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革命時期,各蘇區開展的民族工作實踐雖具有顯著地域特征,但仍為黨的民族工作理論構建提供了重要經驗積累。當前學界對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民族工作研究較少,已有的研究成果多聚焦于某一具體實際行為,缺乏以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為主體展開的民族工作研究。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是一塊建于民族地區的蘇區,從其主要領導同志的視域展開民族工作實踐研究具有雙重價值:一方面,該根據地有效的民族工作為紅二、六軍團積蓄了革命力量,使其最終發展成為紅軍三大主力之一的紅二方面軍,構成考察工農紅軍在多元一體的民族格局中發展壯大的典型案例;另一方面,其作為黨早期系統開展民族工作的根據地,為瀕源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歷史根基提供了經驗價值。同時,其兼具土地革命史研究價值與民族理論溯源價值的雙重屬性,決定了深人探討該根據地民族工作實踐的重要意義。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背景闡述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是賀龍等同志根據中央指示,在湘、鄂、川、黔四省邊界民族地區建立的革命根據地,在組織領導紅二、六軍團以游擊戰爭應對國民黨“圍剿”、策應配合中央紅軍長征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認識把握賀龍在這一地區的工作實踐,需緊密聯系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發展背景和當地的民族背景。
(一)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建立與發展
1932年秋,受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影響,湘鄂西蘇區在應對蔣介石發動的第四次軍事“圍剿”中失利,中共湘鄂西中央分局及其所領導的紅三軍被迫轉移至黔東地區展開游擊作戰。1933年12月19日[2,紅三軍進駐咸豐縣大村,湘鄂西中央分局隨即召開大村會議。會議系統總結湘鄂西蘇區失守的教訓并明確提出“創造湘鄂川黔新蘇區”的戰略目標。為扭轉紅三軍被動局面,1934年4月14日,湘鄂西中央分局又于利川召開會議,會議通過的《關于發展鄂川邊區蘇維埃運動任務的決議》提出:以咸豐、利川、宣恩、黔江、石柱五縣作為新根據地的創建范圍,實施“先取彭水、后向酉黔秀彭地區機動”的軍事方略[5。1934年10月24日,紅三軍與紅六軍團于川黔邊境實現戰略會師[1149,并于四川省酉陽縣南腰界鎮貓眼大田(今屬重慶)舉行慶祝大會,期間紅三軍恢復紅二軍團番號,擬定紅二軍團與紅六軍團統一行動的計劃,統稱紅二、六軍團。隨后紅二、六軍團主力自酉陽、秀山實施戰略突圍,于10月下旬發起湘西戰役攻勢,相繼攻占永順、大庸、桑植、桃源及慈利諸縣。11月,中共中央書記處下發《關于紅二、六軍團創建湘鄂川黔蘇區的指示電》,要求兩軍協同完成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創建任務:“為集中與加強對湘川黔蘇區的領導,中央決定創建湘川黔邊省委,以(任)弼時為書記,賀(龍)、夏(曦)、關(向應)、肖(克)、王(震)等為委員。”[2J161同時成立湘鄂川黔省蘇維埃政府,賀龍任主席,夏曦、朱長清任副主席;成立湘鄂川黔軍區,賀龍為司令員,任弼時為政委。由此,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正式形成,賀龍與任弼時成為根據地領導核心。此后,紅二、六軍團在根據地支持下繼續開展游擊作戰,成功牽制住國民黨的大量兵力,有力策應了中央紅軍戰略轉移。
