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文本多維量化評價分析與啟示

摘 要：［目的/意義］針對歐洲國家制定的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展開量化評價分析，以期為我國制定與完善開放科學政策提供必要的參考與借鑒。［方法/過程］選取11個歐洲國家制定的國家開放科學政策作為研究對象，從政策主題、政策工具和政策效力3個維度展開量化分析，并據此構建政策評價指標體系和PMC指數模型，針對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文本進行量化評價與全面分析，為推動我國開放科學政策實踐進展提出建議。［結果/結論］11項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整體評價結果為優秀水平，通過政策評價分析發現其中存在不足與可借鑒之處。建議我國盡快參考歐洲國家的先進政策實踐，加強國家戰略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頂層設計，多個政策主體協同推進構建開放科學政策體系，協同運用多種政策工具推進開放科學實踐進展。

關鍵詞：開放科學；開放科學政策；政策工具；LDA主題模型；PMC指數模型；政策量化評價

DOI：10.3969/j.issn.1008-0821.2025.09.014

〔中圖分類號〕G321；G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0821（2025）09-0150-15

Multidimensional Quantitative Evaluation Analysis and Implications of

National Open Science Policy Texts in European Countries

Jiang Xin1* Hou Yuxin2

（1.Research Center of Information Resources Management，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2.College 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Abstract：［Purpose/significance］This paper conducted quantitative evaluation and analysis of national open science policies formulated by European countries，with a view to providing necessary reference for China to formulate and improve its open science policies.［Method/process］This paper firstly selected national open science policies formulated by 11 European countries as research objects，secondly conducted quantitative analysis from three perspectives：policy themes，policy tools and policy effectiveness，thirdly constructed the policy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and PMC index model according above analysis results，then carried out quantitative evaluation and comprehensive analysis of open science policy texts of European countries，and finally put forward suggestions for promoting the practice progress of open science policy in China.［Result/conclusion］The overall evaluation result of national open science policies of 11 European countries is excellent，and the shortcomings and references are found through above policy evaluation analysis.It was suggested that China should refer to and learn from the advanced policy practices of European countries as soon as possible，strengthen the top-level design of open science policy at the national strategic level，coordinate multiple policy subjects to formulate an open science policy system，and comprehensively use various policy tools to promote the progress of open science policy practice.

Key words：open science;open science policy;policy tools;LDA topic model;PMC index model;policy quantitative evaluation

2021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了《開放科學建議書》，其目標是為成員國提供可參考的開放科學政策與實踐的國際框架［1］。2023年12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的《開放科學展望：全球現狀與趨勢》指出：UNESCO《開放科學建議書》推動了數十個國家將開放科學條款納入現有的或修訂后的科技創新政策，促進了其制定具體的開放科學政策、戰略、路線圖和行動計劃［2］。近年來，歐洲國家在開放科學政策實踐方面一直處于世界領先地位，歐盟制定了以“地平線2020”（Horizon 2020）和“歐洲地平線”（Horizon Europe）計劃為核心的開放科學政策體系。芬蘭、法國、荷蘭、瑞士、希臘等歐洲國家也相繼發布了涵蓋開放科學各個領域的國家開放科學政策以及涉及科學出版物和科學數據等具體領域的國家政策、計劃與戰略。

目前，開放科學已成為全球性趨勢，并正在逐漸改變科學研究范式。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涉及推動基礎設施建設、促進科學數據共享、推動學術出版變革、促進高水平國際合作、推動科研文化從封閉向開放轉變以及建立監測與評估機制等多種政策舉措，促進了歐洲開放科學實踐的快速發展，并為全球開放科學實踐提供了寶貴經驗。2021年，由全國人大常委會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進步法》中首次提及要推動開放科學的發展［3］，表明我國正在逐步關注開放科學實踐進展。雖然我國已頒布一系列政策推動開放科學發展，但至今仍未出臺國家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在政策實踐方面仍處于探索與借鑒國際先進經驗的階段，本研究通過分析歐洲國家制定的國家開放科學政策，為推動我國開放科學政策實踐進展提供必要的參考與借鑒。

