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黨的領導下沒有克服了的困難

楊波

最近在學習毛主席在抗日戰爭時期發表的許多有關財政經濟論文、指示中,有幾位青年同志曾問及當時敵后抗日根據地的工業生產情況，當我把自己所知道的山東省膠東抗日根據地在共產黨。毛主席的正確領導下，為保證供應戰爭需要，改善人民生活，如何克服種種困難，勝利地進行著化學工業建設的情況簡略地介紹給他們聽了以后，引起了他們的極大興趣，大家一致感到這是一種奇跡；因而鼓舞了他們在工作中克服困難的勇氣和毅力。他們紛紛表示應在這次“三反”、“五反”運動勝利的基礎上，繼續發揚過去堅苦奮斗的精神，迎接偉大祖國行將開始的大規模的經濟建設高潮。的確，對于沒有參加過敵后抗日根據地工作、生活的同志們說來，有機會了解和研究一下當時人民所經歷過的一段艱苦困難的道路，以及怎樣克服了困難，在“自力更生”的方針下，勝利地進行著經濟建設工作，對自己今后的工作、生活、學習是會有好處的。

從背包中發展起來的化學研究工作

一九四一年山東省膠東杭日根據地的東海專署，為解決自己一個印刷廠里印刷材料的困難，好在“自己動手”、“自力更生”的方針下，在九月里創立了“東海工業研究室”。當時參加研究工作的僅有一個熱愛祖國愛好工藝的農村小學教員，而全部儀器和參考書，只有一個裝有幾只藥瓶子和幾本舊書的背包而已。這就是以后在談論那個研究室發展歷史時的所謂的“背包時期”。

一九四二年六月，人員增加到五名，藥瓶子又增加丁幾個。參考書籍也又搜羅到了幾本，于是便更名為“膠東化學研究室”（以下簡稱“化研室”）。但在設備上的簡陋，和研究工作中的困難，還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五個研究員中，包括了各色各樣的人物。就拿成分來說：有農民，有店員，有學生，也有小學教員；如以文化程度來分；則又有文盲的，有小學的，有初中的，有師范和專科的。他們之中只有兩個人曾經作過短期的技術工作，其他則都是“門外漢”。但一個共同特點把他們聯結在一起，那就是。為民族解放戰爭服務的高度工作熱情，以及對技術研究工作極其堅強的毅力和信心。

十七世紀的參考書

對于這些既無實際工作經驗又少物理、化學理論基礎的研究員，必要的參考書籍，就成為指導試驗工作的唯一依據。但當時除了偶爾通過敵人的封鎖買到極少數的書籍外，就只有在根據地內搜集一些殘存放敵人焚燒搶掠之下的舊的物理、化學的課本了。即便其中有些早已應該是陳列到歷史博物館里去的書籍，如中國明朝未經星著的“天工開物”，以及前清光緒年間的一些科學著作，他們都廣泛地搜集和珍貴地保存著。在這里，任何人都很容易理解到：這些陳舊的書籍對于一日千里發展著的現代自然科學會有多少實用價值；可是誰又會想到，當時他們的硫磺試驗，便是根據“天工開物”上記載的古老方法進行而成功的呢，一切有關理化的書籍，不管新舊，他們總是以“多多益善”的態度把它們搜集起來，因為這對于當時自己的工作只會有好處。

展覽室里的一幅標語

在敵后的頻繁的戰爭與落后的農村環境中，加上敵人嚴密的封鎖，儀器、藥品和圖書的缺乏，給工作上帶來了嚴重的困難。談起儀器更是可憐得很，開始時他們甚至連試管和天平一類的東西也沒有，這使得任何復雜的試驗工作，都不得不在極簡單的裝備下進行。他們用戥子代替天平，地雷皮代替干溜器，把從醫院里要來的廢藥針瓶當作試管，茶壺用來蒸硝酸，古廟里的銅罄，家庭里裝飾用的帽筒，都成了他們的寶貴儀器。試藥同樣很缺，每逢分析一些藥品時，除去自己能作出的少數試藥外，研究員們只有用自己的鼻子嗅一嗅！或是用舌尖舐一舐來判斷它的性質了。有時明知某些藥品有毒，但為了某一試驗任務的完成，他們毫不顧及個人的安危。一九四五年春天膠東行政公署籌備的全區生產展覽大會上，化學藥品陳列室內，曾貼著這樣一幅標語：“以眼睛代替溫度計，泥盆、瓦罐當作燒瓶、試管，舌尖。鼻孔當試藥，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我們在兵工和普通工業上完成了一些重要的試驗。”