(二)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民族背景調查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名稱源自湖南(湘)、湖北(鄂)、四川(川)、貴州(黔)四省交界的特殊地理位置。該區域位于我國中南與西南地區的過渡地帶,從當前我國民族分布情況來看,屬于少數民族聚居區。鑒于我國民族識別工作始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如土家族于1956年才被確立為單一民族),且湘鄂川黔地區近百年未發生大規模人口遷徙,對當前該革命根據地所轄區縣進行民族人口分布調查統計,可作為研究賀龍籌建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過程中的民族工作實踐的現實研究背景。
“湘”所涵蓋的區域為今湖南西部,包括龍山、桑植、永順、大庸(今張家界市永定區)、慈利五縣。其中龍山、永順現隸屬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以土家族、苗族為主的少數民族占當地總人口的 80.5% ;原大庸縣于1988年撤縣設市,桑植縣、慈利縣同期劃歸大庸市管轄,該市1994年更名為張家界市,其中少數民族人口占總人口的 75.28% ,以土家族、白族為主。“鄂”所涵蓋的區域包括今湖北宣恩、來鳳、咸豐、松滋、鶴峰、利川等20余縣,其中前五縣現均屬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管轄,少數民族人口占當地總人口的 57.6% ,以土家族、苗族、侗族為主。“川”所涵蓋區域現已劃歸重慶,主要為酉陽、秀山、黔江、彭水4個區縣,其中土家族、苗族等少數民族分別占當地總人口的 92.7% 、 55.24% 、 70.73% 55% 。“黔”所涵蓋區域為現今的沿河、印江、德江、松桃幾縣,少數民族人口分別占當地總人口的 74.6%.71.5%.63.5%.68.1% 依以上數據來看,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是一塊典型的以少數民族為主要人口構成的革命根據地。
通過對當地少數民族構成的歷史數據分析可見,1933年湘鄂西中央分局與紅三軍反“圍剿”失利后轉移至革命基礎薄弱的民族地區,要完成開辟新根據地的迫切任務,必然需要在當地開展系統性的民族工作。
賀龍開展民族工作的具體實踐
賀龍作為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主要籌建者之一,在籌建過程中堅決貫徹紅軍總政治部1934年11月下發的《關于爭取少數民族工作的指示》[,將“平等、團結、自治”的政治內核與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民族實際情況相結合,在具體實踐中探索出民族工作的不同方式,集中體現在吸收、改編少數民族的“神兵”武裝力量、積極開展少數民族群眾的思想政治工作和因地制宜進行土地革命三方面。
(一)對少數民族“神兵”武裝力量的爭取與吸收
“神兵”武裝組織是湘鄂川黔地區的少數民族農民為反抗地主階級的嚴酷壓迫而自發形成的武裝力量。“神兵”武裝是以少數民族為主體的農民武裝力量,鼎盛時期規模逾數萬之眾[1]17-18。以黔東“神兵”為例,中共銅仁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于1986年編寫的《紅軍在黔東》(內部資料)一書,對黔東“神兵”的形成和發展作了較為詳盡的描述:“黔東地處湘川黔邊境,是土家、苗、侗、漢等民族雜居的山區在紅三軍未到黔東以前,黔東人民飽受國民黨反動派和軍閥豪紳地主種種剝削和壓迫;為了擺脫這種剝削和壓迫,1932年開始,由務川、德江穩坪等地舉旗立壇,出現了‘神兵’組織。”4其他“神兵”組織的形成經過與黔東“神兵”總體類似。早在組織領導湘鄂西民族地區的農民運動時,賀龍就認識到民族地區的“神兵”組織是一股極具潛力的武裝力量,但由于是農民自發形成的武裝力量,其存在顯著局限。“神兵”的局限表現為:斗爭實踐缺乏科學理論指導,行動目標具有盲目性;組織架構的封建殘余嚴重,迷信思想泛濫。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時期,根據斗爭形勢的變化及對“神兵”力量認識的不斷加深,賀龍作出爭取、吸收“神兵”武裝力量補充紅軍力量的研判。1934年1月,湘鄂西中央分局作出重要軍事整編決定:派遣紅二十一團政治委員傅忠海赴川東金鈴壩整編朱清武部200余名“神兵”人員,同步開展黨組織建設工作,將部分進步分子發展為中共黨員。改編的順利完成標志著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探索出黨對“神兵\"群體取得絕對領導的道路[。