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友誼

姚遠方

友誼給我們溫暖和力量，

友誼中發生的問題，

也常常苦但是青年人

我們講的友誼，是指同志的情感，同志的愛。

沒有人不渴望這種愛。

沒有人不羨慕馬特洛索夫，他有許多好朋友。

沒有人不羨慕牟永剛和楊德林①，血凝成的友誼，幫助他們在最緊急的空中戰斗中打敗敵人。

沒有人不尊敬羅盛教，為了偉大的友誼，他貢獻了年青的生命。

生活在最偉大時代的青年迫切緊要友誼，熱烈追求友誼，友誼給他們歡樂溫暖，友誼給他們以力量；可是，友誼中所發生的種種問題，也常常苦惱著青年人。

我們就常常聽到一些人嚷：“這個環境一點不溫暖，人們也一點不了解我！”可是他卻沒有考慮過自己應該給人們以溫暖，應該去關心別人。

也有一些青年只關心他的少數幾個熟朋友，而對於其他的人，即使是同一個辦公室工作的同志，同一個班上課的同學，對他們工作學習好還是壞，進步還是落后，都不聞不問。對他的好朋友從來不批評，認為批評會損害友誼。甚至也有人把事實上有害於朋友的事，錯當作友誼行為，比如：考試的時候互相抄襲騙取分數；有了錯誤的時候互相包庇，或者當朋友受批評的時候，迎合對方心理作無原則的“安慰者”，有人還說這是出自“友誼的情感”。

也有不少這樣的同志，雖然嘴頭也常掛著“友誼”，可是往往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者為了一個球，為了一句開玩笑的話，就把友誼給鬧翻了，過后自己又頂后悔；也有些人對朋友是一陣子熱，好起來真是形影不離，翻了臉誰也不理誰。

甚至有些青年聽到人家受表揚，心里就不舒服，聽到人家出毛病，心里倒高興。也有人自己找著竅門，而不肯告訴別人。

這些現象的發生，歸根結底是由於沒有真正弄清楚友誼的本質。因而就不能正確地對待友誼，不能在日常生活中努力培養友誼。對英雄人物的友誼的品質，雖然也很羨慕也很感動，可是，總覺得離自己很遠，不知道從何學起。

從志愿軍戰斗友誼的故事

看友誼的來源和友誼的原則

那么，你講講友誼是什么？友誼怎么來的吧！

干講道理太枯燥，我還得先講故事。

我講的是英雄的故事——志愿軍戰斗友誼的故事，那是在朝鮮戰場聽到的。

有一門志愿軍的高射炮，保衛著一座重要橋梁，遠門炮已經打下了七架敵機，立了集體功，在它炮身涂有七顆紅星。在開展立功運動的時候，有人向他們調查：打下這七架敵機，究竟是那個人的功勞？這個問題不好解決，射手說這是彈藥手的功勞，彈藥手說這是觀測手的功勞，觀測手說這是炮長的功勞，炮長又說這是大家的功勞。的確，一門高射炮打落了敵機，一輛坦克摧毀了敵人碉堡，以至空中地面的任何一次戰斗的勝利，都是集體所創造的，個人的功勞，雖然可以作比較，可是你能夠離開集體孤立地去計算個人的功勞嗎？射手射擊技術不論多么高，如果彈藥手供不上彈藥，也是白鬧；彈藥手彈藥供應得天好，如果瞄準瞄不好，也不能打下飛機；即使射手、觀測手、彈藥手都能勝任自己的職責，如果沒有上級和炮長的正確指揮，沒有偵察到敵機活動的情報，沒有友鄰部隊的配合，也不能取得勝利。生死與共，榮辱相連，高度集體性的戰斗，使他們團結成一個人一樣，雖然“友誼”不常掛在他們嘴頭上，可是在實際生活中，同志之間卻真正做到了互相關懷，互相幫助，互相照顧，各人不僅替自己設想。而且也替別人設想，必要的時候，為了集體的戰友的利益，寧愿犧牲個人的利益，以至個人的生命。這個炮隊，在最困難的日子，因為青菜供應不上，有人得了夜盲癥，人們翻了幾座大山，弄到一些野生的青菜，上級又發下了維他命丸，可是誰也舍不得吃，卻盡先讓給觀測手吃。他們說：“觀測手是咱們大伙的眼睛，‘眼睛的眼睛要出了毛病，敵機就打不下。”觀測手在這種深厚友誼鼓舞下，更加發奮練技術，不論敵機多么狡猾，從一朵云彩鉆進另一朵云彩，卻逃不出他的“穿云眼睛”。有一次戰斗很殘酷，二十多架敵機來炸橋，經過一番激烈戰斗，剛把第一批敵機打退，第二批敵機又來到，這時觀測手負了重

