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我回了趟老家,和愛人一起去看望二叔和二嬸。二嬸燒了一大碗紅燒肉,滿滿的一碗紅燒肉肥瘦相間,肥而不膩,我連吃了好幾塊,直呼好吃。二嬸感慨:“以前一斤豬肉才幾毛錢,哪像現(xiàn)在肉價這么高。”二叔瞄了二嬸一眼,說:“以前的豬肉幾毛錢一斤,那時候我們一年能吃幾回肉?”
聽著二叔的調(diào)侃,我想起了小時候的生活,那時候是計劃經(jīng)濟,買啥都要憑票:肉票、糧票、布票、油票、蛋票、糖票……就連豆腐等豆制品都得憑票購買。
我家老屋的東側(cè)有一個豬圈,常年養(yǎng)著豬。豬長大后上繳給食品收購站,收購站除了給錢,還根據(jù)豬的重量獎勵豬肉票。每天放學(xué)后,我就跟著哥哥去打豬草喂豬。我把豬圈打掃干凈,心里盼望著豬快快長大,能換一個月一人一斤的豬肉票。
平時,家里舍不得買肉吃,只有過節(jié)或家里來親戚了,母親才從衣柜里摸出一張豬肉票,去鎮(zhèn)里買一斤肉,弄一些芋頭仔或蘿卜和肉一起紅燒,滿滿一大鍋。有一年,父親過生日,母親給了我一元錢和一張豬肉票,讓我去鎮(zhèn)里買一斤豬肉。正在做作業(yè)的我,滿心歡喜地收拾好就去了鎮(zhèn)里。到了豬肉鋪,翻遍全身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張豬肉票。豬肉沒買成,回家后母親并未責怪我,在院子里的菜園里拔了幾根大白蘿卜,切成絲,用醬油和芝麻油拌了涼菜。那天,母親還紅燒了一鍋茄子,父親從地里回來,涼拌蘿卜絲和紅燒茄子就成了他過生日的下酒菜。
從那以后,每年父親生日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張被我弄丟的豬肉票,它成了我記憶里一道抹不去的印記。后來,我進了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上班,第一次領(lǐng)工資時,毫不猶豫地買了二斤豬肉。母親那晚做了一鍋紅燒肉,笑瞇瞇地對父親說:“你兒子掙的錢買的肉,今晚你多喝點兒酒。”
記憶里,奶奶做的紅燒肉是最好吃的。一直和二叔生活在一起的奶奶,只要做了紅燒肉,總要留幾塊等我去吃。那獨特的味道,是我童年最溫暖的記憶,里面飽含著奶奶對我的疼愛。
我結(jié)婚成家后,愛人的拿手菜也是紅燒肉。她的肉燒白蘿卜,肉燒扁豆,還有冬天的肉燒凍豆腐,我吃了幾十年都沒吃膩。現(xiàn)在,只要我和愛人回老家,家里就熱鬧非凡,姨侄女、姨侄和姨侄媳婦一進門,便大聲地嚷嚷:“姨媽,我們來吃您做的紅燒肉啦!”
如今市場里最不缺的就是豬肉,餐桌上天天有葷,不光是豬肉、牛肉,以前城里大酒店才有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隨時都能買到。日子越過越富足,但我始終忘不了那張被我弄丟的豬肉票,忘不了那些艱辛歲月里的家庭溫暖——豬肉票雖已消失,但家的味道卻永遠鐫刻在我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