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支持訴訟;制度構建中圖分類號:D92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25)04-0195-13
引言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試行)》(1982年)發布,支持起訴就成為我國民事訴訟法上的一項基本原則,如今,民事訴訟法歷經五次修改,支持起訴原則一直規定在民事訴訟法總則部分。但遺憾的是,沒有具體制度的設計,支持起訴原則約三十年未被應用,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工作亦沒有開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2017年)修改,增設第五十五條,檢察機關支持公益訴訟首次出現在民事訴訟法具體制度中,為支持起訴原則應用打開了突破口,但也僅限于公益訴訟的支持起訴,檢察機關支持私益訴訟仍然面臨制度匱乏的難題。2022年3月,最高檢發布《民事檢察部門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以下簡稱《支持起訴工作指引》)進一步規范支持起訴工作,使得檢察機關支持私益訴訟起訴有了基本的參照。但從制度建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核心問題仍然存在,亟須完善。
一、邏輯起點: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必要性探討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民事訴訟法》)規定支持起訴原則以來,學者們對支持起訴原則一直爭議不斷,一些學者認為支持起訴的存在沒有意義,應當廢除。主要意見可總結為:支持起訴原則沒有制度性規定,導致沒有操作性與應用性;支持起訴已經完全可以通過法律援助與司法救助予以替代,支持起訴與現代中國司法理念相沖突,有挑訟的可能等[1]。對于上述觀點,一些學者從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意義以及支持公益訴訟中的實際成效進行了反駁,認為用國家干預理論否定檢察機關作為支持起訴主體的資格缺乏理論基礎[2]。筆者以為,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存在的合理性需要結合我國當前的民事訴訟模式以及司法實踐進行討論。
20世紀90年代,我國學者提出了民事訴訟模式的改革,形成了以當事人主導型訴訟模式(當事人主義)為改革目標的共識[3]。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的形成肇始于私法自治原則,其認為民事糾紛起因于民事權利義務的爭執,國家作為公權力進行干預會破壞當事人之間建立在私法關系上的平等性[4]。因此,作為國家司法機關,法院應當處于消極的地位。比起職權主義訴訟模式,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強調程序正義,通過構建等腰三角形的訴訟結構,給雙方當事人平等的地位,由雙方在訴訟中進行平等對抗。弱化法官和法院對當事人訴訟行為的職權干預,強化當事人在訴訟中的自我責任——主張責任、收集證據和證明自己的事實主張的責任[5]。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的引人,對我國民事訴訟制度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我國民事訴訟制度設計也發生了改變,最主要體現為兩個方面。
其一,在證據與證明方面,收集證據證明案件事實的責任逐漸轉向當事人。法官裁判所依據的證據資料來源只能依賴當事人,法院或者法官不能依職權主動收集證據。換言之,對于案件事實的證明只能由當事人完成,法院不負責案件證據的調查取證,也不負責對事實的證明。但是如果當事人自己不能完成證明的責任,且案件處于事實不清或真偽不明的情況下,由負擔舉證責任的主體,承擔敗訴的風險①。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的引人,對我國民事訴訟證據規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收集證據證明案件事實的責任逐漸轉向當事人。如《中國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試行)》(1982年)規定,“人民法院應當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地、客觀地收集和調查證據”“審判人員必須認真審閱訴訟材料,進行調查研究,收集證據”②。強調人民法院應當負責證據的收集與調查。但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1991年)將法院應當調查收集證據的范圍縮小,強調當事人主要負責收集證據,只有法院\"認為審理案件需要的證據”,人民法院才應當調查收集,將案件事實收集證據予以證明的責任逐漸轉移到當事人一方③。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lt;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gt;的解釋》中規定\"人民法院應當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客觀地審核證據,并公開判斷的理由和結果”④。重點強調的是對證據的審核而非收集。考慮到現實中當事人有舉證困難的情形,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通過設定當事人向法院申請調查取證的規定予以彌補。這種規定看似彌補了當事人舉證困難的缺陷,但履行起來困難重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如當事人調取證據困難,可以向法院申請調查取證,但是申請需要向法官提交調查取證的詳細信息以及路徑③。申請是否能啟動法院取證的程序?如何保證法院誠信履行調查取證職責?法院對申請調查取證駁回如何尋求救濟?目前法律均沒有規定。很多當事人不知道需要提供什么證據來證明。如果提供不了“明確的線索\"等有效信息,也會使得申請調查取證目的落空。證據是訴訟核心,法院在證據收集與調查方面的回縮直接導致了當事人訴訟的難度增加。這是導致當事人“告狀難”的原因,也是近年來倡導能動司法,不斷增進司法資源的可及性,司法資源分享的公平性[6,以及對支持起訴期待提高的原因。
