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師益友：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

中圖分類號：X322;F271;F270;F832.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25）04-0076-20

引言

隨著綠色發展成為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求，企業的ESG（Environmentl，Socil ndGovernnce）表現作為綠色投資與負責投資理念的豐富和延伸，成為踐行綠色發展理念，解決社會問題的重要渠道[1]。2018年9月，證監會修訂《上市公司治理準則》，要求上市公司應當依照法律法規和有關部門要求，披露環境信息以及履行扶貧等社會責相關情況；2022年5月，國資委制定印發《提高央企控股上市公司質量工作方案》，提出“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探索建立健全ESG體系”。可以看出，開展ESG評估與實踐，提升企業ESG表現，從而實現在經濟、社會和環境層面上的可持續發展目標成為了政府和社會關注的重點話題。

當前學界對企業ESG表現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的內部驅動和外部影響兩個方面。從內部驅動來說，高管的受教育程度及對社會責任的關注[2]、企業數字化水平[3]與股東參與企業治理4等能夠顯著影響企業的ESG表現。從外部影響因素來說，企業ESG表現會由于利益相關者的行為和外部規制等因素而產生變化。如共同機構持股可能由于存在合謀舞弊導致企業ESG表現顯著降低[5]，政府的稅制綠色化能顯著提升企業ESG表現6]。相關研究表明，為了節約信息收集成本[7、降低決策風險和擴大市場規模[8]的需要，企業會模仿和學習同行業、同地區或其他相關聯企業的行為，即同群效應。然而，現有文獻僅僅關注了企業ESG表現的行業同群效應[9-10]，尚沒有文獻關注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那么，位于同一區域企業的ESG表現會存在同群效應嗎？若其同群效應存在，產生機制是什么？不同類型的企業有何異質性？這些問題值得深入討論。

區域同群效應是指在特定地理區域內，由于特定的管理政策、文化和區域經濟發展等因素，導致企業在戰略選擇、經營模式、組織文化等方面呈現出趨同現象。事實上，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產生具有多種現實基礎：首先，在經濟不確定環境中，由于地理區位的鄰近，同一區域內企業容易形成特定的聯結關系，這些關系包括各種形式的商會、企業間的合作交流會以及企業高管間的社交聚會等。包含在這些聯結關系中的競爭、合作、學習以及模仿等活動將會潛在地影響企業ESG的決策與行為表現，特別是對于區域內業務相似或經營環境相同的企業群體，他們的行為表現有可能成為群體內其他企業ESG決策的參照。其次，企業的ESG決策更加聚焦于企業的未來長期價值，企業會積極尋找外部信息和資源來優化完善自身的ESG決策。區域同群企業是企業外部信息與資源獲取的重要來源，群體成員之間可以通過區域勞動力“蓄水池”基礎設施共享、融資擔保、技術溢出等方式，對區域內企業的ESG決策產生顯著影響。最后，從制度與環境角度來說，由于受到社會壓力和社會認同的影響，企業傾向于采取符合該區域社會期望的ESG表現，以此獲得社會認同和支持。綜合上述分析，本文選擇從區域角度研究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的具體理由如下：第一，從社會系統觀出發，ESG是企業可持續發展能力及社會影響的綜合表現，展現了企業在環境保護、社會責任和良好治理方面與系統的互動關系。相比于其他同群效應，ESG表現的區域同群能更好地反映區域企業之間的互動關系和制度環境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第二，企業的行業和社會網絡屬性僅僅表明了企業在業務范圍和聯動對象上的聯系，而區域屬性能夠反映地區環境問題、人民群眾可持續發展需求、地區經濟水平等多方面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具有更高的研究價值和更大的研究意義。第三，ESG區域同群效應的研究為地區政策制定和監管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具有較強的可操作性。

本文基于滬深A股2009—2021年上市公司數據，實證分析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存在性、產生機制和異質性。與以往的文獻相比，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在于：（1）豐富了企業ESG影響因素的研究視角，相比于企業獨立決策視角，從相同地理區域企業互動傳染的角度出發闡釋企業ESG表現，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企業ESG行為表現的產生機理。（2）拓寬了區域同群效應的邊界，將區域同群效應拓展到企業ESG表現，有助于擴大區域同群效應的研究范圍。（3）從實踐角度看，揭示了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存在性、產生機制、異質性和后果，有助于更好地理解企業的ESG行為，為中央和地方政府制定區域政策、有效提升企業ESG表現提供可操作的具體路徑。

一、文獻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因素

現有文獻從內部驅動和外部調控兩個方面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因素進行了大量研究。就內部驅動因素來說，學者們關于ESG表現的影響研究主要集中在企業數字化轉型[3.I1]、高管特征[2]、股東參與[4]等方面。比如，王應歡和郭永禎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與企業ESG表現呈明顯的倒\"U\"型關系，并提出了綠色創新能力和信息披露質量兩種傳導機制[11]。朱廣順和魏寧研究發現企業采取負責任的銀行貸款可以顯著提升ESG表現[12]。ESG是企業對于環境、社會和治理的外在反饋，因此，相比于內部驅動，大量研究主要從外部壓力角度展開。企業ESG表現的外部調控主要來自于政府規制、利益激勵以及公眾關注。從政府規制與利益激勵角度看，一方面，政府的稅制綠色化[、環境規制[13]、官員環保考核壓力[14]能夠顯著地提升企業的ESG表現;另一方面，政府的環境治理補助通過緩解融資約束、推動綠色創新和提高信息透明度來幫助提升企業的ESG表現[15]。從公眾關注角度看，企業的ESG表現受到了公眾環境關注的顯著影響，例如券商公眾號報道可以顯著提升企業的ESG表現[16]。然而，Liu等通過分析中國社交媒體的數據發現，具有ESG意識的公眾用戶存在明顯的地區差異，不同發展水平的地區對ESG關注的投入成本也存在異質性[17]。因此，從區域角度考慮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有利于揭示企業所在區域對其ESG表現行為的影響機理。

