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老王是家教，在人家客廳兼書房兼飯堂兼更衣間兼……里，給一位小學二年級的男孩兒輔導作文。

一天，老王對著男孩兒的文字，一本正經地指點：“不要說‘春天來了’，要說‘春姑娘來了’……”

男孩兒抬起清澈的眼睛，問老王：“什么是‘姑娘’？”

語塞！老王歪著頭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怎么向這個小屁孩解釋“什么是姑娘”，只好吞吞吐吐地說：“以后……將來……你……會有很多……”

又一天，老王再次對著男孩兒的文字一本正經地指點：“不要說‘下雨了’，要說‘一陣風惹哭了烏云’……”

男孩兒揚起清純的小臉，說：“烏云是不是黑云？”

老王喜極，忙說：“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就是的！黑云黑云！”

男孩繼續說：“那就是說‘風姑娘惹哭了黑姑娘’……”

老王愕然：這孩子，英才，英才。青出于我又勝于我啊！當年我……

老王輔導愈發周到，顯得愈發敬業。

又一天，男孩兒舉著紙片，問老王上面的一句詩是什么意思。老王接過來一看—“春水初生乳燕飛，黃蜂小尾撲花歸”，就對男孩兒說：“噢，這是寫春天的詩。”男孩兒不解地問：“那什么是乳燕啊？”老王笑了，說：“哈哈，這個簡單。乳，就是小的意思。譬如乳豬，那就是小豬。哈哈，乳，就是小的意思。”男孩兒接著問：“黃蜂小尾的‘小尾’，能不能說成‘乳尾’啊？”老王愣了！歪著頭想了半天，嘟嘟囔囔地說：“大概、恐怕、差不多……那，再想想、再想想吧。”老王輕輕拍了拍男孩兒的腦袋，帶著一絲笑，說：“你小子好聰明耶，好聰明耶……”

晚上，男孩兒一家在他們的客廳兼書房兼飯堂兼更衣間兼……里吃飯，媽媽說房子太小了，等孩子再大些要換一套大點的。爸爸迎合道：“是的是的，我們的房子太小了，太小了……”話音還沒落，只聽男孩兒說道：“我們一家都住在乳房里。”爸媽愕然，忙問何來此言，男孩兒慢慢地說：“哈哈，這個簡單。乳，就是小的意思。譬如乳豬，那就是小豬。哈哈，乳，就是小的意思。我們的小房，不就是乳房嗎？”

……

不久，這家辭了周到而敬業的老王。

老王很委屈，很委屈。

老王常常想：世上很多事，是非曲直，誰能說得清呢？

作者簡介：溪流，原名席建華，皖籍人士，渦水布衣，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有中長篇小說等百萬余字問世，多次獲得省市大獎，出版散文集《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