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飲食常受季節束縛,一些小眾吃物未至時節,人們即使饞涎欲滴,也往往只能任由那份饞意在心頭縈繞而無法解口腹之欲。如今的時代已然不同,消費觀念的樹立加之科技成分的加持,人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滿足味蕾的渴望。走出家門,只需漫步半條胡同,或閑逛幾間臨街酒樓食肆,抑或不怎么起眼的店家鋪子,那些心心念念的美味吃物便唾手可得。在咀嚼品嘗的那一刻,嘴角上揚,笑容自然綻放。
糖炒栗子這一閑食佳品,在秋冬季常讓人欲罷不能,無論是鄉下的集市,還是城中的幽深巷子,或是來往不息的熙攘街市,甚至各家的炕頭、茶幾上,都常見曖色的糖炒栗子的身影,那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溫暖人心。隨著秋去冬來,雪花飄舞,那縷縷糖炒栗子的馥郁香味兒便在雪花縫隙中彌漫,仿佛寒意都被消減了幾分。即便是在春夏之交,人們無需費力尋找,便能用精致的紙袋盛回尚帶余溫的糖炒栗子。先進的恒溫貯存技術加持帶來了淡季食材的豐盈,讓人們的生活如此愜意。
作為閑食中的一員,糖炒栗子不僅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愛,更是熱戀中青年男女的優選。在秋冬季的黃昏,糖炒栗子的香氣彌漫在街頭巷尾,讓人心馳神往。文人筆下的糖炒栗子,更是充滿了詩意與情感。林海音在《城南舊事》中描繪的黃昏氣味,便是那糖炒栗子的香。張愛玲在上海的秋天里,也常常獨自尋覓那甜絲絲、香噴噴的糖炒栗子。徐志摩則更是在杭州西湖岸邊,一邊賞桂花,一邊品嘗糖炒栗子,認為此乃人生一大享受。
而對于普通人來說,吃糖炒栗子也是一種享受。每逢秋季來臨,街頭巷尾的干果閑食鋪子便會熱鬧起來。我熟悉的老李便是守著這樣一個攤子,他用鐵桶做成炭爐,架起鐵桶鍋炒栗子,一干便是20多個年頭。他那憨厚的一笑,讓人倍感親近、溫暖。我住的小城,也有許多這樣的閑食鋪子,每天清晨,那甜絲絲的氣息便會穿過街巷,擠進人群,撩起食欲,往往叫人想當即咀嚼那小巧可人的糖炒栗子,品嘗那糖炒栗子中所容納的縷縷清香。
我對糖炒栗子的喜愛似乎有了一種難以戒掉的癮。每當秋冬季節來臨,總會期待著離家近的九上溝、月季山等地的板栗樹能早日落下當季的成熟果實。我渴望聽到那栗子在熱砂中翻炒時“爆裂”的聲響,欣賞那些受熱炸裂開的糖炒栗子油亮亮的模樣,以及翻炒過程中裊裊升起的煙火氣息。
糖炒栗子趁熱吃確實別有一番風味,又糯又香,恰是這糯糯的口感和盈口的香味兒,常會逗誘著品嘗者一顆接一顆地嚼個不停。在我家里,糖炒栗子總是不可或缺的閑食之一。每當有客人來時,我會優選糖炒栗子招待;沒有客人的時候,就和家人一起享用,那種愜意的感覺無法形容。即使次日余下的糖炒栗子已經風干,但它的美味依然存在。我常會剝一些放在待熬制的清粥里,讓它在慢火的煨燉中釋放出最后的能量,以期與米粒混搭煨燉生成的味道悅動味蕾,在不經意間讓人陡生戀家念情的暖意之感。
秋冬季,糖炒栗子成為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當享受著這喜歡的美食,無論是與家人閑聊,還是與朋友敘舊,亦或是品茶、賞劇,我大都會處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之中。我常常想,這些簡單樸素的小吃,往往比宴席上那些華貴的山珍海味更加令人難以忘懷。山珍海味雖然價格不菲,名聲顯赫,但卻無法像身段不高卻極其親民的糖炒栗子那樣,讓人產生刻骨銘心的思念。而今,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及時光的無情流逝,我對糖炒栗子的喜愛愈發濃烈。想來,恐怕余生我都將與糖炒栗子這道美味兒無法割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