（二）企業行為的同群效應

同群效應在社會學和心理學中被廣泛研究和討論，主要指個體在社會互動中傾向于模仿與自己具有相似特征、背景或態度的其他個體的行為[18]。企業的同群效應則指企業選擇學習和模仿具有相似特征和背景的其他企業。目前企業同群效應研究大體上可以分為三種類型：（1）基于同行業的同群效應研究。為了保持競爭能力與緊跟市場節奏，同行業企業在企業轉型[19]、創新產出[20]、金融化[21]與金融投資[22]、社會責任承擔[23]等方面表現出相似的行為決策。（2）基于同區域的同群效應研究。區域政策、文化、經濟水平容易使同區域企業決策與行為產生高相似性結果。例如，李志生等發現企業過度負債存在區域的同群效應[24]，陸蓉和常維發現同區域企業還易產生“違規行為\"的同群效應[25]。（3）基于社會網絡的同群效應。由于共同三方的參與導致企業產生相似決策與行為，共同股權網絡[18]、董事會網絡[26]、產業鏈網絡[27]等網絡聯結的企業，在決策與行為上都表現出一定趨同性，即同群效應。

（三）研究假設

相同區域內的企業群體面臨相似的資源基礎、市場環境與區位優勢，群體成員間通常存在共生關系。戰略生態理論指出，群體成員間\"共生者\"的身份雖然可以使群體成員共享資源，但也會給焦點企業的戰略決策帶來信息沖擊、制度約束以及環境壓力[28]。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行為表現會影響群體內焦點企業的判斷，其ESG表現的行為決策可能會模仿學習同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表現。具體來說，由于處在相同制度環境下，為滿足當地政府和人民群眾的可持續發展需求，企業在ESG表現的行為決策上呈現一定的趨同性。同時，當區域內其他企業因ESG表現優秀而受到贊譽與獲得經濟收益時，出于追求自身利益、優化組織決策以及提升競爭力的考慮，企業會跟隨同群示范企業的表現進行ESG表現的提升。因此，本文認為同區域企業間可能通過信息不對稱、內部治理、外部示范和政府規制機制而引發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見圖1），具體原因如下。

1.信息不對稱機制

社會學習理論認為，由于在交流過程中信息集的融合，企業會參照同一群體其他企業的決策信息[29]。首先，從信息收集與戰略決策制定的成本考慮，一方面，企業獨立研究提升ESG表現的方法和要素投入的成本較大。另一方面，ESG表現對企業的價值和影響具有滯后性和不確定性[30]，此時針對ESG的相關決策情景模糊，具有較高的獨立決策風險。因此，為了降低與ESG相關的信息收集的成本和獨立決策的風險，企業會依賴于區域同群企業的已知行為信息，作出“搭便車\"的決策，從而產生ESG表現的一致性趨勢。其次，從彌補信息不對稱帶來的收益損失考慮，為了降低信息缺失帶來的可能損失，處于信息低位的企業具有較強的意愿來模仿信息高位企業的決策與行為[31]。就企業ESG表現看，處于信息高位的企業擁有更豐富的市場ESG偏好信息，能夠有針對性地進行更多提升ESG表現的投資，這種投資為企業帶來了可持續的收益[32]，給信息低位企業提供相關示例。此時為了彌補信息不對稱帶來的潛在收益損失，信息低位企業模仿同群企業ESG表現的行為動機更強。此外，信息低位企業可以通過模仿同區域信息高位企業的ESG表現，來向政府、消費者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傳遞良好的企業形象，這種模仿行為使信息低位企業能夠在缺乏ESG價值信息的條件下，借助信息高位企業的聲譽和經驗，達到降低自身信息成本、提高企業價值的目的。

2.內部治理機制

制度同構理論認為，企業在面臨不確定性時，會傾向于模仿或采用外部成功組織的制度，以獲得優秀的決策過程和治理機制[33]。出于對區域內高級組織的理性模仿，公司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往往會在ESG決策上對治理水平較高的企業表現出“看齊\"效應。具體來說有以下幾方面原因：首先，相關研究表明企業內部治理水平越低，信息披露質量越低[34]。因此，相較于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治理水平較高的企業ESG信息披露的正外部性往往較強，這使得它們成為了區域內其他企業ESG表現的優質模仿對象。其次，企業進行ESG信息披露以及提升ESG表現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兼顧利益相關者的共同訴求[10]，這需要大量的信息分析和科學決策過程，而這對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提出了極高的要求。因此，為了滿足相關要求，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往往會參考治理水平較高企業的ESG表現。最后，當內部治理水平較低時，企業學習和模仿同群企業的動機會更強。因為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高管權力壟斷以及決策過程非群體化的現象較為常見，此時的管理層往往不會根據企業的實際情況進行自身的ESG表現決策，而是去跟隨同群企業。綜上，當內部治理水平越低，企業越會根據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表現來進行模仿與學習。

