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實驗
維吉爾壽終一次,被布洛赫寫死一次。每多被一個人讀,便再死一次。一次又一次,像是撥動了古希臘廟堂的命運鐘擺。
“當當當”——一聲,復一聲。蟬鳴,泉鳴,鼓盆鳴,“有蓬之心”鳴,天下之美共鳴,隨時間沸騰。
燃燒的秋水蒸透川流的籠屜,從此逃亡于顫抖的纏斗、詭異的皈依、命定的酩酊。
逃,逃……繞開崖底,在牧人清澈的口吻里開成圓瓣花朵。
莊子經過惠子冢,惠子也又死一次。
火光的淚滴,注視著古學者用名字完成燃犀下照,對自己的輪廓進行鉤沉。
渡河實驗
維吉爾臨終,不敢驅逐身邊的少年。這是暮年對抗暮色的一部分,一根普通,或許無效,但是帶火星的實驗木條。
無論是否預料自己的光芒會長生,都且把火星掃入史詩的培養皿。
誰說少年是幻象,抑或現出原形的久違煙靄?提醒意味著熄滅。然而總有一雙瞳仁,真切撞見曇花撐過了搖落的逝湍。
河洲之側,艄者但丁戴上俄耳甫斯的假面。在音節的空地,杏花雨由長笛耕織。
箜篌把人和明亮的濡濕都阻隔在眼簾外。維吉爾被問及去向。
晚餐,深紫葡萄盞釀成狂瀾。狂瀾的口是一葉葉黑帆。看吶——不辨朝夕的玫瑰芽。公無回頭,公竟回頭。
解構實驗
而后天地翻傾。而后寂滅定格。
暴飲的雷鳥也熄不了火山狀噴涌的心——或它也是其中一部分?古詩人的病榻看似脆弱,卻曾蹲守威武或化塵的金字塔帝國,隨腦海的鐵馬冰河一起僵臥夜闌。
詩人被詩吸引也被詩束縛,是另一種奧德修斯,被綁在思想的桅桿上抵抗塞壬的天籟,亦抵抗瘋狂或死亡的蜜意。
詩人的命運也由詩書寫。
詩歌的強弓,也只有詩人來拉開,但不為制造血腥。
詩人筆下流傳最廣最深刻的人物其實就是他自己,由他身體的木馬演繹出的陰謀繁衍,一群又一群。都帶著刀,分明用來披肝瀝膽。
短歌實驗
公元前,曹子桓還是饗宴里一顆葡萄種子。湖水尚且薄如金箔,宓妃是否已結識貝婭特麗斯,這同樣擁有藍莓眼睛的神女?
詩人的誕生,是天的指尖在地的琴鍵上砸出的強音。
詩人由詩歌孕育。詩歌的子宮是開滿金雀花的原野。
所有詩歌都是千里馬的遺骸。千金買駿骨,駿骨瘦出生金。如是,艱難而自然地循環。
詩人是一場芬芳的馴養與巡演。
為此,蒼穹灼燒,被星宿痛砭腸胃。根據史詩的攔腰法,唐璜與卡拉馬佐夫按下另半管生命試劑。詩人的誕生不需要颶風,不需要山無陵。
讓詩人騰開手,選定自己的澤國。
談樂晨,“00后”,揚州市作協會員。有作品發表于《散文詩》《意林·少年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