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我的耳機說話了。
它的涂料已脫落,
露出斑駁、慘淡的內里,
外殼與電線綻裂,電路板已燒焦。
“我不喜歡音樂。”它對我說,
并趁我不注意,強行擄走了我的耳朵。
到了白天,熟悉的房子里一切復原。
光嫻熟地擺上灰塵和陰影,
鏡片呼喚眼睛,杯子呼喚水。
嗓子,像未開刃的刀片,
在桌布上喑啞地閃著光。
“怎么,”一個聲音對我說,
“難道有誰讓你失望了嗎?”
我沒有回答。但你知道,
同樣的荒謬,我們寫詩或不寫,
同樣的喜劇,我們進入或離開。
一天晚上,我夢見
我失去了我的全部十根手指。
詩歌曾試圖挽留,
但一塊屏幕偷走了它們。
我夢見它們是幸福的:
沒有了我,它們并排踽踽,
在永恒貧瘠的白沙灘上走動。
春分
今晨,對物的親密,
同對話語的親密,像兩片
新翻過的土地,
在我們身上接壤起來。
我們走著,以為
這小路上,生命是完美。
我們揮霍整整一個小時的光亮。
我們看見蜜蜂,在花叢中,
在金色的霧氣中舞蹈。
眼睛被一種焦渴堵住,我們喝
物質的新酒,而幾乎從不說
這是比思想更匱乏的。
詩句是盲目的,
春天在你的血液里刻詞;
香樟樹上坐著渾身赤裸的孩子,
我們把我們不介意
被譏嘲的日子叫作“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