3.外部示范機制

根據規范性影響理論，組織在進行行為決策時，往往受到社會規范與標桿示范的影響。外部示范機制可以被視為一種信息擴散過程，其中示范者的行為和實踐被視為一種社會信號，傳達出積極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35]。當同區域其他企業在市場上因具有更好的ESG表現和聲譽成為示范企業時，為了在競爭中保持競爭力，企業模仿和追趕示范企業的ESG表現的動機更加強烈。同時，為了獲取與示范企業相當的潛在收益，決策者往往會將同群企業中標桿示范企業的ESG表現作為重要的模仿和學習對象。此外，由于地理鄰近的便利，示范企業ESG表現的提升也為同群企業提供經驗，因而企業在特定區域中的交流過程里可以不斷互相學習借鑒以提升ESG表現。綜上，當區域中其他企業展現出優秀的ESG表現時，為了避免面臨市場排斥和聲譽損害，爭取潛在收益，企業間可能選擇效仿和改進。

4.政府規制機制

制度理論指出，企業的決策行為受到制度環境的影響。聚焦本文重點關注的企業ESG決策行為，企業所在區域的政府規制效應對其ESG決策產生了較大影響。理由如下：首先，當區域更加重視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企業為了符合當地社會規范和期望、維護聲譽和社會認可度，會傾向于采取與當地期望相一致的促進ESG表現的行為[36]，這種社會規范和期望的一致性將導致區域內企業ESG表現的趨同性，進而形成區域同群效應。其次，制度環境和監管也對企業的ESG表現作出明確的規定和限制，政府通過制定包括環境、企業責任等在內的法規政策向企業發出明確信號，以激發企業對自身ESG表現的重視。因此，位于擁有嚴格環境保護、社會責任法規以及有效監管機構的區域，為了遵守當地法律法規以及避免潛在的罰款和法律訴訟，企業傾向于采取符合區域制度環境和監管力度的ESG表現。最后，政府規制還可以通過增強對環境問題的處理力度、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改善企業綠色創新技術水平和提升企業環保支出強度等措施降低企業提升ESG表現的難度，提高企業追求和維護高標準ESG表現的積極性，從而促進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

綜合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相同區域中企業ESG表現存在同群效應，即區域內同群企業ESG表現水平較高時，企業的ESG表現也隨之提升。H2a：信息不對稱是企業ESG表現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一，當信息不對稱程度較高時，企業的同群效應更顯著。H2b：內部治理是企業ESG表現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二，當企業的治理水平較低時，企業的同群效應更顯著。H2c：外部示范是企業ESG表現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三，當企業的外部示范程度較高時，企業的同群效應更顯著。H2d：政府規制是企業ESG表現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四，當企業的外部規制程度較高時，企業的同群效應更顯著。

圖1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邏輯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研究樣本選擇2009—2021年期間滬深A股上市公司，企業ESG數據采用華證ESG評價體系，財務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與區域同群計算的相關城市數據來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對樣本原始數據進行如下處理：（1）剔除金融企業，剔除ST與*ST公司企業；（2）剔除財務信息不全的企業數據；（3）為避免極端值影響，對所選數據進行上下 1% 縮尾。最終得到18785個觀測樣本。

（二）變量定義與測度

1.被解釋變量

企業ESG表現。本文選取華證ESG評級指標中企業年度ESG得分來度量企業的ESG表現。相比于華證ESG評級，其他ESG評價體系覆蓋范圍較窄且更新頻率低[30]。如社會價值投資聯盟評級僅包含部分成分股，商道融綠評級體系于2015年才正式自主研發等。華證ESG指標體系對標國外主流的ESG評價框架，并結合中國資本市場現實情況，設定了包括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三大支柱下的14個主題、26個關鍵指標和130多個子指標。同時華證ESG包含了所有上市公司并以季度頻率更新，在數據范圍與指標測度上更適用于本文的研究。

2.解釋變量

區域同群企業ESG表現（ESG_Group）。參考 W_u 等[7的研究方法，將區域同群企業界定為位于同一地級市的企業。本文通過構建式（1）來計算核心解釋變量ESG_Group。具體地，先建立焦點企業與同群企業數據集，i，j，t分別代表個體代碼、城市代碼和年份代碼。 N 表示企業i所屬城市j第t年所包含的上市公司企業總數。式（1）所得為城市 j 中企業 i 的同群企業（除企業i自身）在t年度的ESG表現的平均水平。

