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街區住宅立面風格演變與城市空間塑造

Abstract：Parishas longbeen habituallylabeledandconceptualized dueto its visuallyperceptibleand emotionallyevocative explicit elements，presenting a general impression to the global public as aninterweavingof romantic poetryand casual disorder.Within the professional field of architectural planning，research focusing on the concepts，systems，regulations，policies，technical solutions， and construction outcomes of Paris's urban development under the broader French context has also yielded abundant results. However，between the professional rational research on Paris's urban formation，development，planning，and design，and the nonprofessional public's fascinationand emotional consumption of the city，there remainsa gap that incorporates spatiotemporal clues， practical details，behavioral motivations，and contextual nuances. Based on the authors'professional study experience in Paris and researchonoriginalhistoricalmaterialsconcerning Frenchnational history，the evolution of Parisas a city， its urban transformations， and detailed biographies of Haussmann，this paperadopts the generational shifts in the facades of Parisian neighborhood （residential） buildingsasa logical thread.It combines historical， religious，cultural，andtechnological factors inFranceandParisto provide commentary，aimingto promotesystematicobservation andresearch intothe causes and evolution ofParis'surban architectural style.

Keywords：Paris，urban neighborhood，residential facade，style shaping

巴黎被譽為全球最具美感的城市，但卻缺乏對其美學形成過程及其深層原因的探討。公眾對巴黎的認知往往停留在其標簽化的浪漫形象，從而忽視了其復雜而豐富的內在肌理與深厚底蘊。本文嘗試從巴黎的空間與歷史維度切入，闡釋巴黎城市空間美學及立面美學的緣起與成型過程。2000年11月，應法國文化部邀請，筆者有幸造訪位于拉德芳斯凱旋門的法國國家住房交通和基礎設施部。在與法國國家城市規劃署高級官員的交流中，筆者曾試圖了解某種特定的法國城市規劃模式，其中一位官員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他答道：“試圖尋找一種城市規劃的法國模式是徒勞的。法國的城市規劃并非遵循固定范式，而是在適應不斷變化的世界中，通過持續的溝通、協商、探索與創新不斷提升城市品質的過程。“由此可見，對法國巴黎城市風格和范式進行單一的解釋和歸納，必然會面臨大量的質疑。

1.巴黎城市的起源

巴黎作為世界的城市，其公眾形象長期以來被埃菲爾鐵塔、塞納河、盧浮宮前的金字塔、凱旋門和星形廣場等旅游地標所呈現，同時伴隨著浪漫的白蘭地、咖啡、紅酒、奶酪以及皮亞芙（EdithPiaf）、香頌（chanson）等文化符號。然而，這些標簽化的認知往往掩蓋了城市深厚的歷史積淀，例如其早期作為羅馬城堡、中世紀簡陋的房屋、古老的教堂和修道院等。對于真實和深層的巴黎的探究，則需要另辟蹊徑。

實際上，巴黎這座城市的形成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它根植于歐洲國家的變遷、民族遷徙、宗教沖突、王權演替以及民眾抗爭等一系列歷史事件。今天我們所見到的這座世界城市的起源與崛起，其政治、戰爭、宗教、社會以及思想所發揮的影響和釋放的能量，對這座城市獨特的結構、形態和風格風貌產生的作用遠超過專業技術層面。

關于巴黎的城市起源，據考證有超過3000種相關著述，涵蓋不同的專業領域及研究角度。按照科林·瓊斯（ColinJones）的研究（科林·瓊斯，董小川.巴黎城市史），關于巴黎城市歷史的第一份一手資料可追溯至羅馬皇帝尤利安（FlaviusClaudiusJulianus）。尤利安于公元358年駐守高盧北部的巴黎盆地地區，在公元360至361年間曾居住在一個叫“盧特提 （Lutetia）的小鎮，這也是巴黎最早的羅馬名稱。尤里烏斯·凱撒（GaiusJuliusCaesar）在公元前一世紀征服了現今法國的大部分地區并將其納入羅馬統治，他也是第一位將此地命名為盧特提亞的人。

隨著羅馬帝國的消亡和神圣羅馬帝國的興起，法蘭克人開始建立統治。巴黎經歷了墨洛溫王朝（481-751年）、加洛林王朝（751-987）、卡佩王朝（987-1328）和瓦盧瓦王朝（1328-1589年），直到1589年亨利四世建立波旁王朝。在此期間，巴黎同整個歐洲一樣，度過了發展緩慢且動蕩不安的千年中世紀時期。這期間巴黎的城市風格由于后來帝國時期和共和時期天翻地覆的發展變化而大部分消失，我們只能通過文學、宗教、繪畫和零星的歷史遺跡進行拼湊和想象。唯一留下的建筑風格依據是極少數的木桁架建筑（Pansdebois）的樣式。