忘我的實驗精神

記得一九四三年春天，山東省人民政府的一位負責同志參觀了“膠東化學研究室”的工作回來，我問他的觀感如何時，他抱著興奮和欽佩的心情開頭就說。“那一伙子研究員的埋頭苦干、忘我的工作精神，實在值得我們學習。”然而這豈止是這位負責同志的個人觀感！常時任何一個參觀過“膠東化學研究室”工作的人，都會很自然地道出同樣的評語。

為了抗日戰爭的勝利，為了人民生活的改善，研究員們在黨的領導下以自己不屈不撓的頑強的工作意志與高度的工作熱情，戰勝了工作中的一切困難。如制堿的試驗，由于參考書籍與儀器、原料的缺乏，使他們自一九四二年秋到一九四四年，在困難中摸索了兩年：開始從草木灰及帶堿性的土壤中提練堿，失敗了。又根據歷史上的許多記載說歐陸沿海一帶，有自海草灰中提練堿的，于是他們又兩

次跑到三百多里以外的榮成縣東褚島海岸上，搜集了，八百多斤海草，但試驗的結果，又失敗了。就這樣先后用過十余種不同的辦法，失敗了四十多次，幾乎陷入絕望的境地，但他們并沒有灰心。相反地膠東行政公署試驗費的及時撥付，以及上級不斷地鼓勵，使他們時刻都在探討著工作中的經驗和教訓。一九四三年秋，他們克服了種種困難，沖破敵人的封鎖，買到了新的參考書籍——“化學工業大全”，找到了路布蘭制減法，終于發現了歷次失敗中的征結，勝利地完成了制堿的試驗。再如硫酸的制造，鉛室法和接觸法，本來需要很完善的現代化的化學工業基礎，而他們既沒有白金石棉或五氧化二釩作接觸劑，又沒有鉛室 、酸蛋一類鉛室法裝置，但他們也同樣勝利地完成了硫酸的試驗。似乎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會用石缸來代替鉛室；泥盆來代替蒸發硫酸的硅素容器；鐵鍋來代替白金皿。記得在一九四四年八月在東海專區的一次由敵占區到根據地的青年座談會上，有許多人談到他們參觀了當時工業生產展覽會以后的感想時，都以驚奇的語氣說道：“我們完全沒有想到，根據地里能自制像硫酸這一類煙臺敵占區學校都不易買到的化學藥品！”

其實，豈止硫酸而已。化研室中幾十種化學藥品還不是在同一艱苦困難的條件下，以忘我的實驗研究精神制造出來的嗎！

為了某一種化學用品試驗的及早成功，冒著寒風暴雨，成夜的不睡覺在試驗廠里看守著鍋爐儀器，在研究員們來說，那是“家常便飯”。他們在硫磺的試驗中，為避免所住村莊老百姓空氣呼吸的不利，曾搬到野外去進行。在試驗工作中，由于設備的簡陋，常常是不得不冒著極大的生命危險去進行，受傷的事件曾不斷地發生。在用花生油提取柴油的試驗中，曾有五位同志負了傷，其中有一位同志的眼睛因此失明；但當首長去慰問他們時，他們的回答：“為了革命事業，個人的肉體受到一點損失，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們就是以這種全心全意為人民朋務的高貴品質，對待著自己的每一件工作。