3.控制變量

為排除遺漏變量造成的內生性問題，參考李宗澤和李志斌[10]的做法，選取企業規模（Size）、托賓

Q值（Tobinq）、企業盈利能力（Roe）、企業負債率（Lev）、企業流動性（Cashflow）以及企業成長能力（Growth）作為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同時依據上述分析，選取同群企業的平均規模（Size_Group）、同群企業平均托賓Q（Tobinq_Group）、同群企業平均盈利能力（Roe_Group）、同群企業平均資產負債率（Lev_Group）、同群企業平均流動性（Cashflow_Group）及同群企業平均成長能力（Growth_Group）作為同群效應的控制變量。此外，由于城市經濟發展水平以及行業性質的不同可能會導致企業過度集中，從而給研究結論帶來偏差，本文選取GDP增長率（GDP_Growth）作為城市經濟發展水平的衡量指標，赫芬達爾指數（HHI）作為行業集中度的衡量指標，加人模型中控制以避免這一問題。變量的定義與代碼表示見表1。

表1變量定義與測度

（三）模型設定

為驗證假設H1，借鑒杜勇和黃丹華[38的研究，構建如下模型進行檢驗：

式（2）中 i，j，t 分別代表企業、城市和年份。因變量為企業ESG表現（ ，自變量為區域同群企業ESG表現 ，Controls為企業、行業以及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實證過程中，控制了時間固定效應（ Year） 和行業固定效應（Industry）。另外，本文采用穩健的標準誤，并將誤差在企業層面聚類。

三、實證分析

（一）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2為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結果表明，樣本企業的ESG表現均值為73.02，最大值為85.54，最小值為53.45，標準差為5.44。此外，區域同群企業ESG表現（ESG_Group）的均值為

73.00，最大值為78.87，最小值為65.70，標準差為1.77。表2可見ESG與ESG_Group大部分數據集中在樣本均值附近，整體呈現集聚趨勢，同時企業其他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現有研究的差異不大，這為本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數據條件。

表2變量描述性統計

（二）基準回歸分析

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性質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列（1）為不加入控制變量及各固定效應的結果，其系數為 0.093（plt;0.05） ，初步表明企業區域同群效應會正向促進企業的ESG表現，即當企業所在城市的其他企業ESG表現較好時，企業自身ESG表現有正向增長的趨勢。列（2）到列（3）分別為逐漸加入企業控制變量和區域同群控制變量以及控制各固定效應的檢驗結果，可以發現在加入企業控制變量后，企業ESG的同群效應系數有所下降，但在加入區域同群控制變量后系數又有所提升，這側面表明企業的其他區域同群性質有利于企業ESG表現的提升，進一步驗證了企業區域同群效應的存在。整體看，列（1）一（3）的系數均顯著且為正。考慮到企業信息傳遞周期所帶來的估計偏誤，本文又檢驗了滯后一期的區域同群效應 ），結果依然支持基準結論。進一步地，本文對ESG各分項E（環境），S（社會）以及G（公司治理）進行了檢驗，各子項的區域同群效應測算如前文所述。列（4）為環境子項的檢驗結果，其系數為 0.131（plt;0.01） ，大于綜合ESG系數0.093，說明企業的區域同群效應對企業環境表現的提升作用更加顯著。同理，列（6）的系數為0.074（plt;0.05） ，表明企業的區域同群效應對公司治理水平的提升作用要低于環境表現;列（5）系數為0.041且未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企業的區域同群效應對提升企業社會子項表現的作用不顯著。整體看，企業的區域同群效應會顯著提升企業的ESG表現，當企業所在區域的其他企業ESG表現比較好時，會顯著提升企業自身的ESG表現，假設H1得證。

表3基準回歸檢驗結果

注：1.括號內為 χ_t 值；2.***、**、*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三）內生性檢驗與穩健性檢驗

1.工具變量法

基準檢驗中可能存在由于企業的ESG表現較好而導致區域同群企業ESG綜合得分有所提升的情況，進而產生了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為排除這種情況帶來的估計偏誤，采用同群企業股票特質收益率均值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內生性檢驗[5。原因如下，企業的股票特質收益率會受到其ESG表現的影響，而同群企業年度平均股票特質收益率僅與同群企業自身特征相關，與目標企業的ESG行為無關，且企業自身的股票特質收益率在各個時期內也不相關，滿足工具變量的兩個條件，能夠有效解決前述內生性問題。因此，為匹配同群效應研究的特性，本文計算滯后一期企業股票特質收益率的區域同群均值 ）和滯后一期的解釋變量一起作為工具變量進行2SLS估計。結果如表4第（1）、（2）列所示，不可識別檢驗 t 統計量Kleibergen-Paap rk LM的值為 510.461（plt;0.01） ，弱識別檢驗統計量Kleibergen-Paap rkWaldF的值為2783.398，兩者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過度識別檢驗統計量HansenJ值為 0.241，p 值為 0.6236gt;0.1 ，說明本文選擇的工具變量不存在過度識別問題。二階段檢驗結果系數為 ，說明在控制內生性問題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性質依然存在，基準結論是穩健的。

表4工具變量法和兩階段殘差介入法檢驗結果

注：1.括號內為 χ_t 值；2.***、**、*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2.兩階段殘差介入法