1934年5月,賀龍、關向應就根據地建設與爭取“神兵”武裝等戰略問題展開深人研討。6月,紅三軍在群眾動員大會上頒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湘鄂川黔邊革命軍事委員會致貴州印江、德江、務川、沿河各縣神壇諸同志書》7,系統闡明了工農紅軍對“神兵”組織的政策方針,首次提出與“神兵”武裝締結“革命聯合體”的政治主張。6月3日,賀龍、夏曦、關向應在酉陽南腰界會見黔東土家族“神兵”代表冉少波[2J53,聽取關于黔東地區“神兵”發展的具體態勢與改編訴求。經整編,冉少波部的“神兵”武裝改編為直屬紅三軍軍部的黔東縱隊,在之后的軍事斗爭、群眾動員及黔東特區政權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爭取“神兵”武裝力量的過程中,賀龍基于深刻的政治判斷,敏銳識別“神兵”武裝內部矛盾,通過分化瓦解與積極爭取相結合的策略,成功吸納其中骨干力量加入革命隊伍;同時以堅定政治原則強化組織建設,推進政治改造。這一實踐既為休整階段的紅軍力量壯大提供了民族武裝改造的范式經驗,又深化了民族地區群眾對黨領導的革命隊伍的認識,為土地革命及后續革命任務的順利開展奠定了堅實群眾基礎。
(二)對少數民族群眾開展有針對性的思想政治工作
土地革命時期,黨的思想政治工作與軍事斗爭始終緊密協同。賀龍任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湘鄂川黔分會主席期間,通過整肅軍隊紀律、推進地方工作、召開專項會議等方式,系統推動民族地區思想政治工作,構建了可靠的軍民互信關系,顯著提升了少數民族群眾的政治認同。
1934年7月21日至22日,湘鄂川黔革命軍事委員會于沿河縣鉛廠壩張家祠堂召開黔東特區第一次工農兵蘇維埃代表大會,通過了《關于苗族問題的決議》[21153。其中第五條“用苗族自己的言語文字,發展苗族的文化”,彰顯出對少數民族文化的尊重;第七條“苗族與漢族的工農群眾,建立緊密的聯合,消除一切民族的界限和嫌隙”,體現出對少數民族的緊密團結態度;第八條“住居在蘇區的苗家工農群眾,完全享有蘇維埃公民的一切權利”,體現出對民族群眾權利的平等保護。總之,《關于苗族問題的決議》旨在貫徹紅軍總政治部強調的民族平等、團結原則,根據當地民族特征設立具體的共同目標,從而鞏固蘇維埃政權與維護民族團結關系。1934年5月11日,紅三軍政治部頒布《中國工農紅軍的任務和紀律》,明確提出“工農紅軍是工人和農民自已的軍隊……保護一切文化機關和廟宇祠堂”[6147。賀龍將該項文件堅決貫徹于行軍過程中。同年11月,紅二、六軍團轉入湘西地區,賀龍發布三項指令:“協助少數民族剿匪、未經允許不得擅人民宅、尊重民族服飾、習俗。”[17-34還特別要求宣傳隊結合當地民族文化創新傳播形式——在土家族聚居區用擺手歌編排革命劇目,在苗族村寨以古歌調創作紅軍歌謠,并將黨的《十大政綱》繪制于當地名為“水晶宮”的土地廟[5,借助民族文化載體推進黨的民族政策傳播。1934年6月,賀龍率紅三軍前往沿河縣東城,進駐之初便組建民族宣傳隊,開展楓香溪雙語壁畫繪制、苗文木牌刻制等宣傳工作。受白軍惡意宣傳,中華郵政沿河三等乙級郵局局長戴德初攜眷暫避山中,通過商販得知紅軍軍紀嚴整,決定主動下山交涉。賀龍親自接見,向他宣講《中國工農紅軍的任務和紀律》,經查驗后完整歸還其隨身物品并令軍隊不得截留。戴德初后來在向貴州省郵報告中特別記載,紅軍歸還其家傳癱戲面具時“用紅布包裹以示尊重”,并贊嘆紅軍的“紀律之佳出人意外”[6]70-71。依據對當地民俗的了解,賀龍組織宣傳隊將黨的民族政策轉化為具體行動:在印江縣沙子坡,協助恢復中斷12年的“女兒會”民俗,將蘇維埃選舉融入傳統對歌環節;在德江縣穩坪,組建“神龕保護隊”看守土家族碑刻:這些舉措既保護了民族文化,又瓦解了白軍污蔑宣傳,實現了“政策宣傳一文化尊重一軍民互信”的思想政治工作良性循環。
(三)根據當地情況因地制宜落實土地革命政策
土地革命時期,發動農民進行土地革命是黨的主要任務之一。1931年,毛澤東總結土地革命的經驗,制定出一條完整的土地革命路線:依靠貧農雇農,聯合中農,限制富農,保護中小工商業者,消滅地主階級,變封建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為農民的土地所有制。[7]賀龍等有關同志始終遵循這一路線,通過印發《怎樣分析農村階級》等教育手冊,培訓土改工作員深入苗寨,運用“算三賬”(地租賬、高利貸賬、勞役賬)的實踐方式,將階級概念量化成苗族群眾可以理解的剝削事實,從而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探索出一套因地制宜的土地革命實施方案。