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所在的那個相對落后的小鎮還沒有大型商場,“抓娃娃”這個詞只出現在從市里來的同學口中。每當看到她們帶到學校的精致娃娃,我都會露出羨慕的目光。
直到高一的假期,定居在市里的姨母邀請我到家里做客,我才終于見到傳說中的抓娃娃機。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出門,跟著小區里的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公交車,學著他們的樣子往透明的箱子里投了1塊錢,隨著窗外景色慢慢變化,我的期待值逐漸達到了頂峰。
下車后我直奔同學口中的商場三樓,繞了半圈多才終于到了夢寐以求的抓娃娃機前。我把扣除回程路費后余下的8塊錢全買了游戲幣。
握住控制器手柄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強烈的滿足感。只是一次次的嘗試全都一次次以失敗告終,這不僅沒有讓我激動的心情有絲毫緩解,甚至隱隱有加重的跡象。
最后一次機會用完,我看上的那個娃娃已經到達了非常接近出口的位置。我不甘心就此空手而歸,盯著那個娃娃看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般掏出了最后1塊錢。在大腦內的多巴胺漸漸消退后,我發現手心里只余1枚游戲幣,口袋里則什么都沒有了。
我當時完全將路費一事拋諸腦后,只一門心思向抓娃娃機跑過去,顫抖著將最后1枚游戲幣投進抓娃娃機,此刻的心情也隨著娃娃的位置移動而變得七上八下,最終那個娃娃還是擺脫了抓夾顫顫巍巍地卡在了出口附近。
走出商場大門,我摸了摸空空的口袋,一滴淚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滑落。我緊緊咬住下唇,努力讓眼淚回流。倔強地朝著姨母家里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膝蓋開始不斷傳來痛麻感,冬日蕭瑟的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我的眼睛。我多想雙腳懸空坐在地上不走了,可是我不能。
回到姨母家時,天已經擦黑了。姨母聽見我的敲門聲后馬上開了門,她沒有責怪我,但我看著她眼里不加掩飾的焦急,心里更加愧疚了。
幾年時間過去,卻始終磨滅不了這件事帶給我的遺憾。高中畢業后,我趁著閑暇時間去做小時工,錢包里漸漸攢下了越來越厚的鈔票。一次下班路上,我偶然路過隔壁商店,透過櫥窗看見了擺在機器中的精致娃娃,我的心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如同火焰起舞一般,雀躍之情無法抑制地又一次升起。
站在抓娃娃機前,我的注意力被其中一個娃娃吸引,因為它和幾年前與我失之交臂的那個格外相似。我取出1枚游戲幣塞進機器,沉悶的聲音隨之一響,我下意識地抓住了控制器手柄。那熟悉又陌生的手感調動著我緊張的情緒,我只能機械性地移動著抓夾的位置,將它調整到那個娃娃附近,旋即試探性地按下了按鈕。不過運氣并沒有那么好,第一次沒中。我早有心理準備,沒有受到打擊。很快又再次投幣,慢悠悠地在店里享受著悠閑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夕陽的余暉溫柔地灑在了抓娃娃機的玻璃上,映出了我帶著笑意的臉,格外朝氣蓬勃、活力充盈。最后的結局,當然是我抱著好不容易到手的戰利品,一路歡歌到家,將它擺到床頭。每每透過它,都能看到自己對未來的滿滿期許。
小說《三年五載》中寫道:“我親自修補了自己小時候的遺憾,做了那個小孩子的圓夢巨人。”這是我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靠自己的汗水和努力,送了一份禮物給曾經的自己。如果能回到過去,我好想告訴她,大步向前走吧,終有一天,你想要的都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