Y氣公元八世紀墨洛溫王朝統治時期，西岱島上又建了六座教堂。同時，圍繞塞納河右岸的山丘也建成了最初的一批住宅區。這些山丘在后來十九世紀奧斯曼男爵 （Baron Georges-Eugene Haussmann）對巴黎進行改造時被推平，并改建為高品質住宅區和綜合區（圖1）。

圖1.墨洛溫王朝開始建都巴黎時期的城市示意圖（約公元500年）（資料來源：PierrePinon，BertrandLe Boudec. LES PLANS DE PARIS： Histoire d'une capital.BibliothequenationaledeFrance，Paris，2014.）

圖2.巴黎中世紀時期住宅建筑立面風格和入口形式（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000MassinEditeur.）

圖3.亨利三世執政時期的巴黎城市示意圖（資料來源：Pierre Pinon，BertrandLe Boudec.LESPLANS DE PARlS：Histoire d'une capital. BibliothequenationaledeFrance，Paris，2014.）

圖4.路易十四時期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 DesFacades.20o0Massin Editeur.）

作家居伊（GuydeBazoches）在1175年對當時的巴黎進行了如下描述：“它坐落在一個怡人的河谷中心，被周圍長滿谷物與葡萄的坡地簇擁著，塞納河一一這條來自東方的澎湃河流歡快地從城中流過，用兩只手臂抱住一座島，它是全城的頭顱、心臟和脊髓。令其他城市羨慕的兩個城區分別向右側和左側延伸，一座石橋將展開的兩翼與島連接在一起。橋的北向朝著英吉利海，橋的南向對著盧瓦爾河。”

2.溯源：1600年前的早期木桁架住宅建筑

歐洲建筑發展史表明，中世紀期間，特別是在西北歐的德國、荷蘭、法國北部等地，平民普遍選用木材建造木桁架建筑（Pansdebois）作為住宅，在英語中也被稱為木筋房屋。這種建筑形式因其省時、省力、造價低廉且施工便捷而受到青睞，其結構特點是部分框架外露。

木桁架建筑的外墻通常呈現出顯著的幾何格狀，遠看似作裝飾，實則為裸露在外的木構件 （Charpente）。這些木材通常選用橡樹或冷杉。木框架的空隙主要填充粘土，為增強泥壞的韌性，粘土中常摻入軟木條或藤條。雖然磚瓦（Ziegel）也是填充材料，但由于成本較高，使用并不普遍。據考證，木桁架建筑約于14世紀在法國西北部的諾曼底地區（包括魯昂等地）出現，并逐漸進入巴黎，直至15世紀，其在巴黎達到鼎盛，成為當時沿街民居和商鋪最常見的建筑形式。憑借當時的技術，這類建筑通常可達四至五層。盡管如此，當時的巴黎市政府曾要求房屋外墻必須抹灰，使得木結構建筑與石砌建筑在外觀上難以辨別。巴黎曾多次頒布住宅立面相關法令（如1560年、1607年、1667年）禁止使用木材，并鼓勵使用石材，以增強防水和防火性能，然而，木質建筑在巴黎的住宅立面上依然占據一席之地。直至1851年拿破侖三世對巴黎進行大規模改造后，這類房屋才被大量拆除且所剩無幾。這種木桁架建筑構成了我們今天所見巴黎建筑風貌的最初根源，它們的基礎部分通常以石材建造，雖然地上的木構部分已隨時間消逝，但石質基礎常被封存在地面標高以下，因此得以保存至今。中世紀巴黎的住宅基地通常是狹長的地塊，房屋后部常設有一個完整的花園院落，并配有水井。住宅的地面層通常由石材建造，并設有一個通向內院的出入口通道，通道兩側分布著一些半開的店鋪。這種中世紀晚期的院落房屋模式，為今天巴黎的街區肌理奠定了空間基礎。巴黎盆地地區木材資源豐富，價格低廉，易于取材、運輸、切割和加工。盡管當時的宮殿和貴族府邸傾向于選用精美、昂貴且堅固的材料建造，但普通平民住宅仍以木材為主。在亨利二世和查理九世的時期，出現了突出于建筑物外墻的木質扶壁、遮陽棚、吊腳樓，以及多樣化的墻壁、隔板、地板、天花板、門窗、樓梯、框架、天窗和木質家具。這些木質元素極大地豐富了建筑和城市街區的立面特色，并為巴黎此后的建筑風格形成奠定了基礎（圖2）。

3.成型：波旁王朝與帝國時期

3.1.1643-1715：從亨利四世到波旁王朝盛期

自亨利四世于1594年入主巴黎，開啟波旁王朝（直至1793年法國大革命推翻其統治，盡管1815至1830年曾短暫復辟），歷時近兩百年，這一時期成為巴黎建筑與城市風格成型的關鍵階段。在此期間，一種名為砂巖的沉積型石灰巖被廣泛運用于巴黎及法國其他城市的建筑墻體。砂巖獨特的質地、近似花崗巖的硬度、細膩的紋理以及溫暖的色調，為巴黎的建筑群賦予了獨特的魅力、顯著的美學價值和歷史意義。可以說，砂巖材質本身即構成了巴黎建筑風格的基本元素。從1610年開始的路易十三時代，建筑立面出現了略微傾斜的特點，這種設計不僅是為了避免建筑面向街道發生坍塌事故，更是為了增強建筑的整體穩固性。為進一步強化結構，建筑師甚至采用金屬支撐錨件固定建筑立面墻體，這些錨件穿插于立面墻中，使其能夠與兩側的山墻進行良好的結構連接，從而提升建筑的整體穩定性（圖3，圖4）。

