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
四、領導驅逐張敬堯運動。第二次到北京
張敬堯的昏暴統(tǒng)治日益為湖南廣大人民所不滿,人民的憤恨情緒有加無巳,一致認為“張毒不除,湖南無望”。青年學生和部分教育界人士是這個怒潮中的先鋒隊伍。毛澤東同志精確估計了當時的內外形勢和群眾的憤怒情緒,將“五四”前后以反日反賣國政府為中心的群眾愛國運動,領導者逐漸轉向以驅逐張敬堯為中心的運動。
湖南人民為什么這樣痛恨張敬堯呢?
自辛亥革命流產,袁世凱篡奪政權,中國形成南北對峙局面之后,湖南就一直是南北軍閥爭奪的焦點,長期拉鋸的戰(zhàn)場。自一九一二年以后的七年之中,湖南曾三次被北洋軍閥統(tǒng)治;其中尤以張敬堯統(tǒng)治時,人民受害最烈。
皖系軍閥張敬堯是在一九一七年至一九一八年間,直皖聯(lián)軍與湘桂聯(lián)軍作戰(zhàn),南敗北勝后進入湖南的。張敬堯在兩年多的統(tǒng)治中,燒殺搶掠,搜刮民財,捕捉壯丁,強派民差,摧殘教育,箝制輿論,剝奪自由,無所不為,湖南各階層人民恨之入骨。
一九一八年十二月“旅滬湖南善后協(xié)會上南北當局書”,對張敬堯侵入湖南時的罪惡曾有如下概述:
“此次戰(zhàn)禍,湖南受創(chuàng)最鉅,慘酷之狀,前史未聞。在湘客軍數(shù)逾十萬,淫掠焚殺,無所不至。舉其著者:如醴陵之役全城焚毀,黃士嶺之役女尸滿山,此外城鎮(zhèn)市村焚掠蹂躪,幾無幸免。潰軍、士匪更番擾害,全省公私財物搶劫一空。惡探誣指,陷害無辜;厘局橫暴,強搶商貨;民命民財,朝不保夕。頃據(jù)湘省來人報告,最近情形如財政金融之紊亂,尤令人不寒而栗。既設裕湘銀行,復私設日新銀號,濫發(fā)紙幣,互相兌換,狼狽為奸。湖南銀行去歲在滬訂印銅元票四千五百萬串,原為收換舊票之用;今舊票不惟不換,更將收存未毀之爛票及滬印之新票,一并發(fā)出。計新舊銅元票一項,數(shù)已逾一萬萬串。又及紙幣勒派各縣,兌換現(xiàn)洋,每縣數(shù)萬元。綜計吸收現(xiàn)金為數(shù)極鉅。而軍餉仍復欠發(fā),紙幣永不兌現(xiàn)。又強定最低兌換法價,銀行可按法價易銀,商民則不能以法價兌現(xiàn)。由是官家可以一紙之空票流通,商民則不能以賤價之法價交易。又日鑄銅元數(shù)萬串,均販漢漁利;錢票日增,銅元日乏;遂至銀錢兩荒,市場金融根本破壞,人民無端破產,百業(yè)以之荒廢。其受害尤烈者,首為民食。蓋軍民以紙幣易米,米商不能以紙幣易谷,終乃逐致無形罷市。不僅如此,湘岸榷運局復巧立護照名目,加收鹽費,每包苛徵倍于國課,使鹽商失業(yè),窮民缺販。故自前湘垣石米需錢百串,斤鹽需銀四兩。人非淡食,即屬絕糧。民不聊生,至于此極。凡茲所述,皆屬鉅痛;己及日民失所,百物凋殘,困苦流離,萬言難罄……”(注一)
張敬堯的罪惡確實是罄竹難書的。上面用引“旅滬湖南善很協(xié)會上南北當局書”,只是敘說了張敬堯的一些罪惡,以后發(fā)展得更為嚴重(如田賦預徵兩年乃至三年)。打開當時的報紙一看,雖然經(jīng)過張敬禿的嚴密箝制,仍然是連篇累牘地記載著“北軍”各種暴行和人民的深重痛苦。
各階層人民最痛恨的肯先是張敬堯所部“北軍”毫無約束的騷擾。例如“北軍”所到,必搶人搶船。人擄多了無所用時,就代兵背槍;擄少了不敷分配,以至累死道旁;臨陣時則換以軍服,驅當炮灰。“北軍”過境或藉口“清鄉(xiāng)”,必放肆劫掠,牛豬雞鴨,一衣一物,均不得免;輪奸婦女,敲詐銀錢……稍不如意,就縱火焚屋。因而群眾一聽說“北軍”來了,無不競相遷徒:農民輟耕,商人停市,就是雷雨之夜,也走避山中。兵劫而后,土匪烽起,反復據(jù)掠,往往數(shù)十里無人厘。加以水旱蟲災接種而至,湖南雖是產米地區(qū)!也經(jīng)不起這樣連年浩劫。
