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生態文明建設已成為全球共識,生態文明教育則是提高公眾環境知識和實踐能力的有效手段。為應對環境治理挑戰、提升人才生態素養,同時落實生態法規實踐,美國密歇根州系統開展了以學校為主體構建全學段生態課程體系、以社區為平臺設立多維生態實踐網絡、以家庭為載體嵌入綠色生活方式的生態文明教育實踐。該州的三維路徑體現出政府主導下的多元參與、理論與實踐的雙向促進和“體驗—認知—實踐”的貫通機制等主要特征。密歇根州在生態文明教育方面的經驗,為我國生態文明教育的開展提供了啟示與參考。
關鍵詞:美國;生態文明教育;生態素養;可持續發展教育;生態課程
中圖分類號:G459" " " " "文獻標志碼:A" " " "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5.05.006
2023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強調,“今后五年是美麗中國建設的重要時期,要繼續深入貫徹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思想,把建設美麗中國擺在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突出位置,加快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當前,生態文明建設已成為全球發展共識,而生態文明教育則是各國開展生態文明建設,培養公民可持續發展素養的重要途徑。基礎教育階段是開展生態文明教育的核心時期,承擔著培養 “生態公民” 的重要使命。2019年,教育部辦公廳等四部門發布《關于在中小學落實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增強生態環境意識的通知》,提出要在相關學科教學、課內課外活動以及學校管理各個環節中充分體現勤儉節約、綠色低碳消費,使學生切實增強生態環境意識、提高生態環境保護能力,把學習實踐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化為學生自覺行為。2021年,生態環境部同教育部等六部門聯合編制《“美麗中國,我是行動者”提升公民生態文明意識行動計劃(2021——2025年)》,提出將生態文明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將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和生態文明建設納入學校教育教學活動安排,培養青少年生態文明行為習慣。同時積極推進生態文明教育法律規范建設,逐步形成全社會參與生態文明建設的良好局面。目前,生態文明教育已初步融入我國基礎教育課程體系,并在地理、生物、思想政治等學科中均有所體現[1]。同時各地積極推進生態校園建設,生態文明教育基地與綠色學校體系初具規模,部分學校已構建出較為系統的生態文明課程結構與沉浸式校園環境[2]。但我國生態文明教育在實踐層面,如課程體系構建、教學方式創新、專業師資培養以及協同推進機制等方面仍存在一定不足[1,3,4]。基于此,可通過系統梳理其他國家的實踐經驗,為我國學校生態文明教育的高效開展提供借鑒和參考。
20世紀60年代以來,環境問題逐漸上升為美國社會發展中的一項嚴峻挑戰。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帶來了空氣與水質污染、生物多樣性危機以及自然資源的過度開發等一系列問題。為有效應對這些環境挑戰,美國從州到聯邦的各級司法機構相繼出臺了一系列環境保護法規,環境議題亦成為美國學術研究的熱點,研究成果的積累為理解并解決環境問題提供了科學基礎。同時,各地環保組織的興起和公眾環保運動的推進提升了社會對環境議題的關注度,而公眾環保意識的覺醒又促使更多人投身于環境保護的實際行動[5]。美國密歇根州以其豐富的生態系統聞名,其生態保護工作對美國來說尤為關鍵。然而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面對人口增長、城鎮化與經濟發展等壓力,該州生態系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在此背景下,密歇根州構建了以學校為主體普及生態文明意識、以社區為平臺開展生態文明實踐、以家庭為載體培養生態文明習慣的綜合生態文明教育體系,以提升公眾生態素養、環保意識和可持續發展意識。本文通過探討密歇根州在生態文明教育的現實動因、實踐路徑與主要特征,試圖為我國生態文明教育發展提供參考。
一、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的現實動因
(一)應對生態環境治理挑戰