1 文獻綜述

1.1 開放科學政策研究回顧

已有研究針對國內外開放科學政策的制定現狀、實踐進展、體系構建等方面展開研究，已有成果可概括為3個方面：①開放科學政策制定分析。黃金霞等［4］選取6份國家或區域發布的開放科學路線圖，從發布特征、內容分析、實施效果評估等方面展開分析，并以此為借鑒構建了我國開放科學進程決策模型。石志松［5］分析了歐洲研究圖書館協會（LIBER）發布的《LIBER開放科學路線圖》的核心內容，指出圖書館應重視國際、國家各層面開放科學戰略規劃的制定，并積極參與研究基礎設施、科學數據管理、開放獲取出版等開放科學關鍵領域。②開放科學政策實踐進展。已有研究立足于中國的實際情況，對開放科學發展提出建設性建議。李秋實等［6］從學術激勵機制、技術基礎設施、法律規則完善、標準規范制定、增進社會參與等方面剖析了推進我國開放科學發展的政策環境建設策略。張蒂等［7］從開放獲取、開放科學數據、開放基礎設施和開放教育資源四個方面梳理了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系統開放科學政策與實踐進展。楊衛等［8］在分析我國開放科學發展現狀與挑戰的基礎上，提出了制定我國開放科學路線圖及行動建議的構想。③開放科學政策體系研究。目前，有關開放科學政策體系的研究成果比較有限。楊衛等［9］指出，我國開放科學政策的現實需求來自于開放創新科研場景，并提出符合我國科技創新政策體系框架的開放科學政策體系。盛小平等［10］分析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布的開放科學政策，發現其已形成了比較完善的開放科學政策體系，并為構建我國開放科學政策體系提出相關建議。

1.2 開放科學政策評價梳理

已有研究利用內容分析、文本分析、政策工具分析等多種定性或定量研究方法，針對國內外開放科學政策文本展開了政策評價分析。已有成果可概括為兩個方面：①開放科學政策內容評價。溫亮明等［11］從宗旨與目標、概念內涵、指導原則、行動領域、監測路徑等方面分析了UNESCO《開放科學建議書》的內容體系。盛小平等［12］利用扎根理論方法針對英國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文本進行編碼分析，從政策內容、政策特征、政策實施效果等方面予以評價分析。Thaldar D等［13］分析了南非政府制定的《國家開放科學政策草案》，為其應用于人類基因數據共享提出了改進建議。Manco A［14］利用半結構化訪談法和質性文本分析法探討了巴西和秘魯兩國基礎科學科研人員對開放科學政策的看法，指出開放科學政策應關注研究過程本身，而不是研究成果，以有效解決科學研究中的不平等問題。②開放科學政策量化評價。Moradi S等［15］選取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荷蘭、瑞典和西班牙7個歐洲國家發布的46個開放科學政策文本進行政策主題分析，從開放輸入、開放過程和開放輸出3個維度分析了影響開放科學政策實踐的驅動因素。姜天海等［16］分析了歐美國家與國際組織發布的94個開放科學政策文本特征，構建了“政策工具—科研生命周期—政策客體”三維政策分析框架。王譯晗等［17］選取國外科研機構發布的12份開放科學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構建了基于政策工具的科研機構開放科學政策文本量化分析框架，從政策工具視角提出制定科研機構層面開放科學政策的優化策略。

整體來看，針對開放科學政策的相關研究目前仍處于起步階段，已有研究側重于國內外開放科學政策制定與實施的實踐進展，從政策量化評價的研究視角展開的定量研究還比較有限。本研究將PMC指數模型與政策主題、政策內容和政策工具分析等相結合，選取歐洲國家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進行多維度量化分析，以期全面了解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的涵蓋范圍、主要內容和政策工具。PMC指數模型作為當前政策評價研究中較為成熟的方法，目前較少有研究將國外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予以分析。

本研究將該方法引入開放科學政策量化評價研究，通過分析歐洲國家在開放科學政策制定方面的可借鑒之處，為我國制定與完善國家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提出相關建議。

2 政策樣本選擇

本研究在44個歐洲國家官方網站中以“Open Science Policy”為關鍵詞進行檢索，其中丹麥、芬蘭、愛爾蘭、荷蘭、法國、斯洛伐克、奧地利、瑞士、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烏克蘭、塞爾維亞、黑山、斯洛文尼亞、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希臘、意大利和西班牙20個歐洲國家發布了開放科學政策，鑒于可能因語言差異導致的語義歧義，本研究僅選取包含英文版本的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為進一步確保政策評價的有效性，依據政策文本的完整性和詳盡程度，剔除了其中內容較為簡略的框架性文件，以避免出現模型中某項指標分值極低的情況，最后選取11個歐洲國家制定的國家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文本作為研究對象，并將11個政策樣本依次賦予P1～P11的代碼予以標識，如表1所示。

3 政策多維量化分析

本研究從政策工具、政策主題和政策效力3個維度針對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數據政策文本展開量化分析與評價。政策工具是政府用來實現其政策目標的各種手段和措施，政策主題能夠反映政策所關注的具體領域或議題，展現了政策的方向和重點所在，同時也是選擇和應用政策工具的基礎。政策效力是政策在實現預定目標方面的有效性，并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從這3個維度進行分析能夠全面、系統地揭示政策的全貌，從而有助于提高相關政策制定與執行的整體效能。