其二,處分原則內涵的調整。處分原則的內涵強調當事人有權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自由支配和處分自己的民事權利和訴訟權利,強調了訴訟中當事人的意思自治[7]。在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的理念中,法官的審判活動必須嚴格遵照當事人的處分權所劃定的爭訟范圍而進行,一旦有所逾越便有公權力違法侵害私權利之虞,無論這種逾越是否在實質上使處分權利主體的利益有所減損[8]。也就是說,法官的判決要充分尊重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判決要緊緊圍繞原告的訴訟請求展開,法官只能在當事人訴訟請求的范圍內作出支持、不支持或者部分支持的裁判,當事人沒有提出訴訟請求的事項法院不能裁判[9。當然,法官亦不能超出訴訟請求的范圍提出其他的解決方案。這種規定對于當事人訴訟能力要求極高,原告預設的訴訟結果在起訴時就要體現在訴訟請求之中,如果當事人沒有在訴訟中一次性列明訴訟請求,基于一事不再理的原則,也不會再有補充遺漏訴訟請求的機會。而清晰完整的訴訟請求的提出需要有對法律規定有充分的理解與豐富的訴訟經驗,僅憑當事人自身難以完成。
隨著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中程序正義理念、辯論主義理念、對裁判者進行約束理念[1]的引人,我國民事訴訟改革中達到了增強法庭辯論對法官的約束力、當事人訴訟請求被充分尊重進而激發庭審活力的效果,在實踐中加重了當事人的訴訟義務,增加了訴訟難度。實踐中,法律雖然保證了雙方當事人在訴訟中平等的法律地位,但不能忽視因當事人訴訟能力、經濟實力、個人才能等方面的差異造成訴訟中不平等的現象。這也是近年來呼吁能動檢察的背景原因之一。可以說,在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的背景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是對法院被動司法、消極司法的一種適當的補充,是符合能動司法的基本理念的一種實踐,是支持起訴制度存在的根本原因。
即便存在不敢起訴或者訴訟困難需要支持或者幫扶的當事人,也有學者認為支持起訴的功能可以通過法律援助制度和司法救助制度予以替代,認為在民事訴訟中規定支持起訴沒有意義,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立法理念與現代民事訴訟基本理念相沖突,有干預當事人意思自治之嫌,支持起訴應該被剔除出民事訴訟范疇[11]。筆者認為這些觀點顯然不能成立。首先,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有充分的法律依據。除了《民事訴訟法》第15條的規定外,《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檢察院組織法》(以下簡稱《檢察院組織法》)第2條規定了人民檢察院行使檢察權,維護個人和組織的合法權益,維護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保障法律正確實施,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等內容。《中共中央關于加強新時代檢察機關法律監督工作的意見》中也強調了民事檢察領域要堅持和發展新時代“楓橋經驗”、暢通司法救濟渠道、保障民事主體的合法權益等[12]。可以明確檢察機關的民事支持起訴職能有法律層面與政策層面的概括性授權,具有行使的正當性。其次,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具有法律援助等其他方式所不能替代的優勢和功能。一方面,檢察機關作為司法機關,證據收集能力、部門協調能力、公信力等方面優于其他機構、團體、社會組織等。實踐中已經有多起因權利受損而訴訟困難的當事人,在律師或者其他司法救濟不能時,檢察機關支持起訴而解決糾紛的案例?。我國民眾長期以來對國家公權力有崇拜心理,對檢察機關自發地信賴[13],相較于其他方式,更容易開展支持起訴工作。另一方面,檢察機關通過支持起訴,保障當事人訴權實質平等,是以憲法規定的國家檢察機關身份對民事司法正義與公平的支持,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也對某些違法行為產生震懾效果。這是支持起訴的立法精神,不是法律援助等組織或機構所能替代的。法律援助覆蓋的案件范圍和對象與支持起訴并不一致,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援助法》的規定,法律援助的條件通常有兩個。其一,經濟困難,一般以家庭收入計,通常以當地最低生活保障的倍數計算,此處各地規定因經濟發展狀況不同而不同,主要為本地低收人群體。其二,案件類型主要為涉及國家賠償、社會救助、養費、撫養費、工傷事故、食品藥品安全事故、醫療事故、生態環境賠償等涉及基本生活保障、民生權益的案件。如果涉及英烈名譽、見義勇為、受虐待、遺棄、家暴等可不受經濟條件所限制?。而根據《民事訴訟法》以及《支持起訴工作指引》,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對象包含了國家、集體、公民個人,支持起訴的條件主要為訴訟能力較弱或者懼于各種原因不敢起訴的民事主體。可見支持起訴的對象范疇上超過了法律援助對象,條件上有別于法律援助的規定,是對司法困難救濟的另一種有益補充,由法律援助完全替代支持起訴是不可行的。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并不排除法律援助,可將符合法律援助的案件轉交或者通告法律援助機構,或者及時與當地公共法律服務中心等司法局相關部門對接,形成支持合力[14]。再次,質疑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有干預當事人意思自治之嫌這種想法完全不符合理論與實踐。