教育界也同樣受到嚴重摧殘。教員五六個月領不到薪水;給學校發(fā)來一點經(jīng)費,也是七折八扣,一堆爛票子;公立學校學生常常斷糧絕食。因而迫得教員罷教,學生退學,學校停辦。長沙九個公立學校校長,一年之內曾數(shù)次聯(lián)名呈請辭職。張敬堯的軍隊更到處駐扎學校,此去彼來,私相交替,遷徙無期。長沙各公立學校和部分私校常年變?yōu)闋I房,“北軍”更毀壞房屋器具,把圖書當柴燒,拿儀器耍把戲。第一師范、省立一中等校被破壞得最厲害。五四運動以后,“北軍”尤其仇視學生,時加侮辱。
張敬堯本人和他三個弟弟(敬舜、敬禹、敬湯),專橫殘暴,荒淫之至。如張敬堯做生日時,長沙城戒嚴六天;他曾強迫長沙一女校校長為妾,擬以湖田賄買其家,值得輿論大嘩;又公開提倡迷信,常帶領大批衛(wèi)隊到玉泉山燒香;張的“督軍署”則被稱為“安徽會館”。“四帥”張敬湯橫行霸道,招權納賄,尤為人民所深惡痛絕。當時的民謠說:“堂堂乎張,堯舜禹湯,一二三四,虎豹豺狼!”
因此除開極少數(shù)安福系(注二)分子外,湖南各階層人民,對于張敬堯的統(tǒng)治特別是殘暴的“北軍”,無不恨之入骨。
張敬堯之所以嚴厲鎮(zhèn)壓學生愛國運動,除受命段祺瑞政府一般原因之外,還與直接危害了他的切身經(jīng)濟利益有關。
自一九一五年袁世凱簽訂二十一條以來,湖南人民抵制日貨成為一種普遍的深入的運動,因而湖南人口日貨逐年減少。但在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一九年間,張敬堯大鑄銅幣,大量購買外銅,其中以日銅最多?!拔逅摹睍r期,湖南人民排斥日貨運動空前高漲,張敬堯雖以軍隊壓迫,也不能制止。因此日商受挫,不敢再進貨;張敬堯的銅幣鑄不成了,嚴重影響到他的私囊收入。這就使得張敬堯更加惱羞成怒起來。
七月七日學聯(lián)大舉焚燒日貨之后,張敬堯將各校學生代表和一些教職員找到教育會訓話。當時的到場的人還記得,那時正是暑天,四個衛(wèi)土為他打扇。張敬堯粗魯?shù)卣f道:“你們不準游街,不準開會,不準檢查商店;你們要好好讀書、教書;否則,本帥就要辦人!”
九月間,毛澤東同志便開始了秘密的驅張活動,以學聯(lián)為基礎,聯(lián)絡教育界、新聞界人士,策商驅張辦法;同時派彭璜等人到上海作反張宣傳,聯(lián)絡省外的驅張力量。
這時,有北京的朋友來信,懷疑驅張的意義,認為既相信社會主義的根本改造,就不應顧目前這些小問題、小事情。毛澤東同志回信說,這是很大的很重要的事情,是為達到根本改造所必須進行的工作,對于改變目前的環(huán)境尤為有效的辦法。
暑假以后,各校陸續(xù)開學。學生聯(lián)合會雖被張敬堯明令解放,但在毛澤東同志領導下,仍積極進行各種工作,并于一九一九年十一月間以重新組織的方式恢復公開活動。學聯(lián)的“再組宣言”中,許多話就指著張敬堯的鼻子說:“歐戰(zhàn)告終,潮流頓變,自主自決,權在國民……政府麻木,措施乖方……植黨營私,如昏如醉,刮削民膏!犧牲民意,草菅民命,蹂躪民權,置人民于無何有之鄉(xiāng),惟一己之驕是縱。長此以往,后患何堪……”(注三)
學聯(lián)的主要工作仍是檢查日貨,以堅持反日愛國運動,并與張敬堯對抗。學聯(lián)不顧張敬堯的威脅迫害,于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日,通知各校和各界在教育會坪再次舉行焚毀日貨示威大會。這天黑鉛煉廠等處工人和許多店員工人都參加了;好幾批學生糾察隊自八角享一帶商店中,拖出大批日貨布正到教育會坪舉行焚毀。群眾正在開會講演時,“四帥”張敬湯跨著馬,帶著一營武裝和大刀隊來了,把學生、工人和教職員緊緊包圍,破口大罵:“這是土匪行為,男學生是男土匪,女學生是女土匪。對土匪還有道理講,辦啦,打啦……”大刀隊立刻將女上的學生代表敵人壓著跪下,并打了幾個耳光。
這是對湖南青年學生、對湖南教育界、對湖南人民的大侮辱!
