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厙,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上海市作協理事,上海市金山中學教師。
六點十九分的詩意
穿著連帽校服的孩子們
從宿舍或餐廳出來
穿過濕冷的雨水趕赴
料峭的早讀課
一朵朵朱砂紅在雨中躍動
不打傘的青春匆忙,又輕盈
掩在帽檐下的臉龐
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但神色中
一種青春期才有的
執拗和驕傲
依稀可辨——
六點十九分的詩意
正是一朵朵朱砂紅穿過早春的
幽暗光線,追趕自己
青春敘事
他和她,互為秘境。
探索,從青澀的對視開始。
沒有比十七歲的孩子
更具勇氣的人類了。
他們的怯懦,尚在未來的路上。
柵欄形同虛設,而訓誡
貌似一陣無意義的風。
沒有太陽的白天他們是
自己的陽光;沒有月亮的夜晚,
他們就是月光。
冷空氣正持續抵達但是他們
執意要把春天的進行曲和散文詩
寫進生命的涌動中——
你可以認為他們是盲目的,
盲目是一個代名詞。
盲目就是,他們是各自眼里的
全部和自我鏡像。
盲目就是,除了對方
一切都是黯然甚至烏有的。
小小的、美的嬗變
年輕女教師和孩子們于
一個春天的午后,沉浸在
關于小說敘事視角的探索之旅
他們耐心、專注
構成春天之美的智性部分
一次小小的、美的嬗變
正在有序進行
在孩子們俯首閱讀的間隙
我被窗外葉片閃爍的香樟樹吸引
“一個限知視角
決定了觀察的局限性——”
“但是一棵香樟在春天的美育價值
豈因觀察者的視角受限
而有所減損?它正以全部身心
發光和搖曳……”
當我把視線收回
一個女孩正從座位上起身
看上去略顯怯場的女生
正努力給出她的見解——
關于小說,或春天
“一個適切的視角
足以彌補人們的認知缺憾。”
“每一個視角
都將通向亟待解開的秘密時空。
春天的,或小說的。”
教學后記
終于講完一個詩人列傳
我有如釋重負之感
下課前我對孩子們說
你們就把它當一首詩來讀吧
一首抒情詩,一首與
死亡詩人秉燭夜談的幽憤詩
一首羞辱催生的詩
一首作者與亡故詩人互相
交換靈魂和互證命運的詩
我說,讀一讀它們吧
兩個靈魂就像兩顆星體
互相照耀,高懸于長夜
而長夜如此漫長
像兩個命運連接起來那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