在實踐中,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由當事人主動向檢察機關申請而啟動,從意思表示上看,當事人更多的是對獲得支持起訴的急迫心態與發自內心的感激,而非提防檢察機關干擾自己的意思自治。何況在整個民事訴訟程序設計方面,都貫徹著處分原則。《民事訴訟法》規定了起訴的啟動,訴訟中對實體權利和程序權利的處分都要當事人自己完成。《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中也特別強調,要尊重當事人的自愿原則,尊重當事人的處分權,檢察院提供的咨詢建議等最終也是由當事人定奪,檢察機關沒有資格代替當事人處分任何權利。可見,民事訴訟程序中的當事人有充分的機會表達自己的意思,因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影響當事人意思自治是不成立的。特別是近年來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案件數量的提升,質疑的學者只是提出理論的假設,幾乎沒有拿出因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干擾當事人意思自治的事例。從法理角度出發,質疑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干預當事人意思自治,主要源于忌憚公權力對私權的侵犯,但是公權與私權并不是一個絕對對立的概念。在我國檢察監督是權力監督與權利救濟的集合體[15]。要規范公權力的行使,防范公權力對私權的侵犯,但也不能忽視公權力對私權的維護、幫扶與救助的作用。綜上,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符合政策與法律的規定,符合當代民事訴訟司法制度訴訟困境的實際要求,符合當事人訴訟能力實際不平等的實際情況,不存在對私權侵犯的風險,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具有充分性與必要性。
二、支持起訴范圍: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條件應予明確
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受案范圍與條件成為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邏輯前提。目前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范圍雖然已初步成型,但并不全面,且分類不統一[16]。立法缺失導致難以把控權力行使的邊界,這成為檢察機關開展支持起訴工作亟須解決的問題。學界一般將《民事訴訟法》第15條看作對私益訴訟的支持起訴的規定,第58條是公益訴訟支持起訴的規定,因此,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受案范圍與條件應區分為公益訴訟案件與私益訴訟案件分別探討。
從公益訴訟支持起訴的受案范圍與標準來看,近年來由于公益訴訟的立法與司法解釋逐漸完善,使得公益訴訟的案件標準更為明確。例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2條,就詳細列明了五種屬于消費公益訴訟案件的情形。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海洋自然資源與生態環境公益訴訟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中,借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海洋環境保護法》確定了海洋自然資源與生態環境公益訴訟案件的標準[17]。即便如此,對于公益訴訟支持起訴也依然存在著案件界定標準的討論,一些學者認為檢察機關在公益訴訟案件的選擇方面擁有過大的自由裁量權,是否支持起訴的裁量權掌握在檢察機關手中。有些學者研究得出,“對于環境公益訴訟等專業性強、難度大、有敗訴風險的案件不會輕易支持起訴\"8的結論。誠然,公益訴訟不同于私益訴訟,“檢察機關對于公益訴訟案件不僅是顯在的訴訟支持者,還是潛在的訴訟發動者,更為重要的是,它還是自始至終的訴訟監督者”[19]。但如果通過“義務化\"的方式,將所有公益案件轉變為檢察機關的義務,只要申請人申請或者出現侵害公益的事件,檢察機關就要啟動公益訴訟的相關程序,可能導致濫用公益訴訟申請權以及其他具有管理職能部門轉移責任等問題,進而導致支持起訴制度被濫用的潛在風險以及擠占本就緊張的檢察資源[20]。對此,筆者以為可以分為兩個層面予以解決,其一,通過完善各部門法,制定不同領域的公益訴訟標準,解決多樣態公益訴訟立案標準專業化的法律問題。其二,在現有公益訴訟制度的基礎上,構建人民參與性的支持起訴評估機制,對案件進行篩選、評估,作為檢察機關啟動公益訴訟支持起訴的要件,確保檢察機關在關鍵案件中發揮其應有的作用,解決支持民事公益啟動的法律程序的問題。以此來破解實務界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受案范圍不明、不便于操作,以及理論界對支持公益訴訟履職任意性的爭論。
較之于支持公益訴訟,檢察機關在支持民事私益訴訟上的條件更為模糊,一直沒有明確的規定。立法的模糊化使得檢察機關在司法實踐中無法準確掌握支持的案件類型,也同樣引起學界對檢察機關支持起訴自由裁量范圍過大的質疑[21]。為此《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中進行了一些探索性規定。如對支持起訴的對象進行了概括性的規定,有訴訟意愿,但是訴訟能力較弱或懼于起訴的當事人。同時又列舉了五種支持起訴的具體情形。從列舉的情形來看,《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中列舉的主體是殘疾人、農民工等特殊群體,所列舉的糾紛類型多為涉及基本生存權、國家賠償、勞動報酬等。從主體來看,《支持起訴工作指引》所列舉特殊群體與其所指的“訴訟能力弱”或“畏懼起訴”的人群并不完全等同。民事支持起訴,實質上是一項訴權救濟、扶弱濟困的制度[22]。殘疾人、農民工、老年疾病患者并不必然是訴訟能力弱或者畏懼起訴的人群,換言之,訴訟能力弱或者畏懼起訴的人也并不完全集中在這些群體中,現有規定的覆蓋群體范圍與支持起訴的主體范圍不一致。其次,列舉的案件類型包容性小,未包含合同、婚姻家庭、繼承等案件類型。再次,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同其他機關、單位支持起訴相比,都具有匡扶弱者、維護權利的作用,但是檢察機關支持起訴還應彰顯作為國家司法機關對于某類案件的態度以及在民事支持起訴中的引領作用。《支持起訴工作指引》所列情形,沒有體現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特有價值。