在波旁王朝早期，巴黎高尚家庭的住宅通常配有馬匹和馬車，因此這些居所常設有內部庭院。通向街道的院門為拱形雙扇木門，門上飾有彎曲的釘子。門旁的墻壁上還設有金屬護壁，以保護墻面免受馬車輪轂的碰撞。17世紀的巴黎原住民們在住宅中實行了垂直功能分區。通常，一層的非商業部分由業主或主要租戶使用，內設廚房、壁爐和水槽（或靠近水井）。樓上通常不設廚房，但設有簡易廁所。這一時期，曼薩爾折面屋頂（MansardRoof）開始在巴黎建筑中普及。這種屋頂形式與分布方式奇特而又迷人的立面窗戶和天窗相結合，形成了豐富多樣的老虎窗（DormerWindows）。這種創新使巴黎的住宅立面呈現出活躍而豐富的氣息，以天窗的形式展示建筑立面的獨特風格。盡管在某些實踐中，這種立面處理可能略顯凌亂，但其對建筑美學的貢獻不容忽視。同時這一時期巴黎住宅的窗戶通常是簡潔明朗的矩形，其形狀和尺度根據室內房間的采光需求和具體構造確定。部分窗戶直接落地，形成落地窗，出于安全考慮通常會加裝金屬護欄。

路易十四開啟的王權時代（約1643年至1715年）標志著巴黎住宅建筑開始向精致化和貴族化方向轉型。建筑高度普遍提升至三層以上，墻面顯著增加了裝飾性元素，以強化其堅固和高貴感。另一項創新是拱廊開始出現在建筑之間。巴黎住宅外墻出現了新的裝飾主題：砂巖浮雕和重復疊加的平分割線在立面的轉角和兩側出現，賦予建筑堅實而強烈的結構感和厚重感。原先帶有釘飾的厚重木質大門逐漸被光滑或者帶有少量木雕圖案裝飾的大門所取代。連續的橫條墻裙和線腳一直延伸到門廊，甚至圍繞了整個建筑外立面，進一步增強了建筑的整體性和連貫性。

3.2.1715-1774年：波旁王朝的后期

從路易十四統治末期到路易十五統治時期（約1715至1774年），隨著第三等級資產階級的崛起，巴黎住宅建筑風格開始顯現出等級差異。高尚豪華住宅大量涌現，“公寓”一詞甚至與“豪宅”“公館”互通使用。這一時期，住宅建筑的門窗和天窗也隨之變化，金屬裝飾成為一種流行趨勢。拱廊和曼薩爾風格的屋頂日益普及。低拱或半圓拱的入口門楣增多，大門的鎖環成為重要的裝飾元素，其圖案風格既有莊重嚴肅，也有歡快活潑。垂直和水平的墻線也變得更加普遍。引人注目的是，鑄鐵金屬圍欄的圖案開始變得扁平化，他們如同攀援植物般纏繞著住宅立面。技術精美的金屬圍飾陽臺橫貫建筑立面，進一步增強了視覺效果。此外，門廊和窗戶上時而微笑、時而嚴肅、時而浮夸的希臘羅馬神話人面肖像浮雕，成為高尚住宅的標志。曼薩爾風格的屋頂與局部樓臺的豐富組合增強了建筑的功能性，使得“屋頂的巴黎”初現端倪。這種貫穿于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時代的風格被稱為“攝政風格”（Régencestyle）。與此同時，17世紀巴黎住宅的一些舊有風格也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建筑往往是思想變化和時代變革的顯著反映，巴黎住宅建筑風格的突變也預示著一個王權統治時代的終結。例如，1760 年至1790年的路易十六風格（LouisXVIstyle）即是如此。這一時期，伏爾泰的批判思想、狄德羅的百科全書式思維以及克勞德·伯納德的實驗方法的發展，共同推動了思想向理性主義演變。理性主義更傾向于建筑風格的簡潔化，明快的直線取代了復雜且充滿曲線的希臘式植物花草圖案。路易十六時期的住宅建筑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平等理念的追求（圖5）。