這是一個爆發(fā)點,模暴昏庸的張敬堯點火自焚了。
學生們回到學校后,非常憤怒,感覺難堪到了極點。但有些人表示畏懼,散
(圖片見原版面)
布悲觀失望論調。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毛澤東同志連夜召集新民學會會員和學聯(lián)主干分子,匯報情況,給以具體指示。毛澤東同志向大家分析了當時的形勢:湖南各階層人民對張敬堯的憤怒到了極點,廣大青年學生和教育界已到忍無可忍的程度;在湖南以外,張敬堯的臭名,天下傳聞;同時皖直兩系軍間正互相水火,張敬堯與當時駐扎在衡陽的直系軍閥吳佩孚的矛盾在增長中,馮玉祥(駐在常德)對張也不表好感。在軍閥間的矛盾尖銳化的情況下,張敬堯極為孤立、脆弱,驅逐張敬堯的時機巳經(jīng)完全成熟。毛澤東同志認為過去曾有個別教育界人士到省外作過“撤張”的活動,但無群眾力量作后盾,自然發(fā)生不了大作用;現(xiàn)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將群眾首先是全體學生、教員的力量動員起來,與張敬堯堅決斗爭;第一步是舉行總罷課,將罷課與軀張聯(lián)系起來,爭取社會上廣大的同情。毛澤東同志并說,只有罷課之后,大家才好集中精力做驅張的工作。毛澤東同志這些談話鼓起了大家的勇氣:這次再不是張敬堯壓服我們,而是我們要戰(zhàn)勝張敬堯,一定要把張敬堯趕走。
于是學聯(lián)的干部緊張地四出活動,醞釀在兩三天內總罷課。這個消息傳出之后,張敬堯一面派密探往各校偵察動靜,一面派教育科長、科員恫嚇各校當局,嚴令制止。這時各校當局和教職員對總罷課醞釀著兩種不同的主張;一是服從偽命,聲稱避免犧牲學生課業(yè),應勸導學生維持上課;一是贊成驅張,同情學生罷課。針對此種情況,毛澤東同志聯(lián)絡“健學會”中的人,共同說服那些動搖觀望的校長和較頑固的教職員。
罷課前的最后一次各校代表會議上,還有一部分學生代表猶豫,只主張請愿,不主張罷課。有一個女校代表斥責這些學生沒有愛國心。毛澤東同志這天親自來了,就起來支持這個女學生的發(fā)言。毛澤東同志說,反對張敬堯的斗爭就是反對帝國主義、反對賣國政府和反對封建制度的斗爭;平時大家都贊成愛國、贊成改造社會,現(xiàn)在就到了實際行動的時候了。這天的會議,對于舉行總罷課具有決定的意義。
自十二月六日起,先由一師、商業(yè)、修業(yè)、楚怡、周南等校首先發(fā)動,各校就陸續(xù)罷課了。
不到一星期,長沙全體專門學校、中學、師范和一部分小學都一致罷課了。
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代表一萬三千中等以上學校學生,發(fā)布了“張毒一日不去湘,學生一日不返校”的驅張宣言。
總罷課成功之后,第二步工作即是進行驅張的具體活動。這時形勢更加緊張。毛澤東同志召集新民學會和學聯(lián)主要干部并約集部分教育界人士開會。大家商定這樣幾個辦法:
一、組織驅張代表團,每校派學生代表二人參加,分赴北京、衡陽、常德、郴州、上海廣州等地作請愿活動,一方面擴大驅張宣傳,一方面利用張吳(佩孚)等矛盾,軍事上壓迫張敬堯。
二、各校教職民代表分別參加和率領各代表團。
三、一部分人留在長沙,繼續(xù)組織學生和團結省內人士作軀張活動,并負責與外埠代表聯(lián)絡。
驅張代表團的人員大體都是一九二○年一月間分途出發(fā)的。
前往北京的主持人是毛澤東同志;何叔衡、夏曦同志被派去衡陽。