3.1 政策主題分析

目前，常用的文本主題模型包括LDA、LSA、BERTopic等，LDA（Latent Dirichlet Allocation）主題模型通過概率分布來描述文檔和主題之間的關系，能夠處理內容復雜且篇幅較長的文本，更好地挖掘文本中隱含的語義信息［29］。LSA（Latent Semantic Analysis）主題模型雖然能夠揭示文本的語義結構，但無法生成特征詞的概率分布；BERTopic主題模型能夠借助深度學習技術識別主題，但其效果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所使用的預訓練模型的質量，如果預訓練模型未能較好地覆蓋某個特定領域的語言表達，那么生成的主題可能不夠準確。因此，本研究選擇LDA主題模型針對選取的11個政策樣本進行政策主題分析。將11個政策樣本合并，再通過設定停用詞，將不相關、無意義的詞語進行過濾，利用TF-IDF算法提取出貢獻度較高的特征詞，將得到的LDA主題分析結果匯總整理，如表2所示，再利用pyLDAvis將LDA主題分析結果可視化，如圖1所示，發現各政策主題之間無重疊部分，表明生成政策主題數量較為合理。每個政策主題都對應于一組特征詞及貢獻度的集合，通過提取的政策主題能夠反映出政策文本的主要內容。由表2可見，由于同一個詞匯可能在多種語境下使用，使得某些特征詞同時出現于多個主題中，這也反映出不同主題之間的內在聯系，如特征詞“評估”同時出現于4個主題中：在“主題1：科研誠信治理”中是用于評價科研人員的行為是否符合科研倫理標準和科研誠信準則；在“主題2：科研生態系統”中是用于衡量和改進科研機構和科研人員的表現，以保證科研生態系統能夠支持科學研究的創新與發展；在“主題4：科研評價變革”中涉及科學研究的評價指標、評價方法等，以更全面的衡量科研成果的質量和影響力；在“主題5：FAIR科學數據”中涉及對科學數據的管理與評價，以改進科學數據共享實踐，從而提升科學數據的利用價值。

1）開放科學的主體方面。包括“主題3：利益相關者職責”。“利益相關者”包括政府、科研機構、出版機構、資助機構等；“合作”突出了利益相關者之間協作的重要性；“負責任”則是科研活動中應遵循的倫理準則。每個利益相關者都在開放科學生態系統中起到不同作用，通過明確各自的責任和義務，能夠促進開放科學實踐的規范化和制度化，進而實現科研成果的開放共享和社會效益的提升。

2）開放科學的客體方面。包括“主題5：FAIR科學數據”和“主題6：基礎設施系統”。“主題5：FAIR科學數據”中“期刊”是科研成果的載體，也是數據利用的重要途徑；“周期”是指科學數據生命周期；“數字化”是實現數字存儲、傳播等環節的重要形式。“FAIR”原則旨在提高科學數據的可發現性、可訪問性、互操作性和可重用性，與開放科學中與日俱增的數據共享需求相適應。“主題6：基礎設施系統”中“重用”代表數據的進一步傳播利用，強調了基礎設施的作用及可持續性；“建設”涉及基礎設施的平臺、技術等的規劃、開發和實施過程；“交互”表明基礎設施系統需要支持不同機構與平臺之間的溝通和協作。基礎設施系統是由數據知識庫、研究平臺、相關技術工具等構成的綜合系統，為科研人員提供了必要的技術支撐，能夠支持數據共享與發現，增強科研透明度，進而促進全球范圍內的科研合作。

3）開放科學的環境建設方面。包括“主題1：科研誠信治理”“主題2：科研生態系統”“主題4：科研評價變革”“主題7：開放許可協議”。“主題1：科研誠信治理”強調了在相關監管機構的管理下，保證科研過程的透明度和可信度，通過制定科研誠信制度和規則，以平衡各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利益和責任，從而維護科研活動的質量和透明度。“主題2：科研生態系統”中“合作”強調了跨機構和跨學科之間協作的重要性，“生態系統”代表了一個互惠互通、相互依存的科研系統。科研生態系統是由科研人員、科研機構、資助機構、出版機構和社會公眾等多方利益相關者構成的系統網絡。“主題4：科研評價變革”中“創新”鼓勵在科研評價中進行變革，“評估”是對評價體系的審視和改進。科研評價變革就是在傳統科研評價系統的基礎上，引入多元化、綜合性的評價指標與方法。“主題7：開放許可協議”是指促進知識共享和再

