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入我夢
昨夜,淇河入我夢。
夢中,它從時間深處來,像一把解密的鑰匙。
在它旁邊,
野花搖曳,蚱蜢亂飛。
草木洶涌形成綠浪,涌向看不見的岸。
那一刻,天地之間,茂盛的孤獨仿佛有豐滿的唇,
在等待閃電和雨水。
哦!那是誰家少女?
新鮮得像個沾著露水的,毛茸茸的夢。
她有明亮的額頭,鹿一樣的眼睛,鶯一樣的歌喉。
仿若美神。
彼時,她正站在河之右岸,纖細如柳枝在風中擺動。
在那隱秘的夢之境,云朵在天空漫游。
錦鱗在水中以優美的弧度跳躍。
而淇河,淇河閃耀著詩的光芒,它照亮了原野的暗影,遠處的村莊,
也拓展了我夢的邊境。
它流啊流!
從我身邊經過,仿佛我并不在場。
那明媚的女子呢?那開在淇河右岸的——
花之臉孔,變得縹縹緲緲,明明滅滅。
我確信!
若她走過來,我將贈她以胭脂、以玫瑰、以愛情。
抵達詩之殿堂
——致許穆夫人
兩千多年后的盛夏。
蟬鳴不止,大雨滂沱。
河流瘦身之夢再次破滅,它胃口旺盛,腰身豐盈仿佛腫脹之蛇。
我們的同類,詩歌的信徒——
一個詩人死了。
但他寫過的詩并未知曉他的死,它們依舊意象繽紛,隱喻幽深。
依舊把每個字,拉成一張彎曲的弓,將他閃爍的思想投射到深邃的天空。
事實上,死之于我,仍舊如謎。
假設生死兩界隔一堵墻,在墻的另一側,你們是否憑借著詞語的觸角,
在詩歌的殿堂得以相見?
而在屬于我的這一面,
此刻,詞語如魚之幼卵,涉水而來。
在七月沸騰的河面,詩歌
在加速誕生。
朝歌??!朝歌!
朝也歌。
暮也歌。
157萬人在人間而歌。
2182平方公里的星斗在夜空而歌。
朝歌城,一座被鶴羽照亮的城市。
這里的人們,在歌聲里啜飲生活醞釀的瓊漿,在歌聲里采摘日子贈予的甜蜜之果。
在詩之嫩芽遍地叢生的地方,淇河也獻出了39首歌。
蒹葭、荇菜、蔓草和美人,當你吟唱,或者輕喚,她們就從水里一躍而出。
濕漉漉的,閃著光。
看吧!櫻花的盛放也是一種歌唱。
她們攀著春天的脖頸唱!拽著風的衣袖唱!掛著露水唱!披著晚霞唱!
抽象地唱!具象地唱!
在歌聲的浪潮里,她們不想上岸。
歌聲飄向中心廣場,煙火市井,亭榭樓臺……
仿佛有一種感染的魔力。
樹也晃動它三千片葉子嘩嘩地唱,奔跑的車輛踩著動感的節拍……
唱吧!唱吧!
唱到燈火逐一亮起。
唱到月亮從遙遠的地方破殼而出。
它們要把歌聲獻給這古老又年輕的男神——
朝歌!
范蓉,河南省作協會員。有作品發表于《詩刊》《星星》《詩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