發明與創造

生長在人民民主的解放區里，每一個人的天才與智慧，都會得到充分的發揮，因為共產黨、人民政府對于每一件有助于人民利益的創造與發明，都將予以大力援助和獎勵。

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五年，根據抗日戰爭及解放區經濟建設的需要，“膠東化學研究室”完成了在兵工、醫藥與普通工業方面大小七十余種化學用品的試驗和發明，其中能大量生產的有硫酸、硝酸、堿酸。炭被鈉、苛性鈉、炭酸鉀、硫磺等化學原料；機、步槍炮彈發射藥、手炮和鋼炮的爆炸藥、破壞工事的猛炸藥等火藥。花生油肥皂、植物油染料（黑、灰、黃、土紅）、酒精、甘油、木焦油、人造汽油、乙醚。干電池、水電池、練鉛、陶瓷等物品，在文化用具方面則有墨水。油墨、臘紙、油印機、十四開的金筆尖等。除此，在改良農具方面，亦有很大成績。如單鏟耕種犁（即利民犁）、幾鏟深耕犁、高垅鋤（也叫地瓜鋤）及水車的改進。對紡織工具的改進亦有顯著的收獲。

在一九四四年八月，山東解放區全省首屆工業展覽會上，膠東區展覽室里的硫磺、方鉛、硅素、硫酸、大堿、丙鋼、硝化棉等幾十種陳列品，有力地鼓舞著每一觀眾對新民主主義新中國經濟建設的信心。當國際友人奧地利民主戰士——羅生特大夫，看到這些近代化的工業展覽品時，也帶著驚訝的語氣說：“想不到艱苦的敵后解放區，竟能制進這樣的化學出品，這真是毛主席領導的偉大！”當時山東省人民政府對這些杰出的創造，分頒發獎金北海幣五千元（北海幣是當時山東抗日根據地人民政府發行的一種臨時性的地方貨幣——筆者注）。

增進人民的福利

所有上述一切創造，保證了戰爭的勝利，減輕了人民負擔，增進了解放區人民的福利。

化研室對于自己的創造和發明，并不采取保守的態度。他們每研究成功一種物品，便立刻教授給各工廠的工人們：除了兵工軍用品外，他們還立刻將所得經驗、方法傳播給廣大群眾，幫助解放區內私營工業的恢復和發展。如用花生油制肥皂試驗成功后，化研室便立刻召集各地群眾，連續地開辦了幾次訓練班，教給群眾制肥皂的方法。根據一九四五年年底的統計，膠東全區僅私營大小肥皂廠，即達一千處以上。文西縣不足一百戶的道底灣子村，即有小規摸的私營肥皂廠三十多處。群眾以自己的剩余勞動力，經營此種輕而易舉的副業生產，不但改善了生活，保證了全區廣大軍民所需的肥皂，而且也大大地調劑了當時其他解放區的需要。在日寇投降前一個時期，膠東解放區出產的各種肥皂香皂，曾大量銷售到上海等大城市。

再如利民犁、地瓜鋤發明后，化研室的同志即親自教給農民使用。根據當時的計算，一張利民犁與一張舊式犁比較，可節省三分之二的勞動力：地瓜鋤比舊式鋤的效率提高五倍。這一切新式改良農具經過人民政府提倡推廣的結果，大大地節省了解放區人民的勞動力。據當時東海區一個專區的統計，由于農民們使用了利民犁、地瓜鋤，一年中所節省的勞動力即達一百萬個工；而由于耕的深、鋤的快，遍數多，所增產的糧食就很難具體計算了。

這些發明與創造及其推廣的結果，曾使當時解放區廣大軍民在軍需品與日用品上每年幾千萬元的巨大支出免于流入敵手。不但有力地保證了當時戰爭的供應，而且也積蓄了解放區的財富，改善了人民的生活。

現在，全國早已解放了。三年來在共產黨、毛主席的領導下，我國的各種工業生產，已在突飛猛進地開展著，當然，困難還是有的。但是，回想起膠東杭日根據地這些化學工作者堅苦奮斗、克服困難的精神，今天我們的科學技術工作者還不應當信心百倍地前進嗎？我們應該以愛國主義的精神，開展增產節約運動，迎接祖國的偉大的工業化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