利用的版權許可協議。“許可”強調了對于資源使用的正式授權和規則的設定；“版權”指向了創作者對其作品的法定權利，便于知識的共享和傳播；“對象”指開放許可協議所涵蓋的作品或資源。

為展現政策主題在11項政策中的分布情況，繪制政策主題分布圖，如圖2所示。從各國政策主題覆蓋面角度，政策主題涉及最多的為P2（奧地利）、P3（法國）、P6（黑山）、P8（瑞士）和P11（希臘），表明這些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內容的廣泛性及其對開放科學各個行動領域的全面考量。政策主題涉及最少的是P1（愛沙尼亞）和P4（芬蘭），說明其政策涉及內容相對集中。11項政策皆包含“主題6：基礎設施建設”，說明開放科學基礎設施是推進開放科學實踐的重要基礎，需要制定相關政策對基礎設施建設進行規劃和完善，以促進學術成果的開放共享，提升科研活動的效率和透明度。“主題5：FAIR科學數據”僅有P1（愛沙尼亞）沒有提及。最少涉及的政策主題為“主題1：科研誠信治理”，僅有P2（奧地利）、P7（拉脫維亞）和P8（瑞士）將其作為主要內容做出具體規定和明確要求。

3.2 政策工具分析

本研究依據Rothwell R等［30］的劃分標準，將政策工具劃分為供給型、需求型和環境型3種類型。在開放科學環境下，供給型政策工具是指政府通過直接提供資源、技術等相關要素促進科學研究的開放和共享，體現了政府的政策導向作用；需求型政策工具是指通過改變需求條件來推動開放科學實踐的政策措施；環境型政策工具是指創建一個有利于開放科學發展的外部環境的政策措施。依據11個政策樣本對三類政策工具進行細分，共劃分為11種具體的政策工具，如表3所示。

對11項政策中各類政策工具的使用情況進行統計，將統計結果繪制成堆積柱狀圖，如圖3所示。從圖3可以看出，所有政策均使用了3種類型政策工具，其中，供給型政策工具的使用占比為79.55%，需求型為90.91%，環境型為84.09%。可見，供給型、需求型和環境型政策工具均得到了較多應用，但需求型政策工具的使用較為突出，這反映了政策制定者側重于激發和滿足科研人員和社會公眾利用科研成果、參與研究過程的需求，進而促進科學研究的可訪問性和透明度。同時，供給型和環境型政策工具占比較高也表明政策制定者致力于提供必要資源和創造有利環境來推動開放科學實踐進展。

合理選擇政策工具能夠提升科學研究的透明度、促進科學知識的廣泛傳播和應用、激勵創新以及確保科學研究的倫理和質量控制。由圖3可見，P1（愛沙尼亞）、P2（奧地利）和P3（法國）較多使用需求型政策工具。需求型政策工具能夠激發對科學研究的需求，鼓勵私人部門和社會公眾參與科學研究，促進科學研究的商業化和產業化，從而加速科研成果的轉化和應用。其中，P1明確了各類利益相關者的主要責任，強調了將學術研究轉變為開放創新與合作的過程，并提出各類利益相關者之間應加強合作。P4（芬蘭）、P6（黑山）和P7（拉脫維亞）較多使用環境型政策工具。環境型政策工具能夠通過法律、技術等多種手段，調控和引導個人、企業和其他社會行動者的行為，以促進政策目標的實現。通過監控管制與評價激勵措施并重方式，可以有效預防政策執行中的不當行為，能夠糾正已經出現的問題并給予相應的獎懲，兩者相互補充可以形成完整的政策執行閉環。P5（荷蘭）、P8（瑞士）、P9（斯洛伐克）和P11（希臘）較多使用供給型政策工具。供給型政策工具通過資金投入、技術標準制定、基礎設施建設和教育培訓等手段，促進科研資源的共享與整合，保證科研成果的高效傳播與利用，增強跨學科合作與創新，提升科研服務的質量和可及性，通過構建開放、協作和高效的科研環境推進開放科學實踐活動。

3.3 政策效力分析

政策效力指的是政策實施后產生的實際效果，是用來評價政策成功與否的關鍵指標。本研究選取PMC（Policy Modeling Consistency）指數模型對11個政策樣本的政策效力予以評價。PMC指數模型是Estrada R［31］提出的一種政策量化評價方法，該模型基于Estrada R等［32］提出的Omnia Mobilis假說，強調了世間萬物都在不斷運動、發展與聯系，因而在設計變量時應全面考慮，不能忽視任何一個可能的變量。PMC指數模型從多角度定量分析政策文本，用以評價某類政策的內部一致性，依據PMC指數形成的曲面圖能夠實現政策效力的多維度評價及單項指標的具體分析，并以可視化方式直觀地表現政策的優劣，是政策評價研究中較為科學的方法之一，已被應用于公共數據政策［33］、政府數據政策［34］、科學數據政策［35-36］、信息安全政策［37］、數據安全政策［38］等領域來評估政策效力。構建PMC指數模型主要包括4個步驟：①選取目標政策樣本；②確定一級和二級評價變量；③構建多投入產出表，并計算PMC指數；④繪制PMC三維曲面圖。具體分析流程如圖4所示。