傷，炮長接替了他的工作，正在這緊急的時候，又有一顆炸彈眼看就落在炮長身旁，這時，突然有一個戰士，撲上去伏在炮長的身上，用自己的肉體遮障了炸彈的破片，掩蔽了戰友的安全，使戰斗得以繼續下去，戰斗的結果：敵機一架被擊落，兩架負了傷，橋梁安然無損，炮長只負了輕傷。原來伏在炮長身上的戰士，就是負了傷的觀測手，為了戰斗的勝利，為了朋友的生命，他光榮犧牲在自己的崗位上，犧牲在戰友的懷抱里。

聽了這個故事，同志們一定會問：是什么東西使他們變得比炸彈更堅強，舍得用自己的肉體去掩蔽戰友的安全呢？是什么東西使他們在最困難的環境，把珍貴的青菜和維他命讓給自己的朋友呢？那是友誼。那么友誼又是怎樣來的呢？首先是因為他們都為著一個共同的高尚的目的：抗美援朝，保衛祖國，殺敵立功，說得具體一點，就是擊落敵機，保住橋梁，完成任務。為了達到這個共同事業的目的，只靠個人是不行的，必須靠集體，必須靠自己的戰友和同志。正是由於他們對自己的事業，有了高度的覺悟，有了高度的責任感，因此，他們對於同自己一起去完成這個共同事業的人——同志和戰友，就必然懷抱著最高貴的，最深厚的情感。這種高貴的深厚的情感——友誼，就在他們共同勞動，共同戰斗，共同克服困難，共同享受勝利的愉快中產生并不斷地發展鞏固。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友誼的基礎不是別的，也不可能是別的，真正的友誼應該建立在為偉大的共同理想，共同目的的集體事業的基礎之上，具有高尚理想，并且有為實現理想的堅強意志和獻身精神的人，必然也是集體觀念最堅強的人，也必然是最珍重友誼的人。

為了把這個問題說得更明白，我還想引述一下劉白羽同志在解放戰爭中寫的一篇短篇小說：“無敵三勇士”，這小說是寫人民解放軍某個班的三個戰士，為了一件小小的事情，鬧不團結，班長勸說也無效，模范班眼看就要垮臺了。正好有一次打仗，經過一片亂葬崗子，偶然發現了一塊人骨頭，“這是什么人的骨頭呀？”有的人說是窮人的，有的說是富人的，末了，大家一致認為是窮人的骨頭。因為有錢人死了有棺材有墳，窮人活著沒飯吃，死了也沒有地方埋。一根骨頭勾起了大伙的心事，原來這三個戰士都是受盡地主老財壓迫剝削弄得家破人亡的窮苦人，他們雖然來自山南海北，但都為著一個共同的目的：翻身干革命，報仇分田地。這一下把大伙心竅打開，三個人都認識到咱們是窮人幫窮人，要翻身要報仇得靠大伙，前些天為一星半點的小事鬧不團結，對不起革命也對不起自己。從此，他們和好了，團結了，感情更深厚了，在一次激烈的戰斗中，他們三個人，相互幫助，完成了最艱巨的爆炸任務，成為人人贊揚的“無敵三勇士”。