3.3.1789-1850年：大革命與第一帝國時期

在塑造巴黎城市面貌的關鍵人物中，伏爾泰和雨果等思想家扮演了重要角色。然而，真正奠定巴黎城市風格基調的則是拿破侖一世，他率先確立了巴黎的“帝國風格”，其借鑒了古羅馬建筑和城市的顯著象征元素。在法國大革命時期（約1789年至1794年），由于國王被推翻，社會陷入劇烈動蕩，經濟狀況嚴峻。整個社會意識進入了歷史交替的動蕩階段，這一時期巴黎住宅建筑風格也因此變得飄搖不定，甚至直接影響了當時建造住宅建筑的品質。隨著“帝國風格”的興起，半圓形的羅馬拱開始出現在建筑立面上，建筑的構造圖案中增加了墻面的裝飾線條，陽臺和窗戶的上方邊緣也開始加強細部的線條處理。半圓形的羅馬拱逐漸取代了水平墻線，并開始出現半圓拱形窗戶。此外，墻面浮雕增多，甚至出現了鑲嵌在兩扇窗戶之間的假窗。里沃利街（RuedeRivoli）是“奧斯曼式”的典范，其強烈的秩序感和統一的建筑立面貫穿了整個街區，成為巴黎這一新風格的范例（圖6）。

盡管1815至1830年的第二次復辟時期和查理十世的統治常被視為一段平淡無奇的時期，但由于大規模的城市化進程，巴黎的住宅建筑卻展現出顯著的新變化。在1817年至1827年間，巴黎一些新的住宅區涌現，開始采用石膏進行裝飾，增加了建筑立面的豐富性。新型住宅的外窗戶通常裝飾有外置窗裙，豐富了窗戶的形態。此時，陽臺通常設置在建筑的最高層，與傾斜45度角的曼薩爾式屋頂形成了一種有趣的呼應，為巴黎的城市天際線增添了獨特的層次感（圖7，圖8）。

進入1830年至1850年的路易·菲利普時代，人們發現波旁王朝不同朝代間的建筑風格過渡并不總是具有明顯的代際特征或顯著差異，這導致人們難以準確判斷某些街道上建筑的建造年代。1841年通過的朗布托法案（L'OrdonnancedeRambuteau）為巴黎住宅的翻新和新建確立了一套獨特的規范，主要包含以下三種范式：1.歷史街道的立面后退：在巴黎城市的歷史街道上，新建建筑的立面必須在原有歷史建筑立面的基礎上后退一個特定尺度。2.沿街立面的強制平直化：更具強制性的一項要求是，沿街道的一側的立面必須以強制方式保持一個筆直的界面，所有住宅建筑整體向后移動2至3米。從外觀上看，新街道符合預期要求，然而從住宅建筑內部的功能來看，卻導致了使用面積的損失和功能分區的破壞；3.地塊整合與立面協調：第三種模式，被稱為“朗布托模式”，是通過征用毗鄰地塊的土地形成完整的地塊，進行整體改造以確保立面的協調統一。這些要求在接下來的巴黎改造中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和統一，為日后的大規模城市規劃奠定了基礎（圖9）。

4.奧斯曼與巴黎重建

4.1.奧斯曼的施政背景

喬治·尤金奧斯曼（Georges-Eugene Haussmann）——作為《巴黎金融生活》雜志主編喬治瓦朗斯（GeorgesValance）深入研究的傳記對象，其生平與巴黎的城市改造息息相關。瓦朗斯在1990年通過查閱第二帝國時期的大量未公開檔案并采訪當時官員的后代，撰寫了極具揭示價值的奧斯曼傳記《偉大的奧斯曼》（HAUSSMANNLEGRANG）。該書揭示了奧斯曼的家族背景和他在城市改造中的核心作用。奧斯曼于1809年出生于巴黎，1891年去世于巴黎。他的家族源自今天德國萊茵蘭的一個新教（路德教）家族，曾在下薩克森生活過一段時間，并于17世紀末定居在法國東部邊陲的阿爾薩斯地區。奧斯曼的祖父是拿破侖時代立法議會的溫和派議員，后又成為國民大議會的溫和派議員。他的父親是拿破侖帝國軍隊的一名將軍，在波拿巴復辟時期成為一名商人。奧斯曼本人曾就讀于著名的巴黎亨利四世中學，隨后進入皇家 （波旁）法學院（ECOLEDEDROIT）學習法律并獲得法律學位。在1832年至1851年間，奧斯曼先后擔任過瓦爾、約訥和吉倫特等省的官員。憑借其豐富的地方行政經驗，他于1853年6月23日被拿破侖三世任命為塞納省省長，自此開啟了其在巴黎城市改造中的核心角色。在奧斯曼被任命后僅僅一周，拿破侖三世便將其帶到杜伊勒里宮的辦公室。拿破侖三世在一張巴黎地圖上，用藍色、紅色、黃色和綠色標注了巴黎道路、公園、廣場的改建構想，并明確責成奧斯曼負責實施這項巴黎改建工程。這項工程以古典式對稱中軸線道路和廣場為中心，將首都大部地區的陋屋窄巷改造為寬闊筆直的街道，以改善公共衛生、交通運輸和工商業，并建設一系列公園、廣場、教堂、公共建筑及住宅區，同時督建巴黎歌劇院和霍爾斯商場等標志性建筑，以“使巴黎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首都”。從后來公開的文獻資料中我們得知，拿破侖三世非常重視巴黎東部的發展，以實現社會平衡；而奧斯曼則更側重于巴黎中心的改造。遺憾的是，拿破侖三世這張宏偉的，被稱為“彩色巴黎”的重建構想圖在1871年的巴黎公社起義中，于市政廳大火中消失了。1873年，莫羅曾建議拿破侖三世重新繪制一幅當年的圖紙并將其收錄于他出版的書中。幸運的是，1930年，這張圖紙的影印件在柏林一個小城的圖書館中被發現，其重新著色的照片自前存放于巴黎城市政圖書館。奧斯曼被任命后，立即啟動了大規模的巴黎中心城區重建項目，先后耗費高達25億金法郎。盡管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他的重建工作導致巴黎2萬多座原有建筑（其中包括相當一部分具有歷史價值的建筑）被拆除，大面積的中心城區被改建。這些激進的舉措后來引發了輿論和議會的廣泛指責。1870年初，由于多方面原因，奧斯曼被解職，并于1891年1月去世。奧斯曼離職后撰寫了三卷《回憶錄》，從巴黎重建主導者和執行者的個人經歷出發，詳細書寫了巴黎重建的全過程。通過他的個人傳記，我們可以更全面、立體地認識奧斯曼，并理解其真正的定位和職責：他遠非一個簡單的城市建設負責人或城市規劃師，而是一位出道很早并經略法國多個地區的政治家。他的口頭語是“委員會太多不利于工作效率”，這充分顯示了他強勢務實的特質。此外，他在外省積累的豐富治理城市供水和排污經驗，也展現了他對城市公共衛生的高度專注（圖10）。