對于上述問題,筆者以為,民事糾紛紛繁復雜,不宜在立法中列明具體的案件類型,而應當根據支持起訴案件的特殊性質和復雜性,采用概括的方式,明確檢察機關在支持起訴中的裁量標準,既保留靈活性,又避免任意性,確保檢察機關在支持民事私益訴訟中更好地把握支持起訴的原則和尺度。筆者以為,應當從以下四個方面修改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標準。其一,要將糾紛主體“訴訟能力弱\"作為支持起訴條件之一。一般情況下,當事人訴訟能力弱主要是指缺乏專業法律知識、訴訟主體確定困難、證據收集和運用能力不足等。司法實踐中具體表現為被告人找尋困難、被告人確定與被告人的身份信息提供困難、證據收集與舉證能力不足、具體訴訟請求提出能力弱、法律掌握不足等。應當將這些情形納人《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中或者未來的立法中,使得檢察機關既可以作為支持起訴啟動的依據,也可以為后期支持起訴的工作提供方向。其二,明確將“懼于起訴”作為支持起訴的條件之一。懼于起訴主要是糾紛主體有起訴意愿,是懼于對方當事人的威脅、恐嚇或其他不利影響,導致其無法正常行使訴權。不敢起訴是當事人常見訴訟困境之一[23]。雖然在當前學術研究中,對此注度不足,但在民事訴訟法進行釋義的權威出版物或法學教材中,該問題被反復提及。《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也將其列為支持起訴的情形。筆者以為,應當明確將其列為支持起訴的條件之一,這樣有助于明確檢察機關在處理這類案件時的職責與作用,也有助于“懼于起訴\"的當事人尋求檢察機關的支持。其三,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優先考慮在本地方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影響力的案件。建議以當事人數量、案件復雜程度、涉案標的額、社會關注程度、本地方類案的數量、案件對本地社會治理的影響力等因素為參考,起到通過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對類似民事違法行為的震懾效果,彰顯國家司法權威和正義與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獨特價值,同時也能起到對其他機關組織支持起訴的引領作用。其四,應構建一套私益訴訟支持起訴評估機制,對潛在的支持起訴案件進行篩選和評估,評估通過后可啟動支持起訴工作,使有限的檢察資源發揮最大的效用。另外,可以適當通過聽證會、發布會、借助媒體等方式回應公眾對支持起訴案件的了解,減少社會與學界對支持起訴的質疑。
需要明確的是,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特別是支持私益訴訟并不是法定職責,民事訴訟法第15條規定,機關、單位、團體\"可以\"支持受損害的單位或者個人向人民法院起訴,強調了支持起訴并非一項職責或者義務。特別是檢察機關支持私益訴訟尚在探索中,不建議將支持私益訴訟作為檢察機關的一項義務性的工作職責。
三、支持起訴的方式:應當確立檢察機關的庭審參加權
即便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具有合理性與必要性,但支持起訴是否限定在某一訴訟階段,有哪些支持起訴的方式,仍然是學界討論的問題。一些學者認為支持起訴應當僅限于支持起訴階段,因為民事訴訟法的表述即為“支持起訴”。而目前檢察機關在法庭上的職責權限難以清晰界定,如其發表意見,有影響法院中立審判的嫌疑;如其單純以監督者的身份出現,則與民事訴訟“事后監督”的制度定位相沖突[24]。也有一些學者顧慮,檢察機關參與庭審,可能破壞等腰三角形的訴訟結構,會對另一方當事人不公平,產生新的訴訟能力不平衡局面[25]。還有一些學者認為,要保障\"人民法院獨立行使審判權原則”不會因檢察院的支持起訴行為受到減損,在含有公益性因素的私益訴訟中幫助弱勢一方當事人撰寫訴訟文書,協助收集證據甚至派員出庭宣讀支持起訴意見書,也需保持客觀、適度和中立,絕不能影響法院的中立審判或增加新的訴訟失衡現象[26]。有學者認為,除具有重大社會意義或者法律意義的案件外,一般不出席法庭;出庭時可以宣讀支持起訴意見書,但不參與舉證、質證等庭審活動[27]。對此,《支持起訴工作指引》也展現了充分的謙抑性,明確規定除了幾種特殊情形外,檢察機關一般不參加支持起訴的庭審活動,即便出庭,有些情況也要與法院會商在先。
對于上述問題,筆者認為可以從三個層次予以探討。其一,檢察機關因支持起訴參與庭審活動有無必要?其二,檢察機關因支持起訴參與庭審活動是否會破壞等腰三角形結構,影響程序正義?其三,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參與庭審活動是否會影響司法中立?針對檢察機關參與庭審是否必要,需要結合我國的訴訟模式,以及當事人的實際情況討論。如前文所述,對于不敢起訴的當事人,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增強當事人的自信,降低心理負擔,使其敢于起訴。如果\"支持起訴僅限于通過鼓勵受害人起訴、為受害人提供法律知識、為其書寫訴狀等方式來幫助受害人,不能到訴訟中繼續提供支持”[28],那么進人到訴訟程序后,在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下,法官消極司法,法庭審理通主要通過雙方當事人對證據的展示與質證、證明、辯論等活動來推動訴訟的進行,而此時當事人懼于起訴的心理因素與外界因素并未消除,很難通過與對方對抗將訴訟進行下去。而對于訴訟能力不足的當事人,本身訴訟能力有限,又對庭審程序極為陌生、法律知識相對匱乏,證據規則難以把握,很難獨立完成訴訟程序。