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計劃落空
林雨欣找到賈長靜,將吳珊珊曾因自卑而放棄參加文藝委員競選的事告訴了她。“曾經我覺得不可理喻,現在想來,是不是與那個秘密有關?”
難道說,錢寧的想法并非空穴來風?是不是林雨欣和錢寧真的比自己更了解吳珊珊的想法?雖然不想承認,可等賈長靜靜下心來考慮時,錢寧的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畢竟家庭狀況也涉及隱私。雖然本意是好的,但自己真的有權利擅自公開同學的隱私嗎?
換位思考,一個家境一般的孩子在私立學校生活,可能并不容易。有的人也許能夠坦然面對,但對于自尊心比較敏感的孩子來說,可能會很難。如果因為自己考慮不周,忽略了吳珊珊的想法,造成她的自卑心理加重,那將得不償失。
可如果不將事情公開,積極號召大家捐款,又怎么幫助吳珊珊呢?
令賈長靜驚訝的是,一個計劃飛快地占據了她的腦海,并且漸漸成型了。速度之快,令她本人都難以相信。
這個計劃對包括吳珊珊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傷害,大家甚至不會有任何察覺。唯一的“受害者”就是賈長靜本人。但是經過考慮,她決定成為這個“受害者”。
賈長靜寫了一封長信。她將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最后請求收信人李老師為自己保密。她準備第二天中午放學時去找李老師。
第二天,在學校餐廳吃早餐時,林雨欣坐在了賈長靜的對面:“那件事,你找李老師說過了嗎?”
毫無疑問,“那件事”指的是昨天賈長靜跟她和錢寧提到的,號召大家為吳珊珊捐款的事。
“今天上午下了第四節課,我就去找李老師。”賈長靜面無表情地說。但是她沒有告訴林雨欣,她要說的并不是捐款的事。
林雨欣點點頭:“對啊,第四節課是體育課,課后大家都不會再返回教室,這是找李老師談話的好機會。”
體育課下課的鈴聲響起,賈長靜摸了摸口袋里的信紙,不知何故,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她快步跑回教學樓的教師辦公室門前,做了個深呼吸。
辦公室的門開著,賈長靜朝里張望,卻沒有看到李老師。
“來找你們班主任?”英語老師問她。賈長靜點點頭。
“李老師下午調了課,請假去復查闌尾炎手術的恢復情況了。”英語老師說。
賈長靜不甘心地點了點頭。唉,真是天公不作美。
峰回路轉
下午回到宿舍,林雨欣沒有再問起這件事,賈長靜也沒有提起。誰知預習功課時,錢寧破天荒地來到她的課桌前,面無表情地問:“你中午找過李老師了?”
不想做過多解釋,賈長靜點了點頭。錢寧也點了點頭,離開了。
事不宜遲,第二天下了早自習,賈長靜就找到李老師。她將信紙遞給李老師,生怕李老師看不懂一般,緊張地解釋起來,她想把自己的獎學金用作吳珊珊的學費。
作為班里最品學兼優的學生,賈長靜堪稱同學們口中的“獎學金壟斷者”。上一學期,她不僅期末考試拿到級部第一,還在市級數學競賽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毫無疑問蟬聯獎學金名單。
但陽光小學的校規明確規定,獎學金只能用于獲獎學生本人的學費及生活費。所以賈長靜說明自己的想法,請求李老師的幫助。
李老師卻說出了一番令賈長靜震驚不已的話。
學校已經了解到吳珊珊的特殊情況,學校董事會特批,減免吳珊珊的學費。但鑒于隱私問題,李老師沒有在班里公開這件事。
看到賈長靜瞠目結舌的樣子,李老師笑了。據李老師說,事發突然,她也是今天一早才接到學校領導的通知。
但李老師并不知道,賈長靜的驚訝另有原因。
今天早上離開宿舍前,賈長靜特意聯系了請假的吳珊珊,所以非常確定,吳珊珊沒有將自己的情況報告給學校。不僅如此,除了吳珊珊本人,整個學校只有賈長靜、林雨欣和錢寧知道這件事。
按計劃,昨天她就會將事情報告給李老師。但因為意外狀況,計劃未能順利進行。知道這件事進展的只有她一個人,林雨欣和錢寧并不知道。
賈長靜想不通,既然她沒有按計劃將這件事告訴李老師,李老師也沒有上報學校,學校董事會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回到宿舍,林雨欣和錢寧似乎都在等待著賈長靜的好消息。賈長靜一推開門,她們就向她投來詢問的目光。
錢寧還罕見地對賈長靜露出微笑:“計劃進行得順利嗎?”她指的“計劃”,是賈長靜提到的捐款計劃。明明當時她強烈反對,兩人還因此吵架,難道她都忘了?
賈長靜詫異地看向錢寧。看到賈長靜的樣子,林雨欣笑了:“你怎么這副奇怪的表情?快說話呀。”
“學校決定對吳珊珊減免學費。”她的話音剛落,兩人就發出一陣歡呼。林雨欣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這是好事不假,賈長靜也很開心,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意識到她的異常,林雨欣問:“你這是怎么了?”