圖5.波旁王朝后期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 （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 Facades.2000MassinEditeur.）

圖6.1789-1794年大革命期間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oo0Massin Editeur.）

圖7.1800-1815年拿破侖第一帝國時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0o0Massin Editeur.

圖8.1815-1830年波旁復辟時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 DesFacades.20o0Massin Editeur.）

圖9.1830-1850年路易-菲利普時期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oo0MassinEditeu

4.2.巴黎重建期間的規劃與設計組織

曾經在巴黎拉德芳斯建筑學院和貝爾維爾建筑學院任教、并擔任國家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的法國當代建筑師和歷史學家皮埃爾·皮農（PIERREPINON，DPLG，國家博士），致力于研究城市建筑史、景觀史和考古史。他出版的《奧斯曼時代的巴黎重建方案集：第二帝國留下來的城市》（AtlasduParis Haussmannien： La ville en héritage du Second Empire ? nos jours，2002），結合巴黎的幾乎所有主要街道和街區的更新改造、地下空間的開發建設、建筑物和景觀的建設等內容進行了詳盡的專業解析，從而為本文提供了與奧斯曼個人傳記互補的專業信息資料。他的書詳盡地介紹了奧斯曼如何解決強勢推進的整體重建，如何解決巴黎建筑和景觀的同質化問題：根據1860年3月31日的法令，奧斯曼委托巴爾塔德負責擔任巴黎重建建筑部門主持人。1864年，建筑師委員會成立，巴黎的許多重要工作被委托給四位首席建筑師，這實際上是一種總建筑師負責制。他們都是當時歐洲著名的建筑師，職責分配考慮了各自的專業特長、經驗和能力：埃米爾雅克吉爾伯特（Emile-JacquesGilbert）負責市場、監獄和兵營的建筑設計和建設監管；路易斯·約瑟夫·杜克（LouisJosephDuc）負責公共教育、文化等設施的設計和建設監管；安托萬·尼古拉斯·貝利 （Antoine-Nicolas Bailly）負責市政廳等行政辦公和宗教建筑的設計和建設監管。除了這些大型公共和市政建筑項目，其他項目則由普通建筑師承擔。最初有10名，到1865年增加至20名，每個行政區一名。這是一種負責制的壟斷性服務，這些建筑師專職負責此項工作，期間不得接受其他合同。奧斯曼在巴黎重建工作中動用了25億金法郎，采取了八種財政融資方式進行資金運作，盡管其資金使用曾受到質疑，但并未找到確鑿的資金使用不當的證據。皮埃爾-皮農的著作從專業角度補充了奧斯曼個人傳記的敘述，使我們能更全面地理解這一影響深遠的城市改造工程的始末。

4.3．“奧斯曼風格”

奧斯曼使整座城市變成一個巨大的建筑工地。大多數無力支付新房租的低收入階層不得不搬到巴黎郊區，而新興的權貴階層則取而代之，遷入巴黎中心地帶新建的高品質住宅。這種現象導致巴黎城市中明顯的不同社會階層居住差異（圖11，圖12）。