法庭審理是糾紛進行實質性的審理,也是起訴前準備活動的有效延伸,此時檢察機關的退出,會導致當事人無所適從,有可能導致立案前的準備功虧一,也不利于庭審活動的展開。現實中,檢察機關的庭審參與亦有助于查明案件事實,提升庭審的效率,因此從訴訟實際需要出發,應當支持檢察機關參與訴訟。對于第二個問題,即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是否會破壞當事人之間的等腰三角形結構,筆者認為不必擔心。訴訟中等腰三角形的結構主要是通過合理配給同等或者對等的訴訟權利與訴訟義務,使得雙方當事人之間獲得平等地位,能夠有效對抗[29]。檢察機關的進人是否造成了一方訴訟權利增多或者導致對方的訴訟權利的減少?這顯然是否定的。檢察機關參與訴訟只是有助于對支持一方已有的、法定訴訟權利的行使,對其訴訟能力不足進行補充,實質上是平衡雙方的訴訟地位,法律并沒有給予檢察機關在民事訴訟中的特權,其主要處于輔助地位。更何況對方當事人也享有委托訴訟代理人辯論、質證、上訴、申請再審等訴訟權利,從邏輯上看,等腰三角形結構并沒有被破壞。第三,就檢察機關參與支持起訴是否會影響司法中立,甚至影響司法公正的問題,筆者認為,此時檢察機關的身份是支持起訴人,實際上檢察機關在庭審活動中,多數為宣讀起訴書,或對證據問題進行解答,一些學者擔心這樣的支持起訴在庭審中流于形式,支持力度不足,何談干預司法[30]。目前來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表現了極大的謙抑性,在訴訟的參與程度遠不如訴訟代理人,如果聘請訴訟代理人不是干擾司法審判中立,認為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可能干擾司法,缺乏充分的依據。大可不必忌憚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權。畢竟,在法律框架下,檢察機關的職責是維護司法公正而非干預,支持起訴而非支持勝訴。訴訟進行是有嚴謹的程序規定與證據規則的,是法官按照法定程序進行的,法官的裁判是根據證據規則認定事實,從而進行裁判,并不因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就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原有的司法審判邏輯并未受到影響。司法者的中立性不排斥給予某些沖突主體特別的程序救助手段或者為沖突主體提供行使訴訟權利的幫助[31]。支持起訴是一種適度介人,要求檢察機關在支持起訴中遵守民事訴訟的基本理念,避免陷人全面支持的狀態[32],檢察機關支持起訴、參與庭審導致破壞審判獨立,影響審判公正的說法顯然不能成立。
筆者認為法律應當充分賦予檢察機關參加庭審活動的權力,是否參加庭審活動,應當由檢察院根據被支持起訴當事人的情況決定,而無須顧慮其他。如果當事人訴訟能力弱或畏懼對方當事人難以獨自完成訴訟活動,檢察機關可以參與訴訟。檢察機關參與庭審活動不需要與法院會商,征得法院同意,反而法院在開庭之前應當通知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由檢察機關決定是否參與庭審。一些學者認可檢察機關參與法庭審理,但對其參與度的把握學界也有爭議。有學者強調,檢察機關不得將取得的材料交予當事人,調查核實取得的材料不等同于原告提交的證據,但審理法官可以要求檢察機關予以說明[33]。有學者提出檢察機關“不能參與法庭調查、法庭辯論和舉證質證,但可以對案件發表自己的意見\"[34]。對此,筆者并不認同,不實質性參與庭審過程,僅發表支持起訴意見是不現實的,也不符合民事訴訟程序設計的內在要求。支持起訴意見來源于檢察機關對案件事實調查與法律適用的理解,檢察機關實質性參與庭審,法官才能判斷其意見的合法性和準確性,同時也能給對方當事人進行反駁、質疑、辯論的機會,體現程序方面的司法公正。可以說檢察機關參與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既能彌補原告方在庭審中發言的缺漏,又能幫助法庭查明案件真相,保證法律正確實施,實現實質上的司法公正。因此,在被支持起訴當事人的同意下,在保持客觀中立的立場下,檢察機關在庭審中應當被賦予宣讀起訴書、參與證據問題的解答、參與法庭調查、法庭辯論、舉證、質證等職權。也就是說,支持起訴不僅讓公民依法享有訴權,還要有效行使訴權[35]。這才符合支持起訴的內在精神,同樣也有助于法官在審判中對案件充分了解,提高庭審效率、保證法官對事實認定與適用法律的正確。另外,雖然主張支持起訴人充分參與法庭審理過程,但是支持起訴人畢竟在訴訟中起到輔助作用,如涉及與案件事實認定和法律適用無關的訴訟權利行使或者涉及當事人實體權利處分,如管轄權異議、申請回避、和解、調解協議、承認、變更、放棄訴訟請求等,支持起訴人不能享有,但可以在相關方面給予當事人建議[36]。
四、程序銜接:破解檢察機關支持起訴與其他程序銜接的困境
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案件在判決作出后,有可能出現因不滿一審判決而上訴、再審的情況以及申請執行問題。支持起訴是否需要銜接?如何與其他程序銜接?理論界也有不同的意見。一些學者認為在程序法的視角下,上訴、再審以及執行階段的程序性權益獨立于一審階段,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活動應當限于一審階段,不能忽視謙抑、節制的理念而過于積極地參與二審、再審以及執行程序[37]。對此,筆者并不認同。
從二審程序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主要的問題點在于兩點,其一,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能否在二審程序中繼續支持原審原告上訴,其二,如果參加二審程序,檢察機關的訴訟地位如何。對于檢察機關能否支持上訴,根據處分原則,檢察機關沒有上訴權,不能越位成為“替代上訴人”。但是筆者認為檢察機關可以對當事人提出相應的建議。檢察機關在訴訟前即參與了支持起訴工作,在訴訟中行使相應的權利支持當事人訴訟權利的有效行使,對案件有了充分的了解與認知,因此可以配給相應的建議權,對于上訴相關法律規定與本案情況進行充分的說明,由當事人自己決定是否上訴。關于二審程序中,檢察機關是否對原審原告繼續支持,對此,目前沒有任何法律明確規定。筆者認為,應由檢察機關自行決定是否對原告繼續支持。檢察機關一旦選擇了支持當事人上訴,就應當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可參照一審支持起訴,文書準備工作以及新證據的調取等工作。關于檢察機關在二審支持起訴時的主體地位的確定的問題,也由原檢察機關作為支持起訴人參與二審程序,還是由其上級檢察官支持起訴?一般而言,民事訴訟中存在同級相對的慣例,因為檢察機關行使職權需要在同級人大的授權之中,上一級法院支持起訴超出了自己的管轄范圍。但是筆者認為,對于支持起訴不是檢察機關與法院的職能對接,而是對應的原審原告,是作為國家檢察機關對于其訴訟能力不足或者畏懼對方不敢訴訟的救濟。原檢察機關參與了案件全程的審理,由其繼續支持起訴有合理之處。對于二審的案件,原則上由原人民檢察機關支持。