通過將原始變量分解為可觀測部分和不可觀測部分，并通過兩個階段的回歸分析來消除內生性。第一階段估計可觀測部分對內生變量的影響，第二階段使用第一階段的預測值代替內生變量，從而得到無內生性的估計結果[39]。本文采用兩階段殘差介入法進行檢驗。首先，第一階段將區域同群企業ESG表現（ESG_Group）作為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第二階段將第一階段得到的殘差值作為ESG_Group新的代理變量代人基準模型進行回歸檢驗以此消除可能的估計偏誤和一致性問題。結果如表4第（3）、（4）列所示，可以發現增量的ESG_Group指標對企業ESG表現依然呈顯著正向關系，表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在控制了潛在內生性問題后依然存在。

3.安慰劑檢驗

考慮到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可能受到如政府ESG披露支持、政府環境規制等多種不可觀測因素的影響，本文采用安慰劑檢驗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檢驗。具體做法為：若本文所研究的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由其他不可觀測原因所致，那么若為同群企業隨機配對焦點企業，同群效應仍會繼續存在。因此，本文將同群企業平均ESG表現隨機分配給所有企業進行模擬，共隨機進行500次。圖2和表5展現了測試的結果，模擬得到的回歸系數呈現以零為中心的正態分布，并且

圖2安慰劑檢驗系數分布

小于實際回歸系數，即同群企業對于隨機選取的焦點企業的ESG表現沒有統計顯著性。因此，前文基準結果不是由不可觀測的共同因素引起的，企業區域ESG表現的同群效應的確存在。

表5500次安慰劑檢驗結果

4.被解釋變量前置

本文基準回歸主要是探究區域同群企業ESG表現對個體企業ESG表現的影響。考慮到企業信息傳遞的滯后性，以當期變量對同群效應進行存在性檢驗可能會產生因反向因果所導致的內生性問題。為減少信息反饋不及時所帶來的估計偏誤，本文分別取 1+1、1+2、1+3 期企業ESG表現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第（1）一（3）列所示，當期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表現均值對接下來3年的焦點企業ESG表現依然具有顯著影響，并且隨著年份的遞增影響逐漸減小，但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檢驗。因此，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具有時間慣性，這進一步證明基準結論是穩健的。

5.行業間同群效應

隨著對企業同群效應研究的深人，部分學者從行業角度來探討不同行業企業的同群性質[20-21.40]。考慮到部分產業本身就存在較大的同群傾向，因此為克服行業同群效應對于基準結論的估計偏誤，本文在式（2）的基礎上進一步控制了行業同群效應的控制變量。具體地，在式（1）的基礎上按照式（3）進一步計算各變量行業的同群效應均值，其中 i，p ，t分別代表企業、行業和年份， Var 包括上述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

結果如表6列（4）所示，在控制了區域及行業同群控制變量后，區域同群效應系數為 0.175（plt;

0.01），說明當進一步控制了基于行業的同群控制變量后，企業的ESG表現的同群效應依然存在。

6.變量替換：彭博ESG

為避免由于數據觀測所導致的結論偏差性問題，本文采用彭博ESG指數（ESG_P）作為本文被解釋變量替代衡量指標并根據式（1）構建核心解釋變量替代指標（ESG_Group2）。回歸檢驗的結果如表6第（5）列所示，可見在更改企業ESG的評價指標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系數為0.111（plt;0.01） ，表明基準結論是穩健的。

7.剔除樣本

考慮到金融危機造成股價極端波動從而影響上市企業的行為決策，本文進一步剔除了2009年以及2015年的樣本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6第（6）列所示。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系數為0. 166（plt;0. 01） ，與前文結論保持一致。同時剔除股價波動較大的年份后ESG_Group的系數要大于基準系數，說明當市場環境較穩定時，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更為明顯。綜上，當區域內企業ESG表現較好時有助于推動焦點企業ESG表現進步的結論是穩健的。

表6穩健性檢驗表

注：1.括號內為t值；2. ???? **、*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四、作用機制檢驗

（一）基于信息不對稱機制的檢驗

前文分析可得，信息不對稱機制增加了信息低位企業學習和模仿信息高位企業ESG表現的動機，從而增加了同群效應。為了驗證信息不對稱機制，本文采用信息透明度區分信息高位企業和信息低位企業。大量文獻采用基于操控性應計項目計算的盈余透明度衡量企業信息透明度。本文參照李倩[40]等的研究，通過修正的Jones模型計算公司近三年可操縱性應計利潤絕對值的總和（Opaque）來衡量企業的信息透明度。若Opaque越大，公司操縱盈余概率越高，公司信息透明度越低。同時，高信息透明度公司的股價同步性較低，故本文選擇股價同步性（SYN）作為企業信息環境的代理變量，以此做信息不對稱機制的補充檢驗。具體做法是，首先根據信息透明度（Opaque）和股價同步性（SYN）的中位數對樣本進行分組，然后再對分組后的樣本進行回歸檢驗。

表7展現了信息不對稱機制的檢驗結果，其中列（1）和列（2）為根據Opaque分類得到的信息高位企業與信息低位企業，列（3）和列（4）為根據SYN分類得到的高信息透明度企業與低信息透明度企業。可見，處于信息低位企業的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 （0.200，plt;0.01 要大于信息高位企業（0.134， plt;0.01 ），且chow檢驗在 1% 水平上顯著；同理，低信息透明度企業ESG區域同群效應（0.194，plt;0.01） 大于高信息透明度企業 （0.153，plt;0.01） ，chow檢驗在 1% 水平上顯著。綜上可以得出結論，信息不對稱機制是導致企業ESG表現產生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一，假設 H2a 得證。