《關于苗族問題的決議》不僅指導了當地思想政治工作的開展,亦對當地如何開展土地革命做出了總體要求:“幫助苗族的農民完全得到土地;沒收一切地主豪紳的土地和國家的土地(如屯田)由貧農中農平均分配。”這反映出賀龍等領導同志對民族地區土地革命的審慎態度與務實策略。該要求在同期通過的《沒收土地和分配土地條例》中細化為四大實施體系:一是階級分層機制,按土地占有量、勞動參與度、剝削程度等經濟指標劃分貧雇農、中農、富農和地主四個層級;二是群眾動員創新,通過“算剝削賬”“挖苦根”等訴苦會激發民族群眾的反封建意識;三是科學分配模式,規定田畝丈量、肥瘠分類、插標立界等標準程序,確保分田運動精準落實;四是建立動態監督,針對瞞報漏登現象,開展群眾性查田運動并設立申訴仲裁機構。遵循這一系統策略,僅在苗族聚居地開展的土地革命中,便共打擊土豪52戶,沒收土地89778挑,實現人均分地5至7挑。苗族貧農通過收回被地主侵占的墾殖土地,翻身成為土地真正主人,使“幫助苗族的農民完全得到土地”的目標切實落地[。賀龍所領導的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土地革命的具體方案,與1931年《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強調的廢除封建土地制、按人口均分等核心原則保持一致,但又根據當地具體情況,實施了民族地區土地革命的實踐創新。在《湘鄂川黔革命委員會關于土地問題的決定》中創造性增設“民族補償條款”,規定向受土司壓迫的苗族農民額外分配“義倉田”“祭祀田”。這種在土地總量內實施傾斜政策的做法,既堅持《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土地法》原則,又通過預留機動田滿足少數民族風俗需求,充分保護與尊重了當地民族傳統文化。賀龍在給中央蘇區的報告中強調,這種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統一的政策設計源自對苗族“趕苗拓業”歷史創傷的觀察,充分彰顯出其階級分析與人文歷史相結合的民族工作治理智慧。
三、賀龍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開展民族工作的價值分析
賀龍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探索出的民族工作實踐經驗具有重要歷史參考價值:提升當地民族群眾對黨與紅軍的認可度,補充紅二、六軍團兵力;為黨中央的民族工作決策與其他蘇區民族工作建設提供歷史經驗。
(一)增進當地少數民族群眾對黨和紅軍的認同
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民族隔閡源于地理阻隔、經濟差異、文化教育滯后與舊制度殘余,舊軍隊的直接擾民行徑則加劇了民族對立。賀龍領導紅二、六軍團建設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期間采取一系列民族工作舉措,包括嚴令尊重民族文化習俗、以鐵紀塑造軍隊形象、通過根據地建設消除民族意識分化等,既緩和了民族矛盾,使黨和紅軍獲得群眾基礎,又為革命推進鞏固了后方,在民族地區播撒下革命火種
一是保障了“擴紅運動”的順利實施。通過剿滅欺壓少數民族的土匪團練,維護群眾切身利益;強化思想政治宣傳,使群眾認同紅軍是人民的軍隊;推行具有民族特色的土地革命,讓少數民族農民直接獲得土地,激發強烈的革命熱情等一系列民族工作。在初期的“擴紅運動”中,紅三軍從1934年2月的3000人到同年10月已增員至 7000 余人[2J151-158,其中 2900 至 3800 名為土家、苗、白族戰士[。根據地完全建成后,“擴紅運動”的影響力也隨之擴大,僅永保、郭亮兩縣在擴紅突擊月中就有近萬人參軍,龍山、來鳳、宣恩、咸豐等縣,也有1萬余人參加紅軍[10]。同時,接受根據地管理的地方武裝大量涌現。據不完全統計,永保、郭亮、大庸、桑植、龍山、酉陽等縣到1935年已經有游擊大隊或支隊36個、游擊分隊 230多個,共計18600 多人[]。根據地的武裝力量在強有力的民族工作實踐中得到充分增強與鞏固。二是培養出一大批投身革命事業的少數民族骨干人才。在根據地建設過程中,賀龍等主要領導人始終站在當地群眾的立場上開展民族工作,培養和吸收了一大批少數民族骨干人才。從1934年到1935年共設立12期苗族干部培訓班,累計培養土家族、苗族、白族干部437人[2;培訓班期間,漢族干部與少數民族學員吃住在一起,尤其注重雙語教學,極大地消除了民族隔閡。培訓的干部中,不乏先進典型人物,包括從普通農會會員成長為黔東獨立師政委、領導完成沿河縣土地再分配的苗族干部龍云清,主持制定《關于苗瑤民族工作原則指示》、后被吸收為邊區特委委員的土家族干部吳玉章。通過規范化培養民族干部推進民族工作,有效增強了當地少數民族對黨和紅軍的政治認同,促進了根據地和軍隊的鞏固與發展。