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社會進入了高速發展的時代。面對人口激增、社會經濟壓力增大、社會不公、戰爭頻發等一系列社會問題,地球的生態系統也飽受沖擊,隨之而來的環境問題日益嚴重。正如安德斯維·杰克曼所指出的,“當前的時代是人類紀,人類主導一切,甚至連地球的生物地質化學成分也要因此改變”[6]。美國密歇根州以其豐富的生態系統而聞名,該州擁有廣袤的森林、濕地,并與世界最大淡水系統之一的北美五大湖中的蘇必利爾湖、密歇根湖、休倫湖和伊利湖連接,其生態保護工作對美國來說尤為關鍵。但在本世紀初,該州生態系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戰[7]。
一是歷史遺留的環境污染問題。密歇根州是美國工業重鎮,由于長期以來的“粗放式”工業發展,密歇根州的河流湖泊頻繁遭受污染,磷元素超標導致湖泊出現大規模的有害藻華,威脅當地魚類生存和居民健康[8]。同時,曾經的制造業和采礦活動留下不少有毒廢棄物場址。據統計,僅截至1990年,密歇根州就被鑒定出2662處污染嚴重的廢棄物場地,嚴重威脅著地下水與土壤安全[9]。二是環境失序造成生物多樣性銳減。導致該州物種危機的根源是外來物種入侵,以及過度開發與生態破壞。而生態失衡不僅威脅本土物種的存續和生態系統的穩定性,還影響自然資源供給,間接危及人類健康安全[10]。三是氣候變化加劇環境危機。過去一個世紀,密歇根州的大部分地區氣溫已上升2~3華氏度,極端強降雨事件的頻繁發生引發一些地區城市內澇和洪水,大湖的冰封期縮短、水位變化無常,湖水變暖威脅冷水魚類生境,也加劇了有害藻華的嚴重程度[11]。
總的來說,歷史污染、生物多樣性不斷受損和氣候變化三重問題相互交織加劇了密歇根州生態系統的脆弱性,為其生態環境治理帶來了嚴峻挑戰。面對上述挑戰,密歇根州政府及其社會各界認識到,單純依靠技術治理難以根治環境問題,還需強化公眾的生態文明教育,以此促進環境保護工作的推進。
(二)提升人才生態素養
培養具有生態素養的人才已經成為環境治理的必然選擇,同時也是未來社會能夠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礎。科學技術在發展的同時,也對人類的生態素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教育體系也因此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轉型壓力。然而,現實中許多國家或地區的教育體系對生態保護相關內容關注不足。對此,學者們提出了深刻的批評與思考。正如維杰克曼在《翻轉極限》指出,“完全專注于智力培養的教育已經不夠了。需要重新定位的是教育的內容和教學法,應該包括傳授基于過去經驗的知識,但更應該看重拓展不同類型的知識、技巧和能力,使得學生有能力創造性地去適應和應對尚不清晰的未來。”。生態危機亟需通過教育推動一場價值觀與認知方式的深層轉型。在國際層面,相關政策倡議也不斷呼應這一轉型方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的《可持續發展教育》倡議,教育應提升個人和社會應對全球挑戰的能力,尤其是在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方面[12]。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于2019年發布的《2030學習框架》亦指出,未來人才應具備解決環境與可持續發展復雜問題的能力。美國生態文明研究所(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stitute)將生態文明定義為“人類與生物圈的合作關系”,并主張以生態價值觀念作為基礎,推動整個文明體系與社會結構的深度轉型[13]。這些共識充分證明了生態文明素養培養在當代教育體系中的重要地位,也促使各國開始調整現有的教育模式,把生態意識培養作為學校教育的重要內容來推進。
西方語境下生態文明教育的目標主要聚焦于生態知識的普及、價值觀念的轉變以及具體行動的實施三個層面。美國生態文明教育是一種綜合的教育范式,即以生態知識作為基礎支撐,將自然科學知識、社會科學理論與倫理教育內容進行整合,最終達到培養個體生態價值觀、推動環保實踐行動以應對生態問題的目的。其核心內容可概括為生態知識、生態道德、生態技能以及生態責任。以生態素養作為生態文明教育的核心,其內涵不只是保護自然環境這么簡單。隨著全球生態文明發展的深化,對生態素養的要求不斷提高,關乎培養有專業技能、會主動思考問題和處理現實問題的人[14]。對于個體來說,青少年時期養成的環境意識、生態知識和實踐體驗,會影響個體終身處理環境問題的方式[15]。生態教育不僅能讓公眾學到環保知識,還能培養他們的實踐能力,進而將個人之力匯聚為集體之力,為世界環境保護貢獻力量[16]。特別對于密歇根州來說,兼具系統環境科學知識儲備與實踐能力的復合型人才,已成為推動區域可持續發展戰略落地的關鍵力量。
(三)戰略法規需要生態實踐