表7機制檢驗：信息不對稱檢驗

注：1.括號內為t值;2.***、**、*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二）基于內部治理機制的檢驗

前文分析表明，內部治理機制是企業因治理水平的影響導致其模仿區域內同群企業ESG表現的內在條件。事實上，公司治理水平較低的企業往往缺乏優化組織架構、制定合適戰略以及提升信息披露水平的能力，因此往往會參照區域內治理水平較高企業的ESG行為決策;而公司治理水平較高的企業對自身戰略定位更加清晰，能夠避免區域性的盲從行為。為了檢驗內部治理機制對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影響，本文運用主成分分析法，從監督、激勵、決策多方面構造綜合性指標來度量企業的治理水平[41]，之后按照治理水平的中位數將企業區分為強內部治理和弱內部治理。

內部治理機制的檢驗結果如表8第（1）、（2）列所示。結果表明，具有強內部治理效應的企業ESG區域同群效應的系數為 0. 109（plt;0.05） ，而弱內部治理效應的系數為 0.213（plt;0.01） ，chow檢驗在 1% 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內部治理水平越低，企業學習與模仿其他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會越顯著。綜上，內部治理是導致企業ESG表現產生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一，假設H2b得證。

（三）基于外部示范機制的檢驗

外部示范展現了區域優質ESG氛圍對企業ESG表現的影響，是企業學習和模仿區域同群企業的外在條件。為了檢驗外部示范機制的存在，參考楊曉軍[42]的做法，引人外部示范（EX）變量。首先，本文計算了同城市內與本企業ESG表現相近或更高質量水平的其他企業數量來衡量企業具有的外部示范程度（EX），然后根據外部示范結果的中位數進行分類，將EX大于中位數的企業定義為具有強外部示范效應，否則為弱外部示范效應。

外部示范機制的檢驗結果如表8第（3）、（4）列所示。結果表明，具有強外部示范效應的企業ESG區域同群效應的系數為 0.499（plt;0.01） ，而弱外部示范效應的系數為 0.108（plt;0.01） ，chow檢驗在 1% 水平上顯著。說明當企業所在區域同群企業具有較好的ESG示范時，企業學習與模仿其他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會更加顯著。綜上，外部示范是導致企業ESG表現產生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一，假設H2c得證。

表8機制檢驗：內部治理與外部示范機制檢驗

注：1.括號內為t值;2.***、**、*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四）基于政府規制機制的檢驗

為了遵循政府相關規定與政策，避免因為ESG表現產生的相關處罰，爭取ESG表現上的政策獎勵，企業會密切關注區域的規制政策并在ESG行為決策上表現出一定的趨同性，進而推動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為了檢驗政府規制機制的存在，本文通過計算地級市政府工作報告中的環境、社會責任以及治理等ESG相關詞頻數與工作報告詞頻之比來計算企業所在區域的政府規制程度（Regulate）。將所在區域政府規制程度大于中位數的企業劃分為強規制類，其余為弱規制類。

表9第（1）（2）列給出了政府規制的檢驗結果。結果表明，具有強規制的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系數為0. 193（plt;0. 01） ，而弱規制的為 0.153（plt;0.01） ，chow檢驗在 1% 水平上顯著。說明當企業所在區域具有較大的政府規制效應時，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更加明顯。綜上，政府規制是導致企業ESG表現產生區域同群效應的機制之一，假設H2d得證。

表9機制檢驗：政府規制機制檢驗

注：1.括號內為 Φ_t 值；2.***、**、*分別代表在 1%5% ） 10% 的顯著性水平。

五、異質性檢驗

（一）企業區域地位的異質性

在同一區域中，相比于其他企業，領頭企業往往具有更大的示范帶頭效應。當企業的規模越大時，往往意味著其擁有更廣泛的業務范圍、更完整的服務流程、更穩定的資金儲備以及更高的社會地位。在進行ESG評價時，處于區域中領導者地位的企業往往會被作為其他企業對標評比的對象，這種潛在的地位區別可能導致總體ESG得分存在一定的客觀性偏差。為了探究企業區域地位對研究結論的異質性，本文將樣本區分為領導者和追隨者兩組進行回歸。領導者的定義是當年資產規模處于所在城市的前 30% 的企業，否則即為追隨者。結果如表10第（1）（2）列所示，其中領導者和追隨者的系數都顯著為正，但領導者的系數 0.092（plt;0.1） 小于追隨者 0.241（plt;0.01） ，說明當企業在所在區域內處于追隨者地位時，其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會更大，即地位較低的企業會傾向模仿處于領導者地位企業的ESG表現，結論與預期一致。