由此,省內省外掀起了如火如荼的驅張高潮。代表團到漢口時,毛澤東同志草擬了驅張宣言,歷數(shù)張敬堯種種罪行,向漢口北京、上海各地報紙發(fā)布;并且在武昌鲇魚套車站,將張宗昌為張敬堯運去的二十多包鴉片種子拍了照,在報上揭發(fā)出來,使張名聲更臭。代表團到北京后,曾向北洋軍閥的“內閣總理”請愿,為的是對段祺瑞皖系軍閥的罪惡,作一種公開的控訴和揭露。毛澤東同志又在湖南會館召開了一次以旅京湖南學生為主的群眾大會,報告驅張經(jīng)過,獲得大家的支持。
張敬堯在長沙如熱鍋螞蟻,明令查辦何叔衡同志等教育界驅張代表,開除各校學生代表,并三令五申嚴禁活動。學聯(lián)領導各校學生采取了各種巧妙的活動辦法。如組織劇團,演反封建的新劇為各代表團籌款;繼續(xù)發(fā)布宣言,勸阻學生入校,組織各種臨時補習學校;利用旅館、茶樓作住宿與活動場所;維持國貨的工作仍暗中進行……張敬堯的警察廳采取各種恫嚇手段,也無法完全將畢生的活動鎮(zhèn)壓下去。
吳佩孚是直系軍閥的大將,一九一八年攻入湖南時,他的“戰(zhàn)功”最高,但被冷清清地派駐在衡陽監(jiān)視譚延豈(譚當時一直保留湘南和湘西二十多縣的地盤),而沒有取得湖南省軍兼省長的位置,對張敬堯早就心懷不滿,惡感日增。代表團幾次向吳請求派兵驅張,吳也表示同情。何叔衡、夏曦同志等趁此機會,在衡陽將全體中學生組織起來,以第三師范為基礎(夏明翰、蔣先云等同志是三師學生中的主干分子),成立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開展抵制日貨等愛國運動,并辦了“湘潮”周刊,以驅張為主要內容,大大推動了衡陽和湘南人民的反帝反封建反軍閥運動。
一九二○年初,直皖兩系軍閥(直系首領為馮國璋、曹錕,皖系為段祺瑞、徐樹錚)利害沖突日烈,駐湖南的直軍急欲撤兵北上統(tǒng)一力量,以壓服皖軍。一九二○年五月下旬,吳佩孚率所部由衡陽順湘江而下,五月二十七日過長沙直去武漢。吳由衡退兵時,早與譚延豈、趙恒惕默契:吳兵退一步,湘軍進一步。張敬堯所部皖軍數(shù)量雖多,但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幾年,腐敗不堪,無絲毫戰(zhàn)斗力。在湘軍隨吳之后進逼下,張部不戰(zhàn)而潰。六月十一日張敬堯倉皇自長沙逃走,二十六日張部全部退出湖南境。
由于軍閥內哄,湖南人民的驅張運動得以早日勝利??墒桥f的軍閥雖然去了,新的軍閥——打著驅張大旗的譚延豈、趙恒惕卻來了。湖南人民的災難并沒有過去。
但是張敬堯的敗走,究竟是一件令人大大興奮的事情。驅張運動本身是一次成功的反軍閥運動,大大地壯大了湖南人民的革命力量,同時對全國的民主革命勢力,也起了鼓舞作用。
毛澤東同志為領導驅逐張敬堯運動,第二次來到北京,使他有機會進一步接受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一九二○年二月,毛澤東同志到達北京的時候,蘇聯(lián)政府與中國建立平等外交關系的通告,正突破軍閥政府的封鎖發(fā)表出來,受到中國人民熱烈的歡迎。俄國社會主義革命勝利的影響在中國更為深廣了。這時“共產黨宣言等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的中譯本也已經(jīng)出版。毛澤東同志貪婪地用心地研讀了這些書籍,因而進一步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毛澤東同志回憶這個重要時期的情形說:
“在我第二次游北京期間,我讀了許多關于俄國革命的書。我熱烈地搜尋一切那時能找到的中文的共產主義文獻。……使我對馬克思主義建立起完全的信仰,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正確理論,從此以后,從沒有動搖?!搅艘痪哦鹉晗奶欤诶碚撋弦苍谛袆由希页闪艘粋€馬克思主義者了?!保ㄗ⑺模?/p>