戰略法規是美國生態文明教育發展的起點。自1972年首屆聯合國人類環境會議通過《人類環境宣言》后,美國即開始從戰略高度加強生態文明建設[17],而密歇根州有關環境保護的立法甚至早于聯邦立法。早在1970年,由于環保民意日益高漲,密歇根州立法機構通過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密歇根環境保護法》(Michigan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ct of 1970),賦予公眾起訴污染行為的權利,被譽為美國環境法的創舉。密歇根州的政府、校園和社區投入了巨大熱情推動環境保護與教育。在K—12學校層面,1970年代初的課程改革開始加入生態學和環境科學的內容,學校開展自然營地活動、污染觀察項目等實踐教學,同時以大學和學區為中心,探索了許多具有全國示范意義的做法[18]。1990年,美國國會通過《國家環境教育法》(National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Act),為各州生態文明教育提供了資金支持和政策導向。此后,美國環境保護署的環境教育贈款項目開始資助密歇根州的一些學校和非營利組織開展課程開發、教師培訓[19]。同時,密歇根州政府將環境概念納入州課程標準,州自然資源部門和環保組織合作推廣了多個全國性環境教育項目供學校采用。
進入21世紀,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在全球興起以及本州入侵物種、氣候異常等環境問題日趨明顯,州政府開始采取更主動的措施將環境教育納入主流教育體系,2006年,該州推出《綠色學校認證計劃》,建立了針對中小學的環境保護評級制度。這個計劃通過設置“綠色學校”“翡翠級學校”等不同等級認證,鼓勵學校開展節能環保方面的實踐活動[20]。到 2013 年,該州采用了《下一代科學標準》,強調生態系統保護和氣候變化,并將生態文明教育納入常規課程。進入2020年代,氣候危機的緊迫性使生態環境教育進一步被決策層關注。現任州政府發布的《密歇根健康氣候計劃》(MI Healthy Climate Plan)強調了公眾參與和教育在實現碳中和目標中的作用,并設立了氣候解決方案理事會,負責提高社區和學校的氣候變化意識[21]。這些政策調整體現了地方政府對生態文明教育的高度重視,同時從政策層面為學校能夠繼續開展相關教學活動提供了保障。
二、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的實踐路徑
(一)以學校為主體構建全學段生態課程體系
2008年,美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合作協會(U.S. Partnership for Education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制定了覆蓋幼兒園到高中的基礎教育全階段的生態教育框架。基于此,密歇根州環境、大湖和能源部開發了名為“密歇根環境教育課程支持”(Michigan Environmental Education Curriculum Support, MEECS)的項目,該項目按照州教育標準設計了多個模塊,涵蓋空氣質量、氣候變化、生態系統與生物多樣性、能源資源、土地利用和水質等重要領域的主題單元。這類課程用具體案例幫助學生建立系統的生態認知體系,在學習過程中自主探索,通過測量本地的環境特點和實際數據來深化對于生態文明知識的理解[22]。從2002年到2023年,已經有超過200多所學校的教師團隊參與MEECS項目,累計培訓教師人數大約8000人,覆蓋學生群體達到40萬人次。除基礎教育體系外,密歇根州在高等教育領域也開展了系統化的實踐措施。以密歇根大學為例,該校近年來系統化實施“可持續生活體驗”(Sustainable Living Experience, SLE)等創新性教育項目,通過構建跨學科課程體系與參與式實踐平臺,實現理論教學與實踐環節的有機結合。如設置校園生態農場開展有機種植、廢棄物資源化處理等模塊化實踐,使學生在具象化場景中深化對生態文明建設實施路徑的認知[23]。由此可見,生態文明教育的理念已全面融入密歇根州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整體課程體系之中。
同時,密歇根州根據《國家環境教育法》要求,制定了適用于各教育階段的生態教育標準和課程指南,確保學生在不同教育階段接受系統、連貫且遞進的生態文明教育。具體而言,學前教育階段主要通過設計自然觀察類主題活動,例如,在植物園辨識葉片形態或利用放大鏡觀察昆蟲等,建立幼兒對生態環境的初步認知框架。小學課程體系則系統整合五大湖流域生態基礎知識,教師通過跨學科項目式學習組織學生開展水質理化指標檢測、濱岸帶植被與鳥類種群觀察等實證研究,同步實施廢棄物分類管理、水資源節約等生態行為養成教育。初中課程深化至區域生態問題探究層次,要求學生運用GIS地理信息系統分析工業污染擴散對濕地生態系統的影響,或基于長期水質監測數據集進行污染時空分布建模訓練。高中階段聚焦全球性生態議題,采用學術辯論形式探討碳配額分配機制等復雜命題,并借助系統動力學模型對不同環保政策方案進行仿真模擬與效果預測。該課程體系呈現出明顯的階段性特征,在認知維度形成“生態知識建構—環保行為養成—綜合實踐能力發展”的漸進式培養路徑,有效促進學生生態素養的螺旋式提升。