3.3.1 確定評價變量

1）構建分析框架。本研究基于王丹丹等［35］學者的研究，結合開放科學政策的內容特征，從政策目標、政策客體、政策實施、政策評價4個方面設計政策評價的分析框架，將政策目標（政策性質、政策時效）作用于政策客體（政策領域、政策對象、政策范疇），并采取針對性政策措施（政策工具、政策內容、政策功能）予以實施，最后針對政策效果（政策效果）進行評價，將政策評價結果反饋到政策目標進行對比，通過改進政策措施促進政策目標實現，如圖5所示。

2）評價變量設計。在政策評價分析框架的基礎上構建一級變量，參考宋大成等［36］多位學者在相關研究中的變量設計，并結合所選取的11個政策樣本的文本分析結果，最終確定了由9個一級變量和55個二級變量構成的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評價指標體系，如表4所示。

其中，“政策對象”和“政策范疇”兩個一級變量依據11個政策樣本的文本內容分析結果，分別構建了8個二級變量。“政策工具”一級變量依據其政策工具分析結果（見表3），共計構建11個二級變量。“政策內容”一級變量依據其LDA主題分析結果（見表2），共計構建了7個二級變量。

3.3.2 編制多投入產出表

根據表4所示的政策評價指標體系，為量化政策內容編制多投入產出表，賦予各二級變量相同的權重，并以二進制數“0”或“1”進行賦值，即若某項政策內容涉及某個二級變量，則該二級變量賦值為1，若未涉及則賦值為0，如表5所示。由于篇幅所限，在表5中僅展示了本研究通過“政策內容—政策工具—政策主題”多維量化分析確定的二級變量的賦值情況。

3.3.3 PMC指數計算

根據PMC指數的數值大小可以判斷11項政策文本內容的整體一致性。PMC指數的計算過程如下：①依據政策評價指標體系和多投入產出表，采用式（1）對政策樣本的二級變量進行二進制賦值；②采用式（2）由政策樣本的二級變量賦值計算一級變量得分；③根據式（3）計算各個政策樣本的PMC指數。

依據Estrada R［31］提出的政策評價等級，PMC指數為8～9，政策等級為“完美”；PMC指數為6～7.99，政策等級為“優秀”；PMC指數為4～5.99，政策等級為“可接受”；PMC指數為0～3.99，政策等級為“不良”。計算各項政策的PMC指數及政策評價等級，如表6所示。

3.3.4 繪制PMC曲面圖

根據式（4）所示的多維變量矩陣繪制PMC曲面圖，以可視化方式直觀展現政策評價結果，其中X1～X9為9個一級變量的得分，圖像凸起部分表示PMC數值較高，凹陷部分表示PMC數值較低，在圖像分析的基礎上探索開放科學政策實踐的優化路徑，進而為我國開放科學政策的制定和完善提出建議。以每個等級中圖像起伏較為顯著的政策（P11、P6）為例繪制曲面圖，如圖6、圖7所示。

圖7 優秀等級政策P6曲面圖Fig.7 Surface Diagram of Excellent Grade Policy P6

P5＞P2＞P3＞P6＞P7＞P1＞P10，根據前文Estrada R［31］提出的政策評價等級劃分標準，將11項政策劃分為兩個等級：完美等級（P8、P9、P11）和優秀等級（P1、P2、P3、P4、P5、P6、P7、P10），政策得分均值為7.69，政策整體評價結果為優秀水平，并繪制政策均值曲面圖，如圖8所示，該曲面圖凹凸水平較為平緩，說明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的整體一致性較好，政策整體效果較為理想，對推動開放科學實踐發揮了作用。

通過對各項政策一級變量的均值進行比較，可以發現各項政策的側重點和不足之處，由圖8可見，在X1（政策性質）、X2（政策時效）、X3（政策領域）、X4（政策對象）、X8（政策功能）和X9（政策效果）6個變量中超過半數政策得分高于均值，表明11個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更為關注這6個方面，而在X5（政策范疇）、X6（政策工具）和X7（政策內容）3個變量中則有超過半數政策得分低于均值，表明對這3個方面的關注度較低。

