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從時間的縫隙里鉆出來,出現在街頭。
雨后的南方,溫潤柔美。三月的面孔,站在地鐵站的出入口,不言不語。
那是一封春天的來信。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花瓣落到路的石縫里,信箋被陽光不斷引導。那只垂著翅膀站在房角的小鳥,正走出情緒的低谷。
上千年來,來信不斷變化著出行的方式。馬蹄聲正漸行漸遠,十天,二十天,三十天。汗漬的味道越來越濃,體溫在來信的文字里生長。行走在小巷、古道的趕路人,身上背負著情感的長度,不斷前行。
從晨光開始的路口、渡口,到黃昏將臨的驛站、客店,分不清彼此。隱去姓名的紙箋,把自己蜷縮在路程的深處。
南方的來信,是眾人一堆愛的向往。稱不出具體的重量,看不出什么顏色。
只是,它來得越來越快了。一天,兩天,三天。
春天和夏天,南方和北方,有時只有200米的寬度。
失 眠
閉上眼,光亮仍固執地站在眼皮外。失眠,像是一群在草原啃食的羊群,不停地移動。
夜的背后,心底的一團火,在三月里走失。失眠是夜在燃燒時的一部分。
夜,拾階而上。月亮懸掛冰冷的天空,臉色有些蒼白。我站在夜色之外,想讓萬物的信念在那團走失的火里點燃。
失眠,從一個角落里不斷地涌出,就像夜的面孔不斷剝落的碎片,簌簌地掉下來。夜,即將謝幕。
我在黑暗中,如一堆巖石般堅硬的詞語,在一大群水泥建筑里不斷地荒涼著。失眠越來越有硬度,但我不會落荒而逃。
幻 覺
時光的面孔,平躺在超市里,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一天,兩天,三天……寒冷正在撲向自己經過的地方。
寄件人,在愛情里制造了太多的花朵,給虛幻注入動力,補償六年前流失的養分。我走路的姿勢都來自愛情的正面,有時無所顧忌,有時謹小慎微。
一本書,在超市里保持著自己的思考,是那樣格格不入。趴伏在夜的窗臺上。
思念正養虎為患。
她猜想那個快件一定來自華北,平原在夜里一望無際。
這幾天,她失去了完整的睡眠。取,還是不取。那個快件身后的往事已被揉成欲哭無淚的多個紙團。
每晚飯后散步時,街上的樹都被寒冷封堵了生長的空間,不敢發芽。就像遠方的那個快件,一直處于待收貨狀態。時光在面孔里,不能發出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