(二)以社區為平臺設立多維生態實踐網絡
對于義務教育階段以外的學習者而言,社區是開展生態文明教育的重要載體。密歇根州的社區生態教育項目通常由政府出資,高等教育機構或科研院所參與開發,面向學校與社區居民免費或低收費開放,既能有效傳播生態文明理念,又為各類生態實踐活動提供了平臺。
密歇根州積極開展“學校—社區聯動型”生態文明教育項目,主要分為行政認證驅動型與問題解決驅動型兩類。“密歇根綠色學校計劃”(Michigan Green Schools Program)作為行政認證驅動型項目,依托社區,關注個人生態素養的培養,強調學校內部生態文明教育。該計劃通過政府認證體系鼓勵學校開展校園植樹、建設雨水花園、實施垃圾回收計劃等環保實踐活動。學生通過社區平臺參與生態行動,提升了生態知識應用能力與責任意識。2023—2024學年,該計劃共有343所學校獲得認證,其中150余所達到最高的“常青”等級,表明該項目實現了規模化發展與生態文明教育質量提升。問題解決驅動型項目的代表為“五大湖守護者倡議”(Great Lakes Stewardship Initiative),該倡議通過區域網絡中心組織學校參與河流清潔、濕地修復、水質監測等社區實踐活動,自2007年以來,全州已有263所學校、11.5萬余名學生參與其中[24]。學生在以社區為課堂的項目中直接參與環境治理實踐,發展了責任感與問題解決能力。此外,地方非營利組織還參與舉辦豐富的社區生態教育活動,學生所收集的環境監測數據同步提交給政府部門,為生態治理提供依據,實現知識向現實問題的有效遷移。
非營利組織主導的地方生態文明教育項目通常以生態能力培養為導向,聚焦于特定環境領域。例如,西密歇根環境行動委員會(West Michigan Environmental Action Council, WMEAC)的“流域教學”(Teach for the Watershed)項目為中小學生提供水質監測工具與志愿者指導,形成“檢測—分析—倡議”行動鏈。底特律的“綠色生活科學”(Green Living Science)組織則將回收教育項目拓展為完整的生態課程體系,其設計的“垃圾分類模擬游戲”已納入當地公立學校科學課程模塊,累計服務學生超過30萬人次[25]。
高校與社區之間的跨學科生態實踐型項目,則關注生態教育資源與項目開發及教師培訓工作。由密歇根州立大學與密歇根海洋學院(Michigan Sea Grant)合作推出的“大湖教育項目”(Great Lakes Education Program, GLEP)自1989年實施以來,吸引了數十萬名師生、家長與社區志愿者參與,被譽為“連接教育與實踐、學校與社區的重要橋梁”[26]。項目分為航行前課堂教育、漁船體驗式航行和航行后反饋活動三個階段。其中,航行前教育階段為師生提供整合了水循環、水質、地理、食物鏈等跨學科知識的活動手冊,為后續學習奠定基礎。航行階段則主要在克林頓河和圣克萊爾湖展開,學生在漁船上經過水樣收集、海上繩結、氣象觀測等八個實踐站點,進行親身參與環境治理與生態保護的體驗式學習[27]。在教師培訓方面,密歇根州環境、大湖與能源部同西密歇根大學、密歇根理工大學和大峽谷州立大學等生態領域專家共同開展教師培訓,推動新版生態文明課程在全州范圍內推廣與實施。
(三)以家庭為載體嵌入綠色生活方式
密歇根州教育部推出《密歇根家庭參與框架》(MiFamily: Michigan’s Family Engagement Framework),明確指出家庭參與對提升兒童學業成績、認知技能和社會情感技能具有重要意義[28]。這一政策導向強調家庭內部的教育活動和家庭成員之間的互動交流的重要性,在生態文明教育中則表現為家校協同項目和日常生活習慣養成兩個方面。
在家庭教育實踐中,生態素養的培養往往通過具體的環保活動來推進。密歇根州基礎教育機構開展的“綠色校園計劃”,通過家長會、“環保主題親子周”和STEAM主題的環保創意比賽等活動,將垃圾分類處理、節能優化等環保措施延伸到家庭場景,將環保理念融入學生的日常生活[29]。密歇根州各地社區也承擔著家庭教育的橋梁,通過推出不同類型的環保實踐平臺為家長和孩子提供生態實踐的機會,如底特律地區社區開展的“回收計劃”,由學校負責傳授生態知識,社區提供生態實踐場所,而家庭則成為鞏固環保意識的重要環境[30]。此類項目構建了“學校—社區—家庭”三位一體的生態文明教育平臺,為未成年人成為未來綠色公民提供了全方位的支持。
在家庭內部,家庭教育深刻影響兒童生態環保習慣的養成。家長通過生活中具體的行動示范能夠幫助兒童青少年建立起生態認知和生態責任,這些行為模式經過反復強化后逐漸內化為青少年的綠色生活方式。首先,在土壤保護方面,密歇根州鼓勵家庭成員將日常產生的食物殘渣與庭院垃圾轉化為堆肥,以改善土壤質量,減少化肥使用,保護生態環境[31]。其次,在綠色消費方面,州政府建議家庭通過合理分類回收電子廢棄物,引導居民在購買電子設備時充分考慮產品的可持續性,避免盲目消費[31]。這些環保措施不僅讓成年公民更注意日常生活中的生態行為,也能夠促進未成年人生態文明習慣的養成。