從與再審程序的銜接看,支持起訴與再審程序銜接的主要問題有兩個。其一,如果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案件中出現了法定的抗訴情況,檢察機關可否行使檢察監督權,換言之,檢察機關是否因為支持起訴而喪失了法律監督權;其二,如果沒有因檢察監督權而喪失支持起訴,在再審程序中,檢察機關的定位如何。這兩個問題也是司法實踐中亟須解決的問題。針對第一個問題,一些學者認為,檢察機關不能對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案件進行抗訴,否則就是對法院審判活動的過度干預,影響法院作出公正的判決[38]。筆者認為,檢察機關行使審判監督權與行使支持起訴職能并不沖突,首先,民事檢察監督權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賦予的、《檢察院組織法》等法律明確規定的,具有獨立的法律地位和性質,不應受到影響。我國每年有7萬左右的案件被支持起訴[39],且案件數量在不斷攀升,如果因為支持起訴檢察院就喪失了對所有支持起訴案件的法律監督權,這在法理和司法實務上都是不合理的。其次,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身份是支持起訴人,是對訴訟能力不足或者不敢訴訟當事人的支持,在訴訟中起到平衡當事人訴權的作用,并沒有成為一方的代理人,與當事人并無實質利益關聯、參與訴訟也無訴的利益,顧慮因為支持起訴檢察院就對法院施壓,影響公正判決,這種觀點顯然不符合邏輯。再次,檢察機關行使檢察監督權并非任意,只有出現法定情形且確實有據時才能行使,因為支持起訴而導致法律監督權的濫用的顧慮并不符合。最后,如上文所述,即便檢察機關在支持起訴案件中發現了問題,行使了檢察監督權,啟動了再審程序,案件如何審理還需要再審法院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證據規則、依據法律裁判案件,不會因為抗訴直接改判。換言之,再審案件遵循的是事實與法律,糾正錯誤判決,尋求司法公正,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根本目的也是為了獲得公正的司法裁判結果,二者目的一致。顧慮檢察機關為支持起訴得到案件而干擾司法審判會導致出現錯誤判決的情況,實際上是忽略了檢察機關在司法監督中的獨立性與公正性。
針對檢察機關可否在再審程序中支持起訴的問題,筆者認為,在非由檢察機關抗訴引起的再審程序的案件中,檢察機關可以直接參與庭審支持起訴。因為一旦進入再審程序,說明原審程序中出現了民事訴訟法第185條規定的情形,也就是案件可能出現了錯誤,導致原判決被推翻,再審案件的難度與影響力較之原審程序更大。如被支持起訴人訴訟能力不足或者畏懼對方當事人等問題依然存在,此時對原審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當然可以依當事人的申請參與到再審程序中來。如果是檢察機關抗訴引起的再審案件,也無須顧慮監督權與支持起訴合一的問題,根據《民事訴訟法》規定,地方各級人民檢察院對同級人民法院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應當提請上級人民檢察院按照審判監督程序提出抗訴?。也就是即便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在支持起訴中發現需要再審的事由,也需要提請上級檢察機關抗訴。由抗訴的檢察機關派員出席法庭進行法律監督,并不會出現抗訴的檢察機關與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相同情況。此時原支持起訴的檢察機關仍然可以根據案件情況決定是否支持起訴。
從支持起訴與執行程序的銜接來看,支持起訴的判決生效后,不排除有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的可能,在此種情況下,檢察機關是否要繼續支持?一般而言,民事執行不是民事審判程序的一個部分,此時訴訟程序已經結束,支持起訴的本意是補充當事人的訴訟能力,此時再在執行程序中提供支持起訴似乎不符合民事程序法的精神。一些學者認為在判決生效后應當由當事人自己申請執行,檢察機關不能以支持起訴的名義再行介人執行程序[40]。另外,支持起訴主要目的為補足當事人的訴訟能力,執行階段是由執行部門依照生效法律文書行使執行權,此時不需要申請執行人進行取證、舉證、參與辯論等,對申請執行人能力要求較少,因此檢察機關在執行階段的支持起訴顯得沒有意義。筆者認為,整個訴訟是相互銜接的整體,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實現\"制裁民事違法行為,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等民事訴訟法所規定的任務,執行程序顯然是實現這一任務的最后一步。檢察機關支持原告起訴,法院依法作出的判決已經生效,而義務人仍不履行義務,可見實現權利的艱難。作為訴訟能力較弱的當事人,即便判決生效,在如何申請執行程序、相應文書撰寫、執行和解遇到的這些問題上還是需要支持與扶助,特別是公益訴訟,更需要有檢察機關的支持,也會起到督促執行的效果。另外,檢察機關全程參與了案件,了解情況,對于執行中遇有問題對當事人進行解答、促進執行和解、排除權利申請人的誤解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支持起訴在民事訴訟法中是一項基本原則,其本身即應當貫穿于民事訴訟始終,執行程序同支持起訴制度銜接起來也符合支持起訴的精神,因此將支持起訴延伸到執行階段非常必要。
