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回憶

生命之屋

她的腹部隆起一座山丘

那是她

從遠方運來一磚一瓦

攜來一草一木

搭建成的溫馨小屋

大山里

她彎腰舀起一瓢瓢山泉

轉身裝進乳白色的圓壇

帶回了家

刨坑，蓄水

一個游泳池出現了

我很好奇

不懂建筑原理的她

竟耗時十個月

成了生命的建筑師

直到我的腹部也隆起一座山丘

我才參透其中的奧秘

故鄉

麥子鉆開松動的土壤時

一株蒲公英正在撬開瀝青的縫隙

壓路機熨平最后一處褶皺

油菜花早已沒過莊稼人的腰

把希望耕種

風輕拂過李子花的臉龐

那是母親掌心的溫度

在粗厚的掌紋里

一片花瓣正將胭脂填進

掌心里的溝壑

不遠處的村莊

是家的方向

雪夜

寂靜的深夜

雪花悄悄趴在游子窗邊

夢里的游子

早已爬上炕沿

鉆進母親的懷抱呼呼入睡

廚房里

母親正忙碌地燒著可口的飯菜

嘮叨著將愛裝進一個個牛皮紙袋

這些年

她留給我太多的背影

我們娘倆總是背對背，心連心

夢醒了

明天虎頭山應該又是白雪皚皚

母親的發絲里

又多了一根白發吧

山

形狀不一的山

不羈地排列著

山腳下的人們，躬著身

把虔誠的信仰壓進土里

向山彎下腰

給莊稼低了頭

為生活服了軟

人與山不同

在日耕夜息的四季里

與歲月一起

終究沒能繞過自己

但眾多時刻

山與人又相通

相互依靠又彼此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