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更新
我是一個貧苦家庭出身的女孩子。父親母親都很封建,對女孩子特別專制,一點自由也不給。可是母親偏偏生了我們四個女孩,我從七歲就學洗衣做飯,抱小弟弟,做得不好就挨罵:“將來出嫁給媽丟臉!”弟弟和我們姊妹吃的是兩樣飯。二姊性情比較急燥,有時就問媽媽:“為什么弟弟吃的穿的都比我們強?”母親便狠狠地說:“男孩子將來還要養(yǎng)著我哩!要你們有什么用!”我在旁邊聽得意在難過,也問:“女孩子難道就不能養(yǎng)活媽媽了嗎?”這一年我已經(jīng)十二歲了;但還沒有進學校。有時看見鄰居的小朋友上學,我更難過,偷偷地落淚。后來,我和一個人歲的小姊妹入了短期小學。當我看見黑板的時候,我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這回上學是背著母親去的,母親知道以后,罵了我一頓,不讓我再上學。我堅決要去,一直堅持到高小畢業(yè),母親都沒有轉(zhuǎn)過灣來。我忍著一切痛苦,做針線活來交學費。高小畢業(yè)后,我實在無法維持升學,才投入到被服廠作女工。
一九四五年日本鬼投降了,國民黨接收了北平,我想國民黨能給我們帶來光明了吧!誰知他們給我們帶來的卻是一團黑,壓得女工們連氣也不敢出。官佐們今天嚷開除,明天嚷淘汰,每天下班后還要檢查我們身上,怕我們偷東西。管理主任經(jīng)常吹胡子瞪眼的訓工人;但是另有一種女工,整天裝飾得妖妖艷艷的、特別風流。管理主任們在他們的面前,就有說有笑的,誰也不敢哼他們一聲。我們有幾個女工友,實在不滿意這種情形,我們便組了一個小團體。我們的思想都差不多:葉雪瑗很誠實,王頤淑很直爽,肯為群眾服務;閻桂榮是小妹妹,有純正的思想,很關心大家,更能吃苦耐勞,說話總先要笑,群眾很親近她。我們這團體沒有名字,只是我們有一句誓言:“難受迫害也不能改變本質(zhì)。”想教育那些思想糊涂的女工友,但我們這舉動,不久就被人家禁止了。
誰知道我們還有今天呢?人民解放軍解放了北平,才真正帶給我們光明。接管工作服同志講的那句話,都和我平日心里想的一樣,我們真高興得要跳起來,我們叫著“我們解放了”!工廠的面貌變了,以后我要努力學習學習了。但工作組同志們說,國民黨在江南的反動統(tǒng)治下還有無數(shù)像我們以前一樣的被壓迫的女工,因此我們決心要努力支援前線,解放全中國的女工,大家一同好好的學習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