1860年以后，奧斯曼對巴黎的建筑立面實行了強制性統一規定。包括筆直的墻基線、統一的檐口、相同高度的閣樓、相同的陽臺寬度、相同的開口以及相同的墻面腳線凹槽。甚至連貼在外墻的排水管道等移動建筑構件也要求做到高度統一。奧斯曼在短短20年間，將幾個世紀的建筑風格融合，并快速開發建設成型。然而，奧斯曼的統一風格也帶來了顯著的社會問題：權貴階層如何表達他們之間的財富差異？在過去，建筑的符號和裝飾曾是身份的獨特標志，如今卻被統一化、去特征化。距離市中心越遠，建筑的高度逐漸下降，裝飾日益簡化，外部件（包括外掛的陽臺和凹龕裝飾）也逐漸減少甚至消失。這種由中心向外圍遞減的建筑特征，反映了城市規劃與社會經濟分層之間的關聯（圖13）。

圖10.這是一張令人動容的奧斯曼肖像照片，身高1.92米的他大約拍攝于他卸任后的1870年代，莊重而沉定，此時他正在撰寫回憶錄。（資料來源：GeorgesValance.HAUSSMANNLEGRAND.Flammarion，2000.）

圖11.1853年拿破侖三世在丟勒里宮的辦公室，墻面就是他的巴黎改建構想圖 （資料來源：Pierre Piono.Atlas du Paris Haussmannien：La ville en héritage du Second Empire ? nos jours，2002，2016，Editions Parigramme.）

圖12.拿破侖三世的“彩色巴黎構想圖”，原圖于1871年在巴黎市政廳大火中銷毀，后來拿破侖三世于1873年根據回憶繪制了此圖。1930年在德國的一個小城發現拿破侖三世原圖的照片，后該照片存于巴黎城市檔案館。（資料來源：PierrePiono.Atlas du Paris Haussmannien： La ville en héritage du Second Empire? nos jours，2o02，2016，Editions Parigramme.）

圖13.1850-1870年奧斯曼實施巴黎重建時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0o0MassinEditeur.）

圖14.1870-1895年“后奧斯曼時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0o0MassinEditeur.）

圖15.1895-1914年新藝術運動初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 Des Facades.20o0 Massin Editeur

1870年至1895年是巴黎建筑的后奧斯曼時期。在經歷了1870年的普法戰爭、巴黎公社等沖突，以及法蘭西第三共和國建立后緩慢的社會調整和適應期，法國進入了一個相對危機時期。盡管奧斯曼本人在此時期退出了巴黎城市改造的歷史舞臺，賦閑撰寫三卷本回憶錄，但他所開創的激進城市開發模式卻并未消失。實際上，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巴黎的絕大多數城市開發項目都延續了奧斯曼時代開啟的策略。這一時期，巴黎的城市建筑在風格和理念上并未取得顯著突破，更多的是在細節層面的持續調整。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1895年，當新藝術運動 （ArtNouveau）開始對巴黎的建筑風格產生沖擊時，奧斯曼模式才逐漸退出歷史舞臺（圖14）。

5.進入二十世紀以后的巴黎立面風格

在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巴黎的許多建筑師已開始脫離當時流行的華麗建筑風格，轉而追求一種更為簡約的設計方向，奧古斯特·佩雷特（AugustePerret）和薩維奇 （Sauvege）是代表人物。佩雷特并非傳統意義上的知識分子，但他對施工和新建筑材料，特別是混凝土，有著獨特的熱愛。1903年，他在富蘭克林街25號建造了一座建筑，其結構僅用幾根混凝土柱子支撐。這種簡約的結構體現了裝飾與建筑結構的高度統一，并允許建筑內部空間隨著使用需求進行靈活的重新劃分。佩雷特持續在許多巴黎公共建筑的建造中進行他的嘗試，最終成為了無可爭議的混凝土建筑大師。

與佩雷特同時期，新藝術運動迅速與建筑領域融合，強調曲線、波浪和流動的線條，以及各種卷曲的花式樹葉和繁茂的植物圖案。這些元素開始涌向巴黎建筑的門窗、檐口、女兒墻。屋頂材料本身也變得多樣化：石材、金屬、砂巖、灰泥和陶瓷爭相輝映。這標志著一種長期被僵硬的規章制度、強制性建造要求、狹隘品味和單調統一性束縛的藝術意識的爆發。雕塑家和藝術家的參與，使得巴黎的建筑立面經歷了再一次塑造。吉馬爾（HectorGuimard）和拉維羅特（JulesLavirotte）是新藝術時期巴黎的著名建筑師。吉馬爾通過在巴黎的一些建筑，包括住宅、公館、公共建筑以及著名的地鐵入口進行裝飾塑造，從而聲名鵲起。拉維羅特則延續了奧斯曼傳統，將折衷主義的創造性裝飾和充滿生活樂趣的氛圍融入巴黎建筑的風格裝飾中。他的建筑表面線條變得柔和，呈現出一種巴洛克式的痕跡，金屬、玻璃、陶瓷、石膏等材料大量取代木材，被廣泛用于建筑裝飾。特別是在蒙巴納斯一帶的藝術家工作室，建筑立面展示了豐富多彩的藝術手法，極大地豐富了巴黎的建筑景觀（圖15，圖16）。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及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之后，1920年代至1930年代的裝飾藝術風格 （ArtDeco）在功能主義者的反對聲中發展起來，功能主義者認為，巴黎建筑的歷史立面形態必須嚴格反映建筑結構，并譴責過于繁復的裝飾風格。這一爭論標志著巴黎建筑邁向現代建筑進程。簡潔自然又不失優雅的現代主義風格，與巴黎王朝時代夸張華麗的巴洛克和洛克克風格形成鮮明對比。世界博覽會的舉辦以及大量藝術工作室的蓬勃發展，昭示著巴黎加速邁向現代建筑運動。

