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之嬌女美而艷
《開封府狀》:“茂德帝姬,即延慶公主,美而艷。”這是最直接、最核心的史料記載。雖然沒有諸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類的形容和鋪陳,只有短短三個字,但“美而艷”三字在當時的語境(官方文書性質的清單)下,特別提及容貌,這本身就極不尋常,強烈暗示了她的美貌在當時是公認的、非常突出的標志性特征,“艷”字更強調了一種光彩照人、極具吸引力的成熟美麗。
茂德帝姬趙福金(1106—1128年),不僅顏值在線,還是一位知書達理、溫柔似水的公主。
趙福金初封延慶公主,后改封康福公主,政和三年(1113年)遵循宋徽宗仿周朝“王姬”稱號的旨意,改稱為茂德帝姬(“帝姬”即公主的別稱),她不僅是宋徽宗的掌上明珠,也是宮里人見人愛的小公主。
1122年,趙福金16歲,宋徽宗為了進一步加強并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將趙福金許配給權相蔡京的第五子蔡鞗(tiáo)。蔡鞗官至宣和殿伺制(從四品官階,大致相當于現在的正廳級官員),一表人才、文武雙全。這段婚姻初期看似門當戶對,榮耀無比。夫妻二人在汴京(今河南開封)大概過了五年的琴瑟和鳴、富貴奢華的生活。
靖康元年(1126年),趙金福20歲,她的身份標簽:茂德帝姬,太上皇(宋徽宗趙佶)和明達皇太后(劉氏)的女兒,皇帝(宋欽宗趙桓)的妹妹,權相蔡京的兒媳,妥妥的一枚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女,這也是趙福金人生最巔峰最高光的時刻!
“靖康之恥”,究竟有多恥
1126年冬,金軍圍攻北宋首都汴京,1127年三月,北宋朝廷戰敗投降,汴京淪陷。之后便發生了震驚歷史的“靖康之恥”。趙福金和宋徽宗、宋欽宗及其他皇室宗親3000多人,還有朝臣、工匠等,共約14000人,被擄北上,北宋滅亡。
絕世的容貌,讓趙福金在這場浩劫中“一恥到底”。
據《靖康稗史》記載,最早向金軍將領完顏宗望(女真名:斡離不,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二子,在金軍中常被稱為“二太子”)透露趙福金美貌并積極策劃將其獻出的,竟是北宋的朝廷官員。這些官員為了滿足金人的要求、減輕自己的壓力,主動提供了皇室女眷的名單和信息,將她推入了火坑。被自己人算計和出賣,是趙福金的悲哀。
據《開封府狀》等史料記載,完顏宗望在清算皇室成員時,執意點名索要趙福金。起初,宋欽宗試圖用其他宮女或宗室女子冒充頂替,但都被完顏宗望識破。
最終,在巨大的壓力下,她的父親宋徽宗和哥哥宋欽宗為了茍延殘喘,不得不將她交出。據說,那天晚上,宋徽宗親自將她騙來龍德宮一起晚餐,席間故意將她灌醉,然后由宋欽宗親手將自己的妹妹送入金軍大營。
這一夜,讓曾經的金枝玉葉趙福金,命運被徹底反向,正式淪為政治犧牲品,跨入了地獄之門。
當晚,趙福金便遭完顏宗望強占與凌辱。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完顏宗望從未停止過對趙福金的折磨,有記載提到:“戰栗不能起,終夜號泣”。
趙福金被獻給完顏宗望后,她表面的正式身份變成了他的妾室,實則是完顏宗望的性工具、戰利品、私人財產。同時也意味著昨日的“天之嬌女”,被迫委身于敵國的統帥,這對于趙福金本人和北宋來說,是比天還大的恥辱。
完顏宗望不僅是兩次圍攻汴京的指揮者,更是“靖康之變”的主導者。
1127年6月,完顏宗望在得勝回朝的途中病死。
1127年8月,趙福金和被俘北上的其他皇室成員一起,抵達金國上京(今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阿城區南白城),與徽、欽二帝、皇后朱璉、韋賢妃(宋徽宗的妃子,宋高宗趙構的生母,后回到南宋被封為太后)及其他宗室成員被迫參加了金人設計的受降儀式——“牽羊禮”。
據相關史料記載,參加“牽羊禮”的俘虜,要求赤裸上身,身披羊皮(主要皇室成員則被迫披上剛宰剝下來還滴著血的羊皮),雙手被綁,脖子上系繩,像羊一樣被金兵牽著,以示像受傷的羔羊般任人宰割。
