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交車開了近兩個小時,目的地終于到了。我跟在008號見習官身后下了車,看見不遠處有一座紅色的山丘,一棵蒼松屹立在山坡上。我從來沒見過這么高大的松樹,說是高聳入云也不為過。它的一部分樹根裸露在地面上,像巨龍盤著的尾巴。樹冠撐開一個壯觀的傘蓋,針葉彼此交疊,遮天蔽日。
‘這么空曠的地方,看來今天的委托人不是人類。”我環顧四周詫異地想,“狐貍?獾?貓頭鷹?還是…
張牧笛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作品有《伊拉勒歸來》《秋小姐的服裝店》等,曾獲得《兒童文學》首屆“十大青年金作家”稱號。
蛇?”想到蛇,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怎么,害怕啦?”見習官的面龐掠過一抹嘲諷的神情。
“這有啥好怕的。”我挺直腰桿,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不過說歸說,我的雙腿還是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打開一幅地圖,自顧自地朝著那個山丘走去。我呆立了片刻,但很快便追了上去。好歹身邊多個人,不,多只貓,也能壯壯膽。
沒多久,我們走到那棵大松樹前。樹下堆著一層厚厚的干樹葉,我的腳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008號見習官圍著錯綜復雜的樹根轉了一圈,捋了捋胡須,似乎這樣做有助于他思考。隨后,他用兩只前爪撥開纏繞在樹上的藤類植物,在其間耐心地摸索。我順勢一瞧,這才發現在那些疙疙瘩瘩的樹瘤中間,刻鑿著一扇長方形的小門。幾只蝸牛正在上面緩慢地爬行,身后拖著銀亮的痕跡。
見習官抬爪在門上敲了三下,“篤篤篤”,像啄木鳥在啄擊樹干。過了十分鐘,也許更久,門“嘎吱”一聲打開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但有一股類似舊書的味道瞬間侵入我的鼻子。我的心怦怦直跳,荒郊野外、神秘的委托人、陳舊的味道,里面住的究竟是誰?一個還是一窩?會不會長得很恐怖?要是遇到危險,一只貓加一個小孩,簡直毫無勝算呀…
我警覺地豎起耳朵,似乎聽見有活物在里面走動,緩慢、拖沓的腳步聲離門口越來越近。我的骨頭都戰栗起來了,見習官卻面不改色地看著黑暗的樹洞。又過了幾分鐘,一個毛茸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她身形佝僂(goulóu),四肢僵硬,一只快禿了的大尾巴高高翹起,用來保持身體的平衡。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原來是一只老松鼠啊。
您就是囤囤奶奶吧?”008號見習官將委托單遞給她過目。
松鼠奶奶點頭回應:“是的,我就是。”說完,她禮貌地側身,讓我們進去。
一進門我就驚呆了!樹屋里堆滿雜物,麻繩、草帽、干花、畫框、過期報刊、水晶花瓶、老舊家具…大的小的。

什么都舍不得丟,真是一只怪松鼠啊。”我暗自吐槽。
我呀,沒什么別的特殊愛好,就是喜歡收集東西。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承載了特殊的回憶。我先給你們泡壺茶吧。”松鼠奶奶笑著打開壁櫥,里面竟然有幾百套茶具。
“您不用客氣,我們還是先找東西吧。”008號見習官婉拒了對方的熱情,開門見山地說。
我確實有一樣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找不到了。”松鼠奶奶微閉雙眼,開始努力回憶。
是什么樣的東西呢?大小、形狀、材質、顏色、重量、入手的年份…無論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能想起的線索,都可以告訴我。”008號見習官循循善誘道。
“時間太久遠了,說起來那是2300天之前或者更早一些的事了。”
松鼠奶奶輕咳了一聲,“我確定,它是圓形的,或者方形的。也許是液體,也許是固體。可能很大,比這座房子還要大,也可能很小,比米粒還要小··

松鼠奶奶的話把我給聽糊涂了。
“好的,我聽明白了。”008號見習官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們會幫您找到的。
“別開玩笑了!”我在心里說,“這 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呀。
“噢,等等。”就在我們準備開始工作的時候,松鼠奶奶突然大叫了一聲,“它是褐色的。”她的語氣格外篤定:“沒錯,是褐色的。”
008號見習官喜笑顏開—褐色可是他今天的幸運色。他輕輕一躍,悄無聲息地跳到懸掛的秋千上。我愣了愣,也跟著笨手笨腳地坐了上去。
秋千晃蕩了幾下,隨即向上升去。每到一層,它都會停留一會兒。我看到每層空間都像一個小型貯藏室,里面存放了很多東西,大到破箱子、舊塑料桶、硬紙板、風箏,小到硬幣、鑰匙、紐扣、哨子…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不是秋千,而是一部簡易升降梯。我懷疑松鼠奶奶大概患上了囤積癥,她更應該委托擅長清理收納的人來幫她“斷舍離”一下。
升降梯在第九層徹底停了下來,我和見習官跳到這一層的平臺上。
“奇怪,和前面幾層比,這一層的東西好少啊,連一半的空間都沒占滿。”我若有所思地說。
“樓層是按時間劃分的,每一層代表一年。”見習官白了我一眼。
也就是說,松鼠奶奶今年已經九歲了,按照松鼠的平均壽命來說,她的確是一只老松鼠了。而眼下是夏天,這一年只過了一半,所以物品也只收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留給秋和冬的。
“這么多東西,線索又這么少,要怎么找啊。”我不由犯起愁來。
008號見習官用一種“就知道要你沒用”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機械蛙,隨手往地上一扔。機械蛙在落地的瞬間迅速變大,自動排成整齊有序的隊列。
他像個將軍似的,滿意地揮了揮手道:“去吧,把這里所有褐色的物品都帶過來。
那些青蛙聽了指令,呱呱叫著蹦了出去,半分鐘的工夫就全都不見了。
我張大嘴巴詫異道:“難道你會魔法?
“這是公司研發部的新產品。見習官挺挺胸脯,用洪亮的聲音說。
不得不說,機械蛙的辦事效率真高。沒過一會兒,它們就陸續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五花八門的物品一一大小不一,形狀各異。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物品都是褐色的。它們個個唧唧呱呱,興奮不已,
見習官一一打量著這些物品。他的胡子繃得像小提琴的琴弦一樣直,這表明他在努力忍耐。過了片刻,等到喧鬧聲平息了一些,他才開口問:“你們誰是松鼠奶奶最重要的東西?”
“我,我是松鼠奶奶最重要的東西!”一只褐色的水壺搶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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