為從整體上觀察政策均值在各個變量上的差異，

圖8 11個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均值曲面圖Fig.8 Mean Surface Graph of National Open SciencePolicies in 11 European Countries

繪制11項政策評分雷達圖，如圖9所示。由圖9可見，11項政策在各變量上的得分圍繞均值上下波動，其中，X5（政策范疇）分布最為稀疏，表明各項政策在X5變量上得分差距較大，說明不同政策在覆蓋范疇的廣度上表現出明顯差異；此外，X8（政策功能）和X9（政策效果）兩個變量均值得分均大于0.9，表明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在這兩個方面評價良好，能夠根據國情制定科學合理的計劃目標，具有良好的規范引導和制度約束作用，致力于實現資源共享與國際合作。

由圖9可見，X3（政策領域）和X7（政策內容）兩個變量均值得分相對較低，通過分析發現，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在涉及領域方面還不夠全面，社會和教育領域在所有政策文本中均有所涉及，經濟、政治和科技領域則或多或少缺失，表明歐洲國家更關注于開放科學政策在社會和教育領域中發揮的作用和影響。在X7（政策內容）的7個二級變量中，X7：4（科研誠信治理）整體得分最少，僅有P2（奧地利）、P7（拉脫維亞）和P8（瑞士）做出了具體規定。

此外，在X5（政策范疇）變量上，所有政策均未包括全部二級變量內容，P1（愛沙尼亞）和P4（芬蘭）在該變量上得分最少，其政策內容集中于少數幾個開放科學領域，P1的制定時間較早，對開放科學的探究還處于初級階段，側重于科學出版物和科學數據的開放獲取，P4側重于科學出版物、科學數據和教育資源的開放獲取。

4.2 政策分類評價

根據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的PMC指數情況，依據評價等級對這11項政策進行全面分析。

4.2.1 完美等級政策

完美等級政策包括P8（瑞士）、P9（斯洛伐克）和P11（希臘），這三項政策的共同之處是政策領域涵蓋廣泛，面向多元政策對象，尤其是其政策內容中政策范疇比較全面，政策工具應用多樣，以下對完美等級政策展開具體分析。

開放科學涉及學術界、政府、企業、非營利組織、社會公眾等眾多利益相關者，完美等級政策不僅面向對象廣泛，而且對各類利益相關者的職責做出了規定，鼓勵多元主體合作交流，為全球開放科學運動的深入推進提供了值得借鑒的典范。UNESCO《開放科學建議書》提出開放科學主要涉及4個方面：開放科學知識、開放科學基礎設施、社會行動者的開放式參與、與其他知識體系的開放式對話，具體包括開放科學出版物、開放科學數據、開放教育資源、開放硬件及源代碼、開放物理或虛擬的基礎設施等領域，以實現任何人都能公開利用開放資源，包括科學界以外的社會行動者在內，進而促進科學合作與信息共享［1］。以開放科學的各個領域為基礎構建實施框架，能夠將開放科學的核心內容融入其中，提升開放科學的社會影響，推動開放科學運動的實施進程。

完美等級政策采用的政策工具較為多樣化，P8（瑞士）和P11（希臘）使用了所有類型的政策工具，其中P8明確提出將為現有和未來的國家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提供可持續資金，并為圖書館員、科研人員等提供教育培訓，其目標是有效傳播開放獲取相關信息。在其政策內容中公民科學是側重點之一，提出了促進多元主體協同合作的愿景，通過創建新的資助、評估及改進方法進行系統性變革，以期能夠在全球范圍內創造與共享知識和數據，從而實現更高效的科學研究。

4.2.2 優秀等級政策

優秀等級政策包括P1（愛沙尼亞）、P2（奧地利）、P3（法國）、P4（芬蘭）、P5（荷蘭）、P6（黑山）、P7（拉脫維亞）和P10（西班牙），主要在政策對象、政策范疇、政策工具和政策內容4個方面與完美等級政策產生差距。

在X5（政策范疇）變量上，P6（黑山）僅對部分開放科學領域做出了規定，P6是短期計劃（2020—2022年），作為黑山開放科學主要行動計劃，將開放科學出版物、開放科學數據和開放科學基礎設施作為該計劃的三大支柱，并在規劃中提出次要行動計劃，以開放科學方法、開放評估、開放教育資源和公民科學作為重點領域，但未對這一階段的行動方案做出具體闡述。