“牽羊禮”的途中,甚至有金兵故意在大庭廣眾下,直接伸手去抓女人的胸部或用腳踹其臀部,并做出各種夸張搞怪的表情和令人作嘔的狂笑,這對于深受中原禮教影響的宋朝皇室成員,尤其是皇后、皇太后、公主、嬪妃這些女眷,如此毫無人性的精神摧殘,已經大大超出了她們的承受范圍,準確地說,這一路走來的遭遇,她們當中的很多人早已魂不附體,精神和思想都早已死去,只剩下木偶似的任人擺布的軀殼。
許多女子在行禮后因不堪受辱而選擇自盡。金人覬覦皇后朱璉的美貌,行“牽羊禮”后,又令其接受“賜浴”。這并非恩賞,而是強迫她沐浴后供金人貴族凌辱。朱璉性格剛烈,對此無法接受,最終選擇了投水自盡,年僅26歲。
按照女真“收繼婚”的習俗(父親或兄長死后,其妻妾由兒子或弟弟繼承),1127年9月,趙福金又被金朝宰相完顏希尹“收繼”。
完顏希尹,女真名谷神(又作兀室、悟室、骨舍),歷史記載評論“奸猾而有才”,是金朝開國史上的一位極其重要且復雜的人物。他是一位軍事統帥,也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改革家和女真文字的創造者,是金朝制度和文化建設的奠基人之一。完顏希尹性格極度傲慢自負、冷酷無情、殘暴變態,以“好以人試刀”聞名。
從趙福金被帶進完顏希尹營帳那一刻起,等待她的就是可怕的吞噬。
每次發泄前,完顏希尹都會提前安排“觀眾”在旁邊“觀禮”,并訓誡:“只有建奇功立大業者,才有資格盡情享用戰敗者的供奉”,完事后,還將趙福金被扯下的貼身衣物作為“贈禮”賞給其中的一位“幸運觀眾”,以示激勵。
有時候心血來潮,完顏希尹甚至還叫來司記(金朝負責文書記錄的官員),將凌辱趙福金之事全過程,一五一十詳細記錄下來,然后送給徽、欽二帝“詳閱”。
完顏希尹總是用各種變態的花樣和手段,來羞辱趙福金,如稍有不從或沒有達到要求滿足,便遭輪番毒打。
沒過多久,趙福金已被折磨的傷病累累,萬念俱灰卻求死不得。
天會六年(即1128年,南宋建炎二年)8月的一天晚上,一臉不悅的完顏希尹匆匆回到營寨(兀室寨),剛入營帳,見尚未就寢的趙福金,不由分說,粗暴將其扔到炕上,一頓發泄后,似乎意仍未盡,隨手抓起旁邊的一根馬鞭,將其握柄對著趙福金的私處便使勁亂捅,頓時血流如注,濃濃的血腥味,伴著一陣陣邪惡的狂笑聲,彌漫在營寨的上空,久久不散……
大宋最美公主,至此香消玉殞于異國他鄉,死得毫無尊嚴。這一年,趙福金22歲。
《靖康稗史箋證》)記載其死狀極慘,其直接死因被書中隱晦地記載為“谷道破裂”。“谷道”在古代指肛門至直腸的一部分。這一記載表明她遭受了極端的身體虐待和性暴力,導致重傷而死。
在國破家亡之際,即便身份最尊貴的女性,也往往成為勝利者的戰利品和發泄對象,命運極為悲慘,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是弱國女性的悲劇,也是那個時代所有在靖康之難中遭受苦難的北宋女性的縮影。
靖康之恥,是地獄編寫的劇本,卻在人間上演,趙福金的名字永遠被刻進這部人間慘劇里,成了一個無法抹去的悲劇符號,千年后仍被提及,仍令人扼腕唏噓。
聯想起中國歷史上另一出悲劇——明朝的滅亡。崇禎皇帝朱由檢在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時,他選擇賜死包括皇后、妃嬪、公主等,自己則自縊于煤山(今景山)的歪脖子樹下。作為皇帝,他選擇“死社稷”,以身殉國,保全了最后的尊嚴;作為男人和家主,他以一種極端殘酷的方式,試圖保護家族女眷免受類似“靖康之恥”的屈辱,踐行了那個時代扭曲的“榮譽觀”。最著名的一幕是,他持劍砍向自己15歲的長女長平公主,口中喊道:“汝何故生我家!”(你為什么要生在我家!)。長平公主抬手擋劍,手臂被砍斷,昏死過去,后來僥幸活了下來(這就是后世武俠小說中“獨臂神尼”的原型)。
而作為南宋初期主戰派將領岳飛,在金兵南侵、山河破碎之際,其寫下《滿江紅·怒發沖冠》表達了自己的堅定志向,濃烈的愛國情懷,雪“靖康恥”之志,讓人欽佩,熱血澎湃。
“自古紅顏多薄命,獨留青冢向黃昏”。趙福金因美貌而受寵,也因美貌而招禍,再次無奈而沉重地注解了“紅顏薄命”這個詞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