（二）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

根據企業生命周期理論，企業的不同階段展現出不同的特征。相對于成熟期企業，處于成長期的企業更愿意進行戰略探索與創新，從而其同群效應表現會弱于成熟期和衰退期企業。一方面，成長期企業通常處于市場的增長階段，為了開拓市場、擴大規模，這些企業需要進行創新并展現與競爭對手不同的特征與組織文化;另一方面，成長期企業通常具有較少的歷史包袱和慣性。相對于成熟期企業，他們更愿意冒更大的風險，從而較少考慮跟隨其他企業的行為。鑒于此，本文借鑒梁上坤等[43]的做法，運用綜合得分判別法，對銷售收入增長率、留存收益率、資本支出率、公司年限四個變量排序打分并算出企業的綜合表現，最后按照綜合得分排名前 25% 的為成長期企業，后 25% 為衰退期企業，其余 50% 為成熟期企業。表10第（3）—（5）列展示了企業生命周期的異質性檢驗結果，其中成長期企業系數為 0. 158（plt;0.01） ，小于成熟期和衰退期企業，與預期結果一致;同時成熟期企業系數小于衰退期企業，這進一步說明，隨著企業生命周期的遞進，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會隨之遞增。

表10企業區域地位、企業生命周期與企業ESG表現

注：1.括號內為t值;2. *** 、**、*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三）行業異質性

由于行業性質的原因，重污染企業在ESG表現上往往存在一定的劣勢。為了探究重污染行業與非重污染行業在結論上的異質性，借鑒潘愛玲等[44]的做法，選擇 B06、B07、B08、B09、C17、C19、C22、C25、C26、C28、C30、C31、C32、D44作為重污染行業代碼，其余為非重污染行業，檢驗的結果如表11第（1）、（2）列所示。可見，對于重污染行業來說，企業的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系數（0.111）要小于非重污染行業（0.193）。可能的原因是，由于行業性質不同，重污染企業ESG的披露水平和表現水平低于非重污染企業，重污染企業模仿同行業其他企業的意愿不強。對于重污染企業來說，應當提高污染治理能力并加強學習其他優質企業的ESG表現，強化自身的區域同群效應。

六、進一步研究

（一）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對企業綠色創新能力的影響

提升綠色創新能力是企業提高可持續發展能力、突破低碳轉型瓶頸的關鍵途徑，作為企業可持續發展績效的衡量標準，其ESG表現展現了企業對環境保護與持久發展的關注，是企業綠色創新投入的一種潛在映射。一方面，當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顯著提升了企業自身的ESG表現時，企業可以爭取到更好的聲譽和形象。這種聲譽優勢可以為企業提供更多的資源和機會，促進其進行綠色創新。另一方面，當所在區域其他企業的綠色創新表現出色時，企業可能會受到激勵和啟發，加強自身的綠色創新努力，這種互相模仿學習的同群效應可以加速區域內綠色創新知識的傳播和采納過程。為了檢驗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對綠色創新能力的影響，本文選取企業綠色專利授權量（Gpatent）作為企業綠色創新能力的測量指標，數據來自CNRDS數據庫。取企業綠色發明專利的自然對數，替換式（2）中ESG并進行回歸檢驗。

表11行業性質與企業ESG表現

注：1.括號內為 Φ_t 值；2.***、**、*分別代表在1% 5% 10% 的顯著性水平。

表12第（1）、（2）列展現了檢驗的結果，可以發現，第（1）列中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系數為 0.01（plt;0.01） ，說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創新能力的提升。列（2）滯后一期的 的系數同樣顯著為正，支持了之前的結論。因此可以認為，當企業所在區域其他企業ESG表現較好時，同群效應會推動企業提升自身的ESG表現，并且區域內企業互相模仿學習的同群效應會推動企業提升自身的綠色創新能力，從而有利于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表12進一步檢驗結果

注：1.括號內為t值；2. ???? 、**、*分別代表在 1%5%.10% 的顯著性水平。

（二）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對企業社會責任表現的影響

隨著可持續發展觀和消費群體社會責任意識的加強，企業社會責任（CSR）逐漸成為學術界關注的重點。企業CSR與ESG關系密切但又不完全相同，CSR是指企業在經營過程中主動承擔的社會責任，包括企業對環境（E）社會（S）和利益相關者的義務和責任，相較于ESG評價體系，CSR是一個更廣泛的概念[45]。Karwowski和Raulinajtys-Grzybek 發現企業可以通過采用高標準的CSR來有效降低ESG聲譽損失的風險[46]。He等研究發現當企業ESG披露水平越高，企業的CSR所承受的風險越低[47]。同時，ESG的框架可以作為CSR實踐的一種衡量和管理工具，幫助企業更系統地評估和改進其社會責任表現[48]。為了探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與企業社會責任之間的關系，本文選取和訊網對每年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報告的評分來測量企業的CSR表現，用CSR替換式（2）中ESG進行回歸檢驗。表12第（3）（4）列展現了檢驗的結果，（3）列的系數為 0.399（plt;0.01） ，說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同樣正向促進了企業CSR的表現;第（4）列滯后一期的 同樣驗證了該結論。因此可以認為，當企業所在區域其他企業ESG表現較好時，同群效應會推動企業提升自身的ESG表現，并且這種良性作用會推動企業關注到自身的社會責任表現，進而推動企業社會責任表現的進步。