(二)為黨的民族工作提供歷史經驗參考
賀龍在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探索出的民族工作實踐經驗,為后續其他蘇區的民族工作開展和中央民族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參考。
民族干部培訓經驗為其他蘇區的民族工作開展提供了可復現的發展路徑。1935年12月,瓦窯堡會議召開,會上通過的《中央關于軍事戰略問題的決議》明確提出,“著手對內蒙民族的宣傳工作,取得部分的切實成績紅校出產500個連長,300個指導員,50個營長,350個游擊戰爭的干部,以兩期計算(每期 600共 1200)”[13]。1936年,中央組織部頒布《少數民族干部培訓綱要》[4],將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探索出的干部培養經驗升級為“三級培訓體系”,主要內容包括:地方干部培訓三個月,主要學習《中國革命基本問題》和相關民族政策;邊區干部培訓六個月,主要學習掌握武裝斗爭與群眾工作的方法;創設中央黨校民族班,吸收知識分子干部研修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少數民族干部培養方式在繼承已有民族工作經驗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
尊重、保護民族文化的具體實踐和民族武裝改造經驗為其他蘇區的民族工作發展提供了參考范式。1937年《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第十七條特別規定,“根據民族平等原則,實行蒙、回民族與漢族在政治經濟文化上的平等權利,建立蒙、回民族的自治區,尊重蒙、回民族的宗教信仰與風俗習慣”[5]。1938 年成立的冀中回民支隊發展出契合回族特征的武裝建設方案,每個連隊配備“阿訇”1名,設立禮拜帳篷,回民支隊齋月作息,保障回民同胞的禮拜需求。這些建設規范與實踐源于對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保留民族地區“祭祀田”經驗的學習。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建立期間所開展民族工作的經驗,在當今和平發展新時期仍然呈現旺盛生命力。從土地改革到鄉村振興、從民族團結到共同體建設、從靈活戰術到基層治理,其核心始終是“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16]。
四、結語
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的具體實踐構成了中國共產黨早期推進民族工作的典型經驗。該根據地通過卓有成效的民族武裝吸收、民族思想政治工作和因地制宜開展土地革命運動等具體實踐,為維護民族團結、促進文化交融展開了充分探索。立足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總結這一特定時空下的民族工作經驗,可為新時代革命老區深化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提供歷史經驗,為構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提供歷史鏡鑒,為完善民族事務治理體系提供價值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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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熊星云,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理論與實踐;劉秀,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