在X7（政策內容）變量上，P1（愛沙尼亞）和P4（芬蘭）得分較低，兩項政策均未涉及科研生態系統、科研誠信治理以及科研評價變革相關內容。科研生態系統是包括科研人員、科研機構、科研政策、基礎設施等多種構成要素在內的復雜網絡，能夠整合不同機構的資源，促進科學知識的交互融合，通過優化資源配置、減少重復勞動和加速科研成果轉化，為開放科學創造一個高效、協作的環境。科研誠信是開放科學的基礎條件，科研誠信治理能夠保證數據的可靠性和研究過程的透明性，通過制定嚴格的學術規范，能夠防范科研不端行為、保護相關主體權益和提升科學研究質量。科研評價在開放科學中起到關鍵作用，不僅涉及衡量研究質量和影響力的標準，也是促進科研成果轉化和知識共享的重要環節。傳統的科研評價體系通常側重于在高影響因子期刊上發表論文，可能忽視在開放獲取平臺上發表的、對科學界和社會有重大影響的研究成果，不利于開放科學的長遠發展，因此有必要將科研評價的重點從研究成果轉向研究過程，從論文影響因子轉向實際影響［39］。

5 結論及建議

5.1 研究結論

本研究選取11個歐洲國家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作為研究對象，從政策主題、政策工具和政策效力3個維度進行分析，構建開放科學政策評價指標體系，針對11個歐洲國家的開放科學政策展開量化評價分析，結合政策量化評價結果和PMC曲面圖，可以發現主要存在3個方面的問題：

1）各項政策的關注點不均衡，政策一致性水平有待提高。樣本政策總體上對X5（政策范疇）、X6（政策工具）和X7（政策內容）3個方面的關注度不足，使得在這3個變量上較多政策分值偏低。

2）從政策工具的使用來看，存在政策工具應用失衡的現象。政策工具的使用情況總體上為需求型＞環境型＞供給型，說明歐洲國家開放科學政策在政策工具的選擇上更傾向于使用需求型政策工具。在該變量上分值最高的國家為瑞士、希臘和荷蘭，涉及到所有二級評價變量，這三項政策的一致性水平也位居前列。分值較低的國家（愛沙尼亞、拉脫維亞）表現出政策工具使用缺失的問題。

3）從政策內容的設計來看，各項政策內容不盡完善。①政策范疇不夠全面。樣本政策大多側重于開放科學出版物、開放科學數據和開放基礎設施，然而開放科學涵蓋多個領域，作為其中之一的開放教育資源，僅有奧地利和芬蘭將其作為政策范疇之一，其他國家或作為次要內容一筆帶過或沒有提及；②政策內容覆蓋面有限。政策內容的全面性對于確保政策的有效性和適應性至關重要。樣本政策中與科研生態系統和科研誠信治理相關內容涉及較少，但二者皆為開放科學運動中不可或缺的方面。

5.2 政策建議

我國科研體系形成獨特的三類發展邏輯與路徑：以國家重大目標和任務為導向、以成果發表的國際化為導向、以進口替代研發為主要目標的市場化導向［40］。我國正處于開放科學發展的初期階段，通過參考歐洲國家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的量化評價分析結果，借鑒歐洲國家制定與實施國家開放科學政策、戰略與路線圖的實踐進展，并根據我國科研體系的特點和社會背景進行適當的調整，為我國制定和完善國家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提供了必要的參考，據此本研究為推進我國開放科學政策實踐提出3個方面的政策建議。

5.2.1 加強國家戰略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頂層設計

UNESCO《開放科學展望：全球現狀和趨勢》指出：在國家層面上，越來越多的國家制定了至少與開放科學的一個領域相關的政策，這些政策通常首先是針對科學出版物和/或科學數據的開放獲取政策（如新西蘭、西班牙、德國、比利時、美國等），然后過渡到更全面的開放科學政策（如塞爾維亞、芬蘭、奧地利、南非等）、國家行動計劃（如荷蘭、黑山、加拿大、法國、意大利等）、國家戰略（如斯洛文尼亞、丹麥、斯洛伐克、羅馬尼亞、西班牙等）或路線圖（如克羅地亞、拉脫維亞、加拿大、尼日利亞等）［2］。作為推動科學研究共享與傳播的重要理念，開放科學在我國也已受到高度重視，我國發布的開放科學政策數量不斷上升［41］，并呈現出政策制定主體向頂層轉移的特點［42］。近年來，我國已發布了《科學數據管理辦法》（2018年）、《國家科技計劃項目科學數據匯交暫行辦法（草案）》（2003年）、《國家重大科研基礎設施和大型科研儀器開放共享管理辦法》（2017年）等政策，旨在推動開放科學數據和開放基礎設施兩個領域的實踐進展，表現出我國已初步具備推動開放科學發展的制度優勢。我國主要采取政府主導的國家治理模式，長期致力于制定并實施科技發展戰略，如“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和《國家中長期科技發展規劃綱要》，體現出國家頂層設計在科研活動中的指導作用。因此，建議借鑒法國、荷蘭、黑山等歐洲國家的先進政策實踐，盡快制定涵蓋各個領域的國家層面的開放科學政策以及符合國家科技創新需求的開放科學戰略、計劃和路線圖，明確政策的核心目標和長期愿景，通過完善國家戰略層面的政策頂層設計推動我國開放科學實踐進展。