三、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的主要特征
(一)協同參與:政府主導下的多元參與
多部門聯動協作機制是密歇根州構建全民生態教育體系的制度基石。該機制的核心要義在于依托政府職能部門發揮統籌規劃與組織協調作用,通過建立跨機構合作網絡,系統整合多方資源。具體來說,密歇根州司法機構主要通過制定環境教育、可持續發展教育等相關法規來明確教學內容和實施標準等具體問題。環保部門則需要編制具有可操作性的生態發展方案,包括設定階段性的環境保護目標,同時為學校和社區提供圖文并茂的操作指南等支撐材料。而作為開展未成年人生態文明教育的主陣地,學校還會定期邀請生態領域的權威學者與行業專家,通過開展培訓講座提升教師和學生的環保意識與實踐能力。社區則通過與政府構建長效合作機制,引導居民實質性參與生態治理實踐,在有效保障政策實施效能的同時,系統整合多元主體的反饋意見,最終形成了政府部門主導、教育機構賦能、社區組織協同、家庭單元參與的生態治理共治格局。
(二)平衡策略:理論與實踐的雙向促進
理論指導與實際操作相結合是密歇根州開展生態教育的重要實施原則。生態文明理論為生態治理實踐提供了系統性指導范式,同時,生態實踐活動又可以反哺理論,對理論內涵進行修正與充實。 在基礎教育階段,密歇根州的中小學通過科學課、生態主題實踐活動等方式來落實相關理念,幫助學生建立系統的生態知識框架,培養他們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而在高等教育階段,高校不僅會進行生態倫理方面的理論研究,還會探索將理論轉化為教學方案的有效實踐,同時,高校研究者還積極與中小學、環保機構開展合作,通過組織生態主題夏令營、濕地保護志愿者活動等多種形式,把理論知識應用到現實場景中,形成理論指導實踐、實踐反哺理論的良性循環。
(三)縱深銜接:“體驗—認知—實踐”的貫通機制
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具有縱貫性特征,以三維架構為基礎,實現了從個體生態認知發展到社會整體生態轉型的有效銜接。從初步生態體驗激發兒童的生態興趣,到構建學生生態知識體系和技能,再到環境倫理、可持續發展與復雜生態系統的深度學習,培養環境治理的實踐能力與領導力。例如,在基礎教育階段,將鳥類識別作為生態教學的切入點,結合課堂講授與野外觀察,不僅增強了學生對本地生物多樣性的認知,也帶動了課外興趣的延伸與家庭層面的互動學習[32]。而在高等教育領域,密歇根理工大學將“適應性森林管理”納入課程教學,學生通過參與真實生態系統管理,學習設定長期生態目標,并在多學科協作中提升系統思維與應變能力[33]。這一系列實踐從知識啟蒙到能力建構,再到社會責任意識的培養,體現出生態文明教育的層層遞進與縱深融合。同時,學校生態文明教育向社區延伸,推動社會公眾廣泛參與生態文明行動,實現了教育鏈條從個體延伸至社會整體的全面貫通,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生態素養培育模式。
四、未來發展
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改革是一個持續演進、不斷深化的過程。隨著從“政策倡導”到“多方協同”的探索推進,逐步回應當代環境問題與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需求,多項教育實踐呈現出以真實問題導向和跨學科融合為特征的新趨勢。但密歇根州生態文明教育仍面臨不少結構性問題。首先是生態知識水平普遍較低,且隨著年級升高反而出現識別率下降趨勢,反映出生態課程在高年級中逐漸邊緣化,且城鄉教育資源分布不均,郊區和城市學校享有更多生態場所與教學機會,而農村地區則形成“生態教育冷點”,學生缺乏實地考察經驗,加劇了教育機會的不平等[33]。其次,生態教育教學內容碎片化嚴重,教師多憑興趣選擇教學材料,缺乏統一標準與系統評估機制[34]。再次,公眾與原住民參與在部分高等教育生態項目中仍較為薄弱。例如,在森林管理等項目中,原住民社區意見尚未充分納入正式協商機制[34]。此外,開展生態文明實踐的教育組織合法性不穩定、資金來源依賴基金會項目,難以實現持續系統改革[34]。下一步,密歇根州需緊跟生態文明教育的發展趨勢,結合本州城鄉差異、資源分布與政策基礎,進一步從課程標準、師資建設、社會協同等多個層面推進深化改革。特別是應科學界定學校生態教育與社會實踐的邊界,強化跨學科、跨機構的資源整合,推動建立以全民生態素養提升為導向的普惠型生態教育機制,以破解資源不均、參與不足等新問題,真正實現生態教育在全州范圍內的公平、系統與可持續發展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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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呂雯倩,重慶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重慶,400900);劉云華(通訊作者),重慶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講師(重慶,400900)
