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樹的秋天

經常去散步的湖邊，栽了一排欒樹，是幾年前栽下的，如今已經長成大樹了。這幾年，小城里的欒樹好像越來越多了，湖邊、路旁都栽了不少，也或許那些欒樹早就有了，只是我一直沒有注意到它們而已。欒樹，也是寂寞的。

我覺得欒樹很懶，春天時，遲遲不肯發芽，到了秋天，又早早地開始落葉了，它們懶得生長，懶得長大。它們更愿意站在湖邊路旁，任晴風雨雪往來，也不管頭頂的云霞聚散、身邊的蟲鳴鳥唱，只顧為自己預留一個漫長的假期，好好地享受。它們慢慢地生長著，并不著急，急什么呢？日子總是要慢慢地過的。我也不著急，每天傍晚都有時間出去散散步，在夜里，捧一本書慢慢地讀，或是寫一點文字。我把日子過得和欒樹一樣慵懶。

欒樹的羽狀復葉，很尋常，并不耐看，在樹下經過時，也很少注意到它們。我們很多人，都很尋常，像一棵欒樹，過著簡單、懶散的日子。欒樹，也許是幸福的。

到了秋天，欒樹就不一樣了。我覺得秋天屬于欒樹，欒樹的秋天，讓我對一棵欒樹有了另一種想法。某個秋日，正在湖邊走時，有欒花三三兩兩地落下來，我一抬頭，才發現樹上的欒花全開了，碎碎的金黃，攢聚如傘，在枝頂一把把地打開。欒樹的花，對于一棵樹來說，雖不夠壯觀，卻很華麗。

我沒有想過，在秋天，欒樹會開這么多的花，在陽光下開得這么驕傲。風一陣陣從遠處吹來，欒花紛紛揚揚地從樹上落下。欒花落時，也是很驕傲的，欒樹上開了那么多細碎的花，即使花落，也要陪伴秋風好一陣子吧，也許欒花和秋風，也在暗暗地較著勁呢。我從地上捧起一捧欒花，湊近嗅了嗅，聞到一種很淺淡的芬芳，那樣淡然，像它的小花，在綠色的欒樹枝頭，毫不張揚。碎小的欒花，有四瓣花瓣，花瓣長得很特別，線狀長圓形的花瓣是向外反折的，花瓣呈金黃色，而花瓣基部的鱗片卻是鮮艷的紅色，一朵小花上紅黃相襯，就顯得分外艷麗了。

欒花剛落，欒樹上的蒴果，就在樹上掛起了一串串的小燈籠，粉紅、舊紅色的小燈籠，很醒目，也很好看。那些小燈

籠，不知道是欒花落后開始掛出來的，還是在欒樹開花時，那些圓錐形的如燈籠的蒴果，它們藏在樹上悄悄地長大了。欒樹的花和果，應該是有著某種默契的，欒花遮擋著果子，保護著果子，等欒花落了，欒樹的果子就掛上它們的小燈籠，像是要在秋天的夜里，照亮朵朵欒花回家的路。欒樹的花與果之間，一定是深情相依的。

一棵在秋天開花和結果的樹，該有怎樣的淡然和篤定呢，我真的說不好，也說不清楚。我看見那一排欒樹了，樹上的葉子深綠，一些樹正開著黃花，一些樹上已經掛滿了紅紅的、燈籠般的蒴果，一些樹上欒花尚未落盡，蒴果已經掛在了枝頭，等不及的樣子。在秋日的陽光下，一棵欒樹已經那樣喜慶了，那一排欒樹呢，算是繽紛多彩了吧。有時候，我懷疑，有些植物是為某個季節而生的，比如欒樹，它肯定是為秋天而生的。欒樹為我們定義了一個季節——秋天。秋天，是屬于欒樹的。

（編輯""" 兔咪/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