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針上的小月亮（外一首）

一場雨，解救了

蟲鳴、藤蔓、溪流的饑渴

歲月的苔蘚，又悄然漫過了一層

它像乳汁，喚醒

植被體內的勃勃生機

它給山林

換上一副更清新而濕潤的面孔

雨已停歇，倒掛的雨珠

仍在枝梢，練習

懸而不落的技藝

抑或，雨珠在葉片上

緩慢流動

沿著經脈，悄無聲息地

滲入植被的血液

——綠葉愈綠，花朵愈艷

流水復活一架清澈的鋼琴

被雨困住的蜂鳴、蝶飛、鳥翅

掙開束縛

像一首詩里飛出的生動詞語

有雨水的痕跡

一枚枚松針尖上，懸著

搖搖欲墜的小月亮

松針未落，雨珠未落，時針未落

時光仍停留

在如初的時光里

山行偶得

曾以為絕美的風景，在山巔之上。

還剩三百多米，我已氣喘吁吁

汗水涔涔，找一處落滿竹葉的臺階

坐下來歇息。

眼前的景色似磁鐵

吸引了我——

溪水在山澗潺潺，回旋在

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間，仿佛

清澈悅耳的古琴曲。

鳥鳴如花朵，綻放在叢林深處，

使山林顯得愈發幽靜，神秘。

風起時，千頃竹海吹響

蒼茫的簫聲。頭頂上

翻動嘩嘩的帛卷，千萬片竹葉

如鎏金般蝶舞。一片片棲落

在發梢，肩頭，心上的塵埃。此刻，

陽光搖曳斑駁的竹影，卻搖不動

我體內生根的寂靜。

我已讀到一座山的最美風景——

不悲不喜，面對喧囂的塵世

安之若素，如叢林深處

一座沉默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