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諾諾上初二以后,學習漸漸緊張起來。接踵而來的周考、月考,使她經常學習到深夜,明顯睡眠不足。我不便阻止,只好想辦法利用周末讓她充分休息。
休息,是一門學問。如果休息方式不當,孩子不但緊張的神經得不到放松,體能得不到恢復,還有可能更加疲憊。諾諾剛開始不懂這個道理,每到周末都要睡懶覺,不到午飯時間不起床。
一個周末的中午,豐盛的午飯端上了桌,叫了三遍,諾諾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衛生間出來。
“媽媽,為什么睡懶覺睡得這么累呢?”諾諾告訴我,其實她上午10點半就醒了,賴在床上就是不想起來。
我不動聲色地說:“你這樣睡懶覺、賴床,其實不叫休息。”
“那叫什么?”
“叫自我獎勵。”我解釋說,“睡醒了不起床,躺在床上玩手機,一定感覺輕松愉快吧?那是因為玩手機能刺激你的大腦釋放多巴胺,使你產生愉快感,但你的大腦仍在獲取信息、分析信息,并未真正地休息。”
諾諾半信半疑:“那我干脆躺在床上發呆好了,這樣總算是休息了吧?”
“恐怕也不行。”我說,“發呆的時候,你大腦里的默認模式網絡仍在工作,消耗的能量甚至比你主動做事還要大。”
諾諾來了興趣:“什么是默認模式網絡?”
我告訴她,研究發現,我們的大腦在休息的時候,各個腦區之間依然在不停地傳遞信息,而這種不間斷地信息傳遞,被稱作默認模式網絡。
默認模式網絡具有自發認知的特性,能夠讓大腦不受控制地思考。比如,我們在發呆時,并未刻意地思考,卻冒出各種想法。這就相當于汽車停在停車場里,一夜沒有熄火,白白浪費汽油。
更要命的是,由默認模式網絡主導的這種類似發動機空轉的自發認知行為是耗能大戶,居然能消耗大腦能量的 60% 左右,而大腦執行具體任務的能量僅消耗 5%。
我總結說:“也就是說,你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比做一張試卷所消耗的能量還要大,怎么會不累呢?”
諾諾反駁道:“不學習比學習還累,這是什么道理?”
我說:“因為不受控制的想法,往往是對過去和未來的擔憂,如上周的考試成績如何?下周的考試會不會考砸?周末的作業做不完怎么辦?如果我表現不好,老師和同學怎么看我?等等。對不對?”
諾諾輕輕拍了一下桌子:“媽媽說得太對了!說是休息,其實心神不寧。不過我要糾正媽媽一句,您剛才說玩手機是自我獎勵,不準確,應該是自我麻痹才對。可是,我怎樣才能讓大腦真正地休息呢?”
我先給她介紹一項心理學實驗。研究人員將參與者分為兩組:一組進行冥想,即集中注意力傾聽自己的呼吸,不試圖改變呼吸的方式,如果注意力游走就溫柔地帶它回來。另一組不冥想,讓大腦隨意運轉。
一段時間以后,大腦成像系統顯示,冥想組成員默認模式網絡的兩個重要節點,活動少于對照組。同時,冥想組成員自述不受控制的思考行為減少了許多。
諾諾為難了:“可是,冥想太無聊了, 很難做到。”
我說:“那就跑步、游泳、聽音樂,找到你喜歡的方式,從緊張的學習中跳出來,停止擔憂,放空大腦,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真正的休息。這是休息的竅門。”
我建議諾諾把每個周六定為“偷懶日”,一整天只用于休息,不做作業,不想與學習有關的事,可以陪我做飯、逛街、看電影,也可以自己讀課外書、上網購物。
諾諾驚呼:“一整天?那也太奢侈了吧!”
我鼓勵她:“磨刀不誤砍柴工。如果你愿意試試,就一定會體驗到高質量休息的好處。”
作為調劑,我和諾諾經常在偷懶日做些不那么費力的事,比如上樓頂拍夕陽、海闊天空地聊天、整理家庭照片等。
諾諾升入初三以后,中考壓力日漸沉重,周六不敢像以前那樣偷懶了,跟我商量以后能不能只偷懶半天。
看來,豐富多彩的課余生活不足以化解諾諾心頭的焦慮,于是我告訴諾諾:“據我所知,焦慮是初三學生的通病,他們肩上都扛著一桶礦泉水呢,有的還扛著兩桶,你沒看到嗎?你放下擔憂,能更輕松地跑贏他們。”
諾諾嘆了一口氣:“初三學生都是可憐人,但我有一個開明的媽媽!”
諾諾被我說服了,每周的偷懶日照常。后來的中考,不出所料,她以當屆第12名的優異成績考上了市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