訴訟并不是支持的唯一手段,檢察機關在開展支持起訴工作前,可借助檢察監督職能,通過協調、督促有關行政機關、社會組織等依法履職維護申請人合法權益,或者通過與婦聯、消費者協會、工會、法律援助、人民調解等部門構建協同聯動機制共同促進矛盾糾紛的多元化解。
五、后期思考: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應轉為檢察機關支持訴訟
綜上所述,目前我國檢察機關支持起訴的制度建設任重道遠,制度構建也需要隨著實踐的探索慢慢完善,但是不難發現,“支持起訴\"的概念已經成為影響制度建設的一個障礙。如果僅從概念上解讀支持起訴,這一概念的時間范疇顯然被限制于起訴之前或者起訴之時,當事人起訴不能或者不敢起訴時,包含了檢察機關的機關、社會團體、企事業單位通過提供法律咨詢、資金幫助、協調法律援助、協助調查取證等對其予以支持。筆者認為,如果是職權主義訴訟模式,支持可以止步于起訴階段。在職權主義訴訟模式下,在訴訟資料和證據資料的收集上,法官起著積極的作用;在訴訟程序的進行中,法官起著主宰和推動的作用[41]。法院承擔了訴訟后查明事實、徑行裁判等義務,當事人承擔訴訟責任較少,此時只要支持申請人進入訴訟即可達到預期的效果。但是隨著我國當事人訴訟模式的構建,諸多責任以訴訟義務的形式分配給了當事人,即便進入訴訟,其在舉證、證明、權利主張、與對方辯論等方面依然困難重重,此時申請支持起訴人的訴訟的困境不僅在于訴前,也在于訴中與訴后,現實中,支持起訴也已經延伸到了民事訴訟的全過程。無論是公益訴訟中的支持起訴,還是私益訴訟中的支持起訴,檢察機關支持起訴是一個彰顯司法權威、內涵不斷豐富、外延不斷拓展的訴訟制度,現有的支持起訴的概念受限于“起訴”,已經無法涵蓋其內涵與價值。因此建議修改《民事訴訟法》中的“支持起訴原則\"為\"支持訴訟原則”,如此從邏輯上徹底解決相應制度構建的概念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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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e issue and logical speculation of procuratorial organ supporting litigation: Analysis and optimization oriented towards the construction of a support litigation system
QI Yunbo (Law School,TheNational Police Universityfor Criminal Justice,Baoding O71ooo,P.R.China)
Abstract: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 refers to a mechanism whereby, when a subject whose civil rightsand interests havebeen infringed finds itdifficult toeffctivelyparticipateincivillitigationdue to fearor insuficient litigation capacity,procuratorial organs support them in initiating civillitigation to safeguard their rights and interests.In recent years,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 has been continuously explored and promoted in civil judicial practice,but relevant controversy has not ceased.The main points of contention are the necessity of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the clarityof the case scope,the proprietyof participation in court proceedings,and the connection with other procedures.These are also the core issues of building a system of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At present,the academic community mainly examines the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cedural justice in civil litigation,questioning whether it disrupts the isosceles triangle structure of litigation,affects the principle of partydisposal,and impacts judicial trials.They hold that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 should be restrained,or even eliminated.However,itis insuffcient to evaluate the system from this single perspective,instead,it should be discussed in the context of the overall civil litigation modeland the realityof civil judicial operation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ecessity and propriety,China’scivil litigation follows the adversarial litigation model,where the court is ina passive position and the parties bearthe obligations of investigation,evidence colection,proof,and making litigation requests.This makes it difficult for parties with insufficient litigation capacityand fear oflitigation to exercise their right to sue.