5.2.2 多個政策主體協同推進構建開放科學政策體系

開放科學涉及政府部門、資助機構、科研人員、科研機構、出版機構、科研基礎設施、社會公眾等為數眾多的利益相關者。UNESCO《開放科學展望：全球現狀與趨勢》指出：雖然國家政府在國家層面推動了政策的制定，但開放科學政策可由國內不同的政策主體制定，包括科研機構、資助機構或出版機構，因此有必要解決政策真空問題，并確保在開放科學的各個領域以及相關部門之間協調相關政策。關鍵挑戰之一是使各個政策主體的開放科學政策、戰略和行動與國家和國際層面保持一致；另一挑戰是在制定相關政策和監測其對科學和社會的影響時，確保參與開放科學的各類利益相關者進行廣泛的協作和參與；此外，開放科學的各個領域都應得到應有的政策覆蓋［2］。我國現已較為關注開放科學政策主體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如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和中國科學院已于2022年聯合開展論文關聯數據匯交工作，極大推動了我國論文關聯數據的提交、評審、出版和共享［43］；中國科學技術協會與國際科學、技術與醫學出版商協會（STM）聯合發布的《中國開放獲取出版發展報告（2022）》已成為我國推進開放科學實踐的一項重要舉措［44］。但開放科學環境中利益相關者之間的相互協作不夠充分，此外，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可能還存在目標定位偏差、合作成果及產權的利益分配和風險分擔等問題。因此，要找到滿足不同利益相關者需求的平衡點，確保開放科學的實施能夠兼顧各方的利益。還要促進我國政府部門、資助機構、科研機構、科研基礎設施等多個政策主體相互協作、共同推進構建國家開放科學政策體系，陸續發布涵蓋開放科學出版物、開放研究評價、開放教育資源、開放科學軟件等多個領域的相關政策，并在政策制定層面充分考慮參與開放科學的各類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利益協調機制和激勵機制，從政策主體協同、政策目標協同、政策內容協同等方面構建我國開放科學政策體系的協同運行模式。

5.2.3 協同運用多種政策工具推進開放科學實踐進展

目前，我國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包括開放獲取政策、開放科學數據政策、開放科學基礎設施政策等，但缺乏統一的開放科學政策綱領，表現出分散化、多樣化的特征，這意味著政策制定將涉及多個部門和機構，反映出開放科學領域內政策制定主體的多樣性。當前我國開放科學的主要政策需求之一就是加強政策工具的多樣性［9］。建議參與政策制定的各類政策主體協同運用多種政策工具推進開放科學實踐進展。本研究結合我國現實國情將歐洲國家制定的開放科學政策中值得參考與借鑒的政策工具概括如下：①供給型政策工具。a.基礎設施建設。希臘要求加強、擴展、升級、提高國家科研基礎設施和數字科研服務的可用性和可靠性，并準備為確保國家科研基礎設施的可持續運行、維護和擴展制定長期計劃［28］。b.教育培訓。奧地利要求所有科研人員都應具備參與開放科學實踐所需的技能，并為在科學職業生涯的早期階段提升開放科學能力提供培訓措施［19］。②需求型政策工具。a.多元主體參與。黑山為開放科學政策、戰略和倡議涉及的各類利益相關者（政府部門、資助機構、科研機構、出版機構、科研人員等）界定了的關鍵職責［23］。b.公眾參與。社會公眾參與研究活動，創建和利用科學數據，與科學家共同創造知識，不僅使公眾“了解科學”，還能發展雙向科學交流。拉脫維亞已在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領域開展了超過15項公民科學計劃，并將“公民科學”作為國家開放科學戰略的三大關鍵領域之一［24］。③環境性政策工具。a.監測評估。法國開發了“開放科學晴雨表”（Open Science Barometer）作為監測、觀察和測量開放科學影響的工具，并通過引入涵蓋科學數據、科學軟件和個人健康數據的新指標來擴展和維持開放科學晴雨表［20］。b.科研評價激勵。瑞士要求調整科研人員和高等教育機構（HEIs）對其科研相關成果的評價方式，并指出科研評價是支持向開放科學轉變的必要的文化變革的一個重要行動領域［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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