七、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基于滬深A股2009—2021年企業樣本數據，本文從區域同群視角研究了企業ESG表現同群效應的存在性、產生機制、異質性及相關后果。結果發現，企業ESG表現存在顯著的區域同群效應，并且該結論通過了工具變量法、兩階段殘差介人法、安慰劑檢驗、替換變量等一系列內生性與穩健性檢驗。機制檢驗結果表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的產生主要是基于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機制、內部治理機制、外部示范機制與政府規制機制。具體來說，當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越大，信息低位的企業越有可能模仿和學習同群企業的ESG行為表現，企業的同群效應越明顯;當企業的內部治理水平越低時，企業越有可能主動模仿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行為表現，導致企業的同群效應越明顯;當企業所在區域外部示范與政府規制效應越明顯時，企業越可能主動模仿同群企業優質ESG表現。異質性分析表明：就企業區域地位看，當企業的地位越低時，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越大;就企業生命周期看，當企業處于成熟期和衰退期時，ESG表現的同群效應越大;當企業處于非重污染行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越大。進一步分析表明：企業區域ESG表現的同群效應能夠推動企業綠色創新能力的提升；企業區域ESG表現的同群效應對提升企業社會責任（CSR）也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本文的研究為推動我國企業ESG的相關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企業ESG表現的提升可能存在一種隨同區域的“自我提升\"效應。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對于企業ESG表現的區域同群效應，應將其考慮到地方政府的政策制定中。首先，政府應當逐漸加大對強制性ESG報告的實施力度。目前我國對于企業ESG披露還沒有達到全方位覆蓋，地方政府應制定法規要求企業按照一定的標準和指南編制ESG報告，并公開披露相關信息。其次，應當鼓勵優質企業分享提升ESG表現的經驗，從而促進資源共享、知識傳遞和技術溢出，利用同群效應推動整個地區的ESG表現提升。此外，當區域同群企業的ESG表現不佳時，應加強對內部治理水平較低企業的監督管理，防止其盲目跟從而使整個地區的ESG表現出現“一損俱損\"現象。

第二，企業受到的外部示范與政府規制效應越強，企業模仿和跟隨其他企業ESG行為的同群效應越明顯。因此，政府可以通過ESG示范企業認證和獎勵、強化規制和執法力度、加強媒體宣傳等方式使企業及時、準確地獲取區域其他優秀企業ESG表現的標準和相關經驗，進而強化企業對于ESG表現的學習模仿意愿和規范意識，最終形成良性且高效的ESG評價環境，激勵企業更好地承擔社會責任[49]，促進區域整體ESG表現的提升。

第三，對于成長期企業、重污染企業ESG表現的同群效應不強的情形，地方政府應當充分認識企業ESG表現的差距，按照企業利潤水平、環境管理水平、面臨的競爭壓力等分類采取有針對性的監管措施，強化外部規范的有效性，形成常態化的規則體系與監督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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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ntors and benefactors： Regional peer effects oncorporate ESGperformance

YUAN Pengweia，REN Yuana，DONG Xiaoqingb （a.SchoolofManagement Scienceand Enginering;b.Schoolof Business，Universityof Jinan，Jinan， P. R. China）

Abstract： The good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 ESG （Environmental，Social，and Governance） isa crucial lever for promot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enhancing corporate image and overallvalue，thus achiev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regional peer effect refers to aphenomenon where，within a specific geographical area，certain management policies，culture，an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factors lead to a convergence in strategic choies，operational models，organizational culture，etc.，among enterprises.However， there is limited literature addressing the regional peer ffct of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and its mechanisms and heterogeneous manifestations remain unclear. Based on data from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in the period from 20O9 to 2O21，this study empirically tests the existence，mechanisms，heterogeneity，and related consequences of the regional peer effct on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The research reveals that there is aregional peer effect in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and this conclusion is validated through a series of endogeneity and robustness tests，including instrumental variable methods，two-stage residual inclusion methods，placebo tests，substitution variables，and the inclusion of control variables.Information asymmetry， internal governance，external demonstration，and government regulation are identified as the causes of the regional peer effect in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Specifically，，information asymmetry increases the motivation for lower-information companies to learn and imitate the ESG performance of higher-information companies，thereby enhancing the regional peer effect.Lower internal governance levels make it difficult for companies to meet the requirements of scientifically deciding their ESG performance，promoting the motivation for companies to imitate the ESG performance of regionally peer companies，thereby increasing the regional peer effect.Positive external demonstration creates a favorable ESG learning atmosphere for companies， increasing the motivation for companies to learn and imitate the ESG performance of other companies，thereby increasing the regional peer efect. Government regulation leads to a certain convergence in ESG decisionmaking behavior among enterprises，thereby increasing the regional peer effect.Heterogeneity analysis reveals that when acompany has alower position in its region，it has a stronger motivation to learnand imitate regional leading companies， making the regional peer effect in ESG performance more pronounced.When a company is in a mature or declining phase，the regional peer effect in its ESG performance is more apparent，as it seeks to reduce decision-making risks.In contrast，companies in a growth phase are more inclined to engage in strategic explorationand innovation，resulting inalesspronounced peer effect.Non-heavy-polluting industries exhibit a more pronounced regional peer effect in ESG performance compared to heavy-polluting industries. Further research indicates that the regional peer effct in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 has a significantly positive effect on effectively enhancing a company's green innovation capability and promoting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The research conclusions complement and enrich relevant findings in the field of corporate ESG behavior，providing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evidence for central and local governments to formulate policies that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enterprise ESG performance.

Key words： ESG; peer effects; information asymmetry; external demonstration; government regulation

（責任編輯傅旭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