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 can achieve substantial equality in the right to sue, demonstrate judicial authority and justice,maintain the legal order,and is a necessary supplement to the passive judicial model.As for the scope of cases for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the current legislation is rather vague.There are issues with procuratorate supporting litigation in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 cases,such as, wide range,strong professionalism,and academic doubts about the procuratorate's duties.Branches of law should be improved to clear the legal standards for initiating public interest litigation,and a legal assessment mechanism involving the people should be introduced to addressthe doubts.In private interest litigation,to solve the issues of unclear standards for supporting litigation and vague positioning of procuratorial organs,it is proposed that the criteria of supporting litigation should include weak litigation capacity,fear of litigation, significant impact on local governance,and assessment mechanisms.Regarding the participation method of procuratorial organs,the academic community is wary of procuratorate supervisory power and questions the feasibility of procuratorate participation.However,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ory and judicial practice, supporting litigation does not disrupt the isosceles triangle structure.Procuratorate participation helps to clarify thefacts and improve the eficiencyof the trial,so theprocuratorate shouldbe granted the right toparticipate in court proceedings.From the stages of participation in litigation,the parties’inability to litigate runs throughout the entire litigation process.The procuratorate should decide whether to support the second instance,retrial, and for forced execution based on the existence of the reasons for supporting litigation,to realize the legislative spirit of supporting litigation.Given that the existing conceptof supporting litigation is limited to filing and canot encompass its connotation and value,it is suggested to amend the principle of supporting for filing a lawsuit in the Civil Procedure Law to the principle of supporting litigation,soas to completely solve the conceptual confusion of the corresponding system construction from a logical perspective.
Key Words: procuratorial organs; support for filing a lawsuit; the litigation model of adversary system: support litigation; institutional building
(責任編輯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