馬克思列寧主義使毛澤東同志找到了完整的革命斗爭武器,找到了革命發(fā)展的正確方向,因而也就更加增長和更加堅定了革命斗爭的信心。
毛澤東同志到北京后,與各方面接觸更多,特別與李大釗同志等堅決信仰馬克思主義的革命同志,有了密切聯(lián)系;同時,更深入地思索各種問題。他覺得許多人仍是空談改造,空頭議論;究竟要改造到怎樣一種終極目的,用何種方法達到,目前從何處下手等等最切實的問題,卻很少人詳細研究,作團體的研究則更少。他接連寫了許多封信給長抄的新民學會會員,詳告北京情況和自己的看法與主張。他認為有許多問題還須作詳細研究,因而最好能成立一種自修大學之類的組織,以徹底研究馬克思、列寧學說和各國革命運動,以及改造中國的許多根本問題。他在信中幽默地說,將來可組織一個游俄隊去學俄國革命的經(jīng)驗。毛澤東同志在信中反復說明,新民學會應使之成為一個戰(zhàn)斗的思想一致的團體,應多結合真正的同志,成為他日必要的事業(yè)基礎,因而須在長沙作一個兩三年的計劃。他反對當時新民學會某些會員的“我要怎樣研究”“怎樣準備”、“怎樣破壞”、“怎樣建設”的個人冥想;認為人自為戰(zhàn)是“浪戰(zhàn)”,用力多成功少,最不經(jīng)濟;必須共同討論,共同進行,組成為“聯(lián)軍”“同盟軍”,方可操戰(zhàn)勝攻取的左券;必須力戒“浪戰(zhàn)”,必須組成“聯(lián)軍”共同作戰(zhàn)。
毛澤東同志于一九二○年五月去到上海。驅張代表彭璜等巳在上海進行了許多活動,組織了一個“平民通訊社”,發(fā)行了一種名“天問”的刊物,專門揭發(fā)張敬堯的禍湘罪惡和刊載驅張的文章。
毛澤東同志在上海的生活是很困難的。他和長沙的驅張人士保持了經(jīng)常的通信聯(lián)絡。有人還記得這樣一件事情:“有一次楚怡小學校長出示毛主席一封長信,內中說到他的生活是靠接洗衣服維持的;他說洗衣服不苦,只是因為接送要搭電車,洗衣所得又轉耗在車費上了?!保ㄗ⑽澹?/p>
在上海的期間,毛澤東同志還集合了當時留在上海的和準備去法國的新民學會會員,在半淞園開了一次會議,明確規(guī)定了學會的宗旨為“改造中國與世界”,并對學會活動方法、會員條件入會手續(xù)等作了詳盡討論,決定會址設在長沙,由毛澤東同志負總聯(lián)系之責。毛澤東同志發(fā)于當時國內有些進步團體,不免虛浮,少深沉遠大之計,因而主張學會應按“潛在態(tài)度”。腳踏實地,有根有葉,不事喧嘩,多作基礎工作,不浮游于大碼頭。大家都極同意毛澤東同志的這些主張。
張敬堯退走的第二天,湖南學生聯(lián)合會就恢復了公開活動,立即打電報給各地的驅張代表團,敦促早日返省。一九二○年六月底七月初,各地驅張代表就陸續(xù)回來了。
毛澤東同志在上海送別一批赴法勤工儉學的湖南青年之后,于七百上旬回到長沙。
從此湖南革命運動進入一個新的時期。
(注一)見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十四日長沙大公報。
(注二)一九一七年間北洋軍閥直系馮國璋與皖系段祺瑞暗斗甚為激烈,段于北京安福胡同組“安福俱樂部”,收羅政客。因此北洋軍閥又被稱為安福系。
(注三)見一九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四日長沙大公報。
(注四)見“西行漫記”第四章。
(注五)見陳書農、枷士:“毛主席故事拾零”,載一九五○年七月一日新潮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