到1930年代，巴黎少數建筑或多或少保留了戰前建筑的復古貴族化結構，而純粹的舊裝飾元素已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來自瑞士、成名于巴黎和馬賽并享譽世界的建筑師和城市規劃師勒·柯布西耶 （LeCorbusier），憑借其對現代鋼筋混凝土出神入化的運用，在1925年的裝飾藝術博覽會上展示了一個新的藝術館。這座建筑本身就是對裝飾藝術的宣言，預示著簡潔化的現代風格已悄然興起。1930年代的巴黎建筑中，陽臺飛檐和其他山墻上的裝飾性的浮雕逐漸消失。傳統的裝飾窗花、藝術圖案和植物圖案被抽象簡潔的現代圖案所取代（圖17）。

在1920年代，政府在市中心以外區域建設社會住宅，建筑師們通過運用一些明快的裝飾色彩，努力使建筑立面顯得更加明朗（圖18）。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巴黎進入重建時期。到1976年，法國的住宅總量已基本滿足國民需求。這一時期，法國經濟經歷了歷史上時間最長的持續增長，比例高達 5‰ 1967年，一項新的城市規劃法案頒布，明確將建筑高度與土地的占用開發聯系起來，使得建造更高大的建筑成為可能，且越高大的建筑越需要退道路線。如此巨大的新建筑體量打破了傳統的街道尺度，與周圍環境失去有機聯系。戰后出現于巴黎城區的大量新建筑，破壞了一代又一代建筑師和城市規劃師精心維護的巴黎城市結構和空間形態。這種大規模的建筑浪潮也波及到建筑的立面風格，出現了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尺度巨大、大面積實墻體的現代建筑。1970年代，巴黎住宅的立面裝飾呈現出與世界現代建筑潮流融合的明顯趨勢，例如大面積的橫向條紋單一材料鋪裝。這或許是此前現代主義風格在巴黎受到壓抑后的集中釋放。同時，新奧斯曼風格和新古典復興主義在巴黎的社會住宅紛紛涌現。1970年代的石油危機促使政府主導的社會住宅建設策略進行調整，更多地轉向資助和鼓勵民間開發建設。到了1990年代，巴黎住宅建筑立面呈現出一種秩序與平靜，反映了對多元融合時期的反思和調整。在這種氛圍中，巴黎邁入了21世紀（圖19）。

圖16.1900年的巴黎城市肌理（資料來源：Pierre Pinon，BertrandLe Boudec.LESPLANSDEPARlS：Histoired'une capital. Bibliothéque nationale de France，Paris，2014.）

圖17.1930年代裝飾藝術風格興盛期的巴黎住宅的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DesFacades.2000Massin Editeur.）

圖18.現代主義時期的巴黎住宅立面風格（資料來源：J.M.Larbodiere.LeStyle DesFacades.2000Massin Editeur.）

6.結論與反思

“是否存在一種被稱為巴黎建筑風格或模式？”這是一個抽象而深刻的問題。法國規劃署高級官員曾對此類問題給出啟發性回答。在此，我們可以引用國際知名物理學家楊振寧的觀點來獲得另一種啟示。當被問及宇宙和世界背后是否存在一個操縱者時，楊振寧曾表示“很可能有，但那個操控者不是一個人形的概念，可能是一種力量，或者是一種原理和法則。”同理，我們也不應急于為巴黎歸納出一整套固定模式，更不應簡單地借鑒或抽取所謂的策略建議，因為我們的認知尚未完全到位。巴黎作為一種典型的街區城市，幾乎所有住宅建筑都沿街沿路而建，因此街區是城市的基本構成單元。按理說，這種以街區匯集的城市結構很容易導致呆板單調的空間感，然而事實恰恰相反。無論是從專業角度還是從普通大眾的視角來看，巴黎的空間形態維度從不令人感到單調厭倦。它所蘊含的靈性與活力源泉，值得我們深思。相較于美英，歐洲大陸的城市建設與設計往往擁有杰出的實踐成果和深厚的理念基礎，但在專業話語權方面卻相對較弱。遍布世界的無數“巴黎控”多年來已過度宣示和消費了巴黎的“浪漫氣息和迷人情調”，然而，這并非真正的巴黎，至少不是完整和全面的巴黎。巴黎之所以能成為無盡的書寫對象，是因為這座城市包容了太多的思想和文化意識，包含了太多的歷史、宗教、沖突、人物和情感。只有通過政治、種族、宗教、哲學、文學、藝術和歷史的多元視角，才能完成對巴黎的理性認知。屆時，我們將會逐步發現那個看似浪漫、躁動、隨性的感性城市，還有鮮為人知的另一面：一個多元包容、具有哲學理性、技術嚴謹、執著實踐和深度思考的巴黎，它需要我們特續地進行深度解析和體會。

