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古城
攀上昭化古城城墻。
我發現,有那么多的陽光和鳥鳴躲在青灰色的薄霧后面,給城墻一一打上歷史的補丁。
白龍江、嘉陵江、清江,三江繞流,把古城繞成一幅濃重潑墨山水中的精靈。
粉墻黛瓦、雕梁畫棟,昭化古城,由此柔情似水。
“來了昭化,不想爹媽。”妥妥的方言,宛若太極天成,占據著昭化山水中每一道簡單的玄關,就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放眼垛口,極目蒼穹,蜀道之上,昭化古城自有蒹葭蒼蒼的原初意義。
青石板的章法,就是群山的章法。
山與山側成群嶺,嶺與嶺合成大道。
而道與道,是墻與墻,是歷史與歷史,或者那已然形成的古城風骨。
我是過客,而陽光不是。
陽光每天都在昭化的縣署、考棚、文廟等處行走,陽光要點名,陽光是舊城墻上那映照的半壁時光。
說,每一個英雄都有用武之地。
就如昭化古城的古,凝固了一段歷史的活。
在昭化的無限太極之中,沒有走失的日月星辰,只有升與落,隱與現,還有動和靜,以及每一個白天的萬人拱手,每一個夜晚里的千盞明燈。
蜀漢興,蒹葭起,蜀漢亡,蒹葭止。
昭化古城,是蜀道之上的一次歷史堅守。
千佛崖
一陣江風,又一陣江風。
每一陣嘉陵江的風都成為鏤空千佛崖石窟的一根鐵釬。
順流而下,在廣元城北,風,能點石成佛。
塵世透明,從這里開,從這里合,此岸與彼岸,解與無解,拆分與復合,無論新或者舊,無論緩或者急,今天,我都將在這里與一尊又一尊的石窟羅漢面對面地隔空打坐。
是的,時光都有一顆虛懷若谷的心。
鑿壁為窟,那些嚴肅的佛像,全都端坐在自己的身體里,反復地觀望自己。
千佛崖的石窟始于北魏,始于一場莊重。
在這棋逢對手的坐標軸上,如實地盤踞著世人內心的念叨與虔誠。
一窟緊挨著一窟,每一個應許的朝代都掛在洞窟的飛檐上。
陽光已然絕塵而去,而我們,作為一個朝拜者,匍匐于地,我們在時光的暗格中念叨著一句一句的梵語,與過去欲說還休。
以天為鏡,以地為軸,洞窟之外,云淡風輕。
明月峽
沿著棧道走。
我們都小心翼翼地,我們怕稍不注意,就把巴蜀遺風滑下谷底。
明月在天,明月引領著一列綠皮火車穿峰而去。
峽谷寂靜如斯。
出師未捷身先死,歷史到底在此留下了多少遺憾呢?
灌木叢低矮,一條峽谷盛不下。
纖夫石還在,隔空的纖夫號子還在,纖夫唱詞還在,而峽口急流,千年的煙塵還在,歲月的痕跡還在。
這些,都在明月峽的峽谷中潮起潮落著。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焉。”
過往的,都有缺失的。
置身于明月峽的山水煙嵐,約一場風,約一襲蘆葦,約明月,約微雨,用巖下的那泓多情水,解去年年的傍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