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密度的疑問 (組詩)

換燈記

我總是懷疑一些心事是通過燈光泄密的

像一朵玫瑰綻放的小驚喜

又像一些人的不告而別

客廳的燈，總顯得明亮臥室的燈略微偏淡，呈一抹馨香書房的燈則散發著油墨味或者有一股疆場動蕩的殺伐之氣浴室的燈卻忽明忽暗，迷霧重重

像鏡前心情和霧氣

而燈壞了，則如生命易耗

一切仿佛都在聽天由命，哪怕是摸黑

而行或重新換上新的，也不能令

自己一下子松開，更不能和流逝的歲月

相互諒解和徹底握手言和

“燈是光的容器，它是一些東西破碎后的死而重生！新燈換上之后，像得了白內障的人，重新作了一次復明術但是，我們已無法把此前經歷和發生的一切還原，并把它看清看透

對密度的疑問

“只要存在，萬物皆有密度”上物理課時，老師會重點強調多年以后，當我們不再反復與人世中質量最重、又最輕的人體內的一塊骨頭討論體積大小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高大身軀里的卑微、弱小隱藏著比它自身更大的秘密存在比如鐵，比如比鐵更硬的東西再比如，比鐵比鋼更容易燃燒的磷火在微涼的人世，因溫情和暖度而無法一下精準計算其密度

同樣，在狹窄的盒子里，他和周圍起伏的野草、枯朽的枝條，一同感受到了人間的悲喜，并輕輕顫動一下而這些超越了物理、化學的規律與定律課堂上的老師當時未告訴我

釘子被帶壞了

鐵釘、鋼釘、氣釘、竹釘、木釘…

和其他形式的釘子

但凡是釘，都是弱者：

材質不同，型號不同，形制不同

和屬性不同，但都顯得很尖銳

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層面

無論它們釘進什么

也都是被別人釘進

這不是相對論，可事實又的確存在：

每一錘的敲擊都是陷阱

充當打手，尖刀和敢死隊

木頭、墻、鏡子，和其他世間物

都在盡力包容并以柔克剛

很顯然，釘子被帶壞了

你瞧，握錘的那個人

把它們釘進了一些想釘的地方

哪怕折斷，哪怕會堆滿后繼者的尸體

釘子也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