參考文獻：

[1]Pierre Piono.Atlas du Paris Haussmannien：La ville en héritage du Second Empire ? nos jours，2002，2016，Editions Parigramme.

[2]Georges Valance.HAUSSMANN LEGRANG.Flammarion，2000.

[3]Pierre Piono，Bertrand Le Boudec.LES PLANS DE PARIS： Histoire d’une capital.

BibliothequenationaledeFrance，Paris，2004.

[4] Projets Urbains en France.Editions du Moniteur，Paris，2002.

[5] J.M.Larbodiere.Le Style Des Facades.20o0 Massin Editeur.

備注：法國100年來的社會住宅建設的相關法案和政策

·1894年通過了《施哥 Σ=Σ 格弗萊德法案》并創立了“廉租住房委員會”，鼓勵企業為工人集資建房，并以減稅、免稅等方式為企業提供支持，是法國社會住房政策的基石。

·1905年的《斯特勞斯法案》（laloiStrauss）授權各省成立“廉價住房公司”

·1908年的《里博法案》（laloiRibot）創立了不動產信托擔保公司，幫助小型的房屋購買者。·1912年的《博納韋法案》（laloiBonnevay授權各市鎮和省級政府成立“廉價住宅公共機構”從《施格弗萊德法案》實施到一戰前夕，法國社會住房的法律框架基本形成。

·1928年的《盧舍爾法案》（laloiLoucheur）中，政府提出計劃在5年內建設26萬套廉價住宅，其中包含6萬套用于出租的低租金住宅。

·1950年將HBM更名為“低租金住宅”（HLM：Habitation?LoyerModere）

·1953出臺“庫朗計劃”（以當時的法國重建和城市化部部長Courant命名）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住房被作為優先事項之一，5年內國家計劃建設24萬套住宅。

·1975年，法國政府在一些地區針對社會住宅建設實施“城市復興政策”（laréhabilitationurbaine），最初是城市歷史地段的保護、改善計劃，以修繕歷史建筑改善居住環境為目標，后來這項政策也逐漸用于衰敗社會住宅改善項目。·1980地方住房計劃（PLH：le ProgrammeLocaldel'Habitat）與省市鎮層面的地方城市規劃（PLU：lePlan Locald'Urbanisme）形成緊密的協調與對接，省住房規劃（PDH：PlanDepartementaldel'Habitat）

·1991年的《城市引導法》（la loid'Orientation pourla Vile）的目的是“反對社會隔離、促進社會融合”，建議建設混合型的住區和城市

·2000年12月13日頒布了《社會團結與城市更新法案Yeah》（SRU：LoiSolidaritéet RenouvellmentUrbains）城市團結與更新法案。

·2003年出臺的《波爾羅法案》（LaloiBorloo），也稱《城市更新計劃與指導法案》，將一些問題集中的社會住宅區劃定為城市敏感區（ZUS：les Zones Urbaines Sendibles），成立了專門的“國家城市更新機構”（ANRU：l’Agence Nationale pour laRénovation Urbaine）

·2016年出臺《平等公民法》（Loi Egaliteéet Citoyennete），進一步明確了住房權滿足的強制性。社會住房的保障性角色。·2018年出臺《住房法》（loiELAN）

·2020年法國社會住宅總量為518萬套，共有563家組織持有，其中 43% 由政府運營的社會住房組織持有。約 40% ，由172家私營低租金住房機構和120家混合經紀公司。以及35家低租金住房機構管理多元的。產權主體提升了社會住宅動員和整合的難度。

圖19.21世紀后的巴黎城市肌理（資料來源：Pierre Piono，Bertrand Le Boudec.LES PLANS DEPARIS：Histoire d'une capital.Bibliothequenationale deFrance，Paris，2004.）

作者信息：

陳偉新博士，教授，高級/注冊城市規劃師。2000年入選 ⁴50 個建筑師在法國”項目（2002年拓展為150個建筑師在法國），于巴黎的法國國家規劃設計機構訪問學習。2004年入選“法-中科學與應用學基金會博士后交流項目”，于法國國立路橋學院城市規劃研究中心訪問學習，現任教職于大連理工大學建筑藝術學院。

孫方穎慧大連理工大學城市規劃系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