賈長靜自言自語道:“學校董事會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你是不是因為太過高興,所以變傻了?”林雨欣開玩笑,“當然是昨天中午你報告李老師之后,李老師又上報給學校了唄!”
錢寧也跟著點了點頭,微笑看著她。賈長靜卻感覺像是在做夢。一切都講不通!她隱約預感到,錢寧神秘的微笑中蘊含著某種真相……
幕后英雄
吳珊珊回到了學校,宿舍里再一次充滿了歡聲笑語。說來奇怪,錢寧似乎對賈長靜不再那么針鋒相對,賈長靜也松了口氣。
幾天后,賈長靜得到了令她更加啞口無言的真相。
班里一個男孩在翻看父親的商業雜志時,看到了陽光小學董事長錢先生的專訪。七十歲的錢先生一頭白發,神色慈祥,任誰都能看出,他的五官和錢寧非常相像。
“咱們校董就是你爺爺吧?”男孩拿著雜志問錢寧。
周圍的同學們紛紛起哄,一向敢說敢做的錢寧卻變得支支吾吾。她生硬地否認了男孩的猜測,還怒斥他“無聊”。
看到自己的玩笑竟然引來對方的極大反感,男孩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哼”了一聲,離開了。大家紛紛散去,“惡作劇”結束了,但只有賈長靜得到了一直令她詫異的真相。
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那天晚上錢寧向賈長靜確認,認為賈長靜已經將吳珊珊的事情報告給李老師,于是聯系了爺爺。只是她不知道由于李老師請假,賈長靜的計劃根本沒有順利進行,而賈長靜又懶得跟她解釋……所以才會出現難以解釋的局面。
原來錢寧才是無人知曉的幕后英雄,賈長靜的心里五味雜陳。
一天,李老師告訴賈長靜,她的獎學金批下來了。不僅如此,她還獲得了優秀班長獎。在之后的校會上,教導主任為她頒獎,還表揚了她。
她曾經在和錢寧吵架時口不擇言,說了些惡意揣測錢寧人品的話。錢寧也生氣地指責她不配做班長。自從得知錢寧是校董的孫女后,她也曾隱隱預感,自己也許會在本學期的獎學金和優秀班長審批中遇到問題,畢竟這是通過學校董事會審批的。但是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既然自己能夠順利拿到獎學金和獎項,說明錢寧并沒有將兩人曾經的沖突告訴爺爺,以權謀私。賈長靜有些為自己曾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而不好意思。
和解與約定
臨近期末考試的一天,賈長靜回到宿舍,錢寧朝她走來,邀請她參加自己組織的宿舍聚會。雖然有些驚訝,但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四個人舉起飲料,一同干杯,又不約而同地發出笑聲。對賈長靜來說,這并不是很常見的歡聚時刻。
放下飲料,錢寧突然向大家告別,說她要去國外讀書了。盡管不舍,林雨欣和吳珊珊都給她送上了祝福。
賈長靜意識到,如果現在不說出自己的真實感想,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鼓起勇氣,提起了錢寧爺爺的事。這一次,錢寧沒有支支吾吾,而是大方承認了。除了賈長靜,其他兩人都很震驚。
“我要對你說句抱歉,”賈長靜說,“我們之間有過誤會。你雖然對我不滿,卻從未向你爺爺告狀。我因為綽號和小團體的事,向李老師告狀,害得你被李老師批評。就算這樣,你也沒有搬出你爺爺,一直對家世守口如瓶。如果不是這次幫助吳珊珊,也許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不得不說,錢寧的做法很有“大將風度”。
錢寧笑著搖了搖頭。“叫你‘假正經’,是我不對,活該被老師批評。”她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不過,我真的沒有搞小團體。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請宿舍的同學聚會。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我不好意思對你開口,所以拜托林雨欣和吳珊珊邀請你,你卻嚴詞拒絕。我有點兒生氣,給你取了個‘假正經’的綽號。我事后也后悔了,可是綽號卻越傳越響。”
賈長靜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因為取得很貼切吧。”
此話一出,四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刻賈長靜感覺到,錢寧并不像她之前想象得那么壞。實際上,錢寧一點兒都不壞,相反,盡管有些任性,但她是一個充滿閃光點的善良女孩。
“其實我也要向你道歉,”錢寧說,“我脾氣太壞,還誤解你的好意。雖然我事后會后悔,但是總礙于面子,不好意思開口把事情說開。”
賈長靜有些遺憾,兩人沒有盡早解開誤會。
“你要走了,我們才成為朋友……”賈長靜說著,淚眼模糊了。
錢寧也哭了,大家圍在一起大哭起來,場面一度失控。錢寧說:“我們成為朋友,一點兒也不晚,因為還有一輩子!”
女孩們不舍地約定,不管去到哪里,一定會再一次在陽光小學的操場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