,重新編織或者換布料之后,就呈現(xiàn)了另外一種味道。除了環(huán)課,跟人的接觸讓這些物件都有了私人情感。
周宸宸:對非專業(yè)的大眾來說,過去的經(jīng)典可以簡述為某個時代的標志性風格,比如1990年代的時裝,19世紀到20世紀的現(xiàn)代主義運動作品,比如像是包豪斯的設計、強調功能性的極簡主義設計。如果想創(chuàng)造屬于這個時代的經(jīng)典,它應該以什么樣的形態(tài)和角度來表達?基于這個問題,我們工作室推出了Rectangle Series這個家具系列。雖然鋁制品不是新鮮事,但通過現(xiàn)代工藝重新呈現(xiàn)它,回應了近二十年的工業(yè)發(fā)展。鋁管經(jīng)過陽極氧化處理,質感獨特,既有工業(yè)的理性,又有現(xiàn)代的精致。鋁型材通常顯得理性和冷峻,但我們并沒有讓它過于鋒利或具有強烈的切割感,而是通過圓角和圓潤的細節(jié)來平衡整體形態(tài)。
曹峰: 早期比如北歐的漢斯·瓦格納、意大利的吉奧·龐蒂,然后是卡拉斯卡派的托比亞斯卡帕等,然后還有一些做建筑的,如BBPR(建筑工作室)等、法國的柯布西耶跟PJ等,已經(jīng)算是一種文化符號。隨著不斷地實踐,我自己多少會從大師們的某一個風格中找到最好的組合方法,比如之前在四川的知美術館做了個\"一把椅子”的展覽,通過椅子連接起跨時空的世界范圍內的經(jīng)典設計故事。
其實越了解整個的設計圈、設計的意識,我就越發(fā)現(xiàn)真正能作為開創(chuàng)者留下來的大師不超過二十個人。如今再加上所謂AI的新技術的沖擊,現(xiàn)在的“新”設計更是過于雷同,未來的創(chuàng)意,重要的是看你的組合能力一一你不去選擇什么。
方書君:真正給我?guī)砗艽笥绊憽l(fā)的建筑師還是當時在蘇黎世聯(lián)邦理工學院求學時的導師PeterMarkli。他有很強烈的對西方文化傳統(tǒng)的歸屬感和認同,強調西方文明的經(jīng)典和古老遺產對他創(chuàng)作的影響。歐洲的城市經(jīng)歷了緩慢的發(fā)展,注重集體的記憶,建筑師往往是這種集體記憶的塑造者。但在中國,這個問題就比較復雜,因為變化太快。比如我們工作室附近有個叫小杜社村的地方,它在明清就已存在,現(xiàn)在的人卻很難從中感知到時間的痕跡。在清代曾有一座沙山,作為資源供給端給北京提供沙子,后來慢慢發(fā)展成了一個京東南交通要道,直到1970年代,它被整齊劃一地改建成了棋盤狀的軍營布局。這樣的普通鄉(xiāng)村有很多,和歐洲城市相比,如果在此討論傳統(tǒng)或歷史,我懷疑很多時候是沒有共識的。
盡管這些鄉(xiāng)村村民的生活被嚴格的棋盤式網(wǎng)格規(guī)劃所限制,但我們仍在村子里看到他們努力表達著對生活的熱情。比如,他們可能會在自家院子里加建一個小花廊,或者把凳子搬到路邊的樹下進行討論和交流;有的人會把自己種的菜拿到街邊去賣。
周宸宸:以經(jīng)典的潘通椅為例,它雖然不是第一把塑料椅,但卻是第一把將塑料的所有特性表現(xiàn)得最為淋漓盡致的設計。它不僅體現(xiàn)了材料的特性、應用方法、物理力學,還承載了時代性和文化意義。塑料早在1860年代就以顆粒形式被發(fā)明,但直到二戰(zhàn)之后才得以廣泛應用。一開始只有金屬材料支持的椅子能夠保障結實、美觀、有線條感。而潘通椅將這些特性全部展現(xiàn)出來,表現(xiàn)了塑料制品的物理結構狀態(tài)、高色彩飽和度、光滑的飾面效果以及耐用性和實用性。
它誕生時恰逢人類登陸月球這樣一個明智的時代,所以極具太空色彩和未來幻想。這種設計也凝固著相應時代的技術跟歷史,是衍生出來的烙印。
曹峰:vintage需要一代一代人的傳遞,就像你玩古董,從某個old money轉手到另外的家族,業(yè)內人講究傳承有序。
周宸宸:其實A極大地提高了審美平權、品味平權。作為設計師,我或許不知道自己尋找的風格方向是什么,但是我一定要知道自己不做什么,比如,絕對沒辦法做跟刻意的中式元素相關的設計,因為設計師是要往未來看的,哪怕你做的這個東西是幼稚的,不成熟的,你也要往前做。
方書君:在職業(yè)初期,我們曾在北京的歷史保護區(qū)做了很多傳統(tǒng)建筑的改造與激活。在改造更新過程中,我們盡量避免將過去的痕跡描述為\"舊”,也拒絕將現(xiàn)狀視為改造工作的背景。工作室成立之初的辦公室位于標準營造(建筑事務所)張軻老師設計的\"微雜院”,也是我作為職業(yè)建筑師參與的第一個項目。它在過去曾是寺廟,院子中央的大槐樹至今已有四百年歷史,門匾上還有咸豐年間重修的記錄。在施工過程中,一個元代的蓮花石座從地底下挖出來。
但北京的歷史不僅僅是明清時期的遺存。自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城市人口的激增,老舊的建筑和院落經(jīng)過了多次加建和改造。比如,我們看到的院子里有二十幾個電表,這代表了住房緊張時期的歷史印記。這些新的歷史層次可能看起來不那么整潔或美觀,但它們同樣是歷史的一部分,與幾百年前的寺廟歷史并無高低之分,平等地存在。
方書君:前些日子我在云南拜訪朋友,普通人家的院子、屋里都有很多舊物,可能是一個佛像、某個農作工具、籃子,或者編織物等等,它們自然地融入進日常生活中,依舊被使用著。
這種態(tài)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舊物件并不是被作為收藏,也不是作為一種審美或品味的表現(xiàn)。我覺得這與我們的工作有些相似一一這些舊物沒有被特別突出或者過度裝飾。它們沒有被刻意美化,也沒有任何表面上的張揚,并不顯得很珍貴或者很特殊,它們只是平凡的存在。正因為如此,它們能夠持續(xù)存在,也更容易在下一代中傳承。
曹峰: 還是會在歐洲收一些古董擺件、瓷器,不要大牌,要稀缺。舊物就是在于它的時間質感,表層的氧化,被磨過之后變黃的顏色。新東西的色彩、材料關系都很平、很勻,所以沒有那么復雜的質感,就沒那么耐看。現(xiàn)在我們要的是不趨同的東西。我相信,接下來new artdeco這個風格將會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