基金項目:2024年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德國生態文明教育體系研究”(編號:2024BS10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生態文明教育的國際比較與中國路徑研究”(編號:23JJD880002);2023年重慶師范大學校級基金項目“赫爾曼·基澤克政治教育教學法思想與啟示研究”(編號:23XWB054)
The Practical Drivers, Implementation Pathways, and Key Characteristics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A Case Study of Michigan
LV Wenqian" LIU Yunhua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s,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900)
Abstract: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has become a global consensus, and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education serves as an effective means to enhance public environmental knowledge and practical capabilities. In Michigan, USA,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education initiatives have been driven by three practical factors:the demand for ecological construction to address environmental challenges, the need to cultivate ecological literacy in talent development, and the requirement to align with strategic policies promoting. This These initiatives include establishing a comprehensive ecological curriculum system across all educational levels,led by schools; creating a multidimensional ecological practice network through community platforms and embedding green lifestyles within households as a foundational approach. Michigan’s three-dimensional framework demonstrates key characteristics such as multi-stakeholder participation under government guidance, the mutual reinforcement of theory and practice, and “experience-cognition-practice” mechanism. The state’s experience offers provides valuable insights and references for advancing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education in China.
Keywords: United States;Ecological Civilization Education; Ecological Literacy; Education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Ecological Curriculum
(編輯 姚力寧" "校對 郭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