這個短短的故事深刻地告訴我們：當一個人真正覺悟到他正在為著高尚理想而斗爭，覺悟到他的同志也是正在為和他同樣的理想而斗爭的時候，當他進一步覺悟到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必須依靠集體，必須依靠他的同志朋友的時候，他就會感到周圍的同志和他更親近了，他就會覺得為了一星半點的小事鬧不團結，鬧個人意氣，是很羞恥的事，他就會加強團結友誼。如果人人都能夠這樣做，那么我們就必然可以團結成為堅強無敵的集體。

在日常生活中究竟是什么東西妨礙著友誼的發展

故事已經講得不少了，也許有的同志會說：你講的盡是戰場上的事。“生死之交，其貴無比”對於戰斗的友誼是沒有人懷疑的，對於英雄人物的友誼，人們素來也是敬仰的。可是，現在，我們最關心的，最迫切希望解決的是：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即是說在工廠、學校、機關日常的普通的勞動、工作、學習中，這里沒有大炮，沒有飛機，沒有也不可能有用肉體去掩護戰友安全的機會，我們能不能像志愿軍同志那樣，結成親密的友誼呢？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那些不能令人滿意的缺乏友誼的氣氛，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難道我們日常生活，真是一種特殊的土壤，根本不適宜友誼的生長嗎？

完全不是這樣，也完全不應這樣。前面講的故事，已經幫助我們明確了：友誼是在為共同理想所進行的集體斗爭中所發展起來的同志的情感。我們日常的工作、勞動、學習，雖然沒有大炮飛機，雖然不是生和死的搏斗；但是，我們也是為著共同理想的集體事業而斗爭，具體地說，都是為著在中國實現社會主義的偉大的共同事業而奮斗。志愿軍的每一輛坦克，每一門大炮，每一隊飛機的每一勝利是集體創造的，難道我們一個學校，一個車間，一個機關，取得工作的每一成就，誰能夠離開誰嗎？我們的勞動是社會的勞動，我們的智慧是集體的智慧，每個同志都是共同事業的參加者，在我們集體生活中，同樣是能夠培植友誼，并讓它發芽、開花的！

那么，是什么東西，妨礙著我們友誼的生長呢？

我想，首先是由於我們有些青年對友誼缺乏正確的認識。他們把友誼只看成是兩三個人的私事，看成與集體利益無關的私情，他們交朋友只是為了在生活中找個“伴”，解決生活中的“寂寞”，因而“只能我和他好，不許你也同他好”。他們不了解友誼是來自我們的偉大集體事業，為了偉大的集體事業，服從於偉大的集體事業，并在集體事業中起著偉大作用，而不應是為了個人或滿足任何人的目的。我們關心的人越多，團結的人越多，對集體事業越有好

處。那種搞小圈子的友誼是缺乏遠大目的的。我們提倡友誼應該面向所有的同志，面向所有共同事業的參加者。在朝鮮戰場，我們就有深深體驗：那里處處都吹著無限溫暖的友誼的風，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只要他是共同事業的參加者，他就可以得到同志的幫助，友誼的溫暖；人們可以為了救護一個叫不上姓名的同志，去犧牲自己的生命，兩個互不相識的同志在一起執行任務，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成為知心朋友。我們應該學習他們，把友誼的范圍更加擴展。當然我們也并不反對少數同志之間，在共同事業的利益的原則下，由於志趣相投，由於彼此有更深的了解，由於日常生活更多的接近，而產生了更深厚的友誼。這種深厚的友誼，是能對共同的事業，起著更大的作用的。我們所反對的，只是那種把友誼當作私情，把少數人劃在集體之外，把少數人的私人友誼放在集體利益之上，以至影響集體利益，同集體形成對立的小圈子。

正因為我們的友誼，如同一切行為一樣，必須服從於集體的利益，因此，我們所提倡的友誼，還應是有高度原則性的。當親近的同志犯了錯誤的時候，往往也是最能考驗友誼真假的時候，作為一個真正的朋友的責任，是及時提醒對方避免錯誤，如果對方已經犯了錯誤，那就應嚴正的批評，以幫助對方接受教訓改正錯誤，防止對方將來重犯錯誤，絕不應包庇，更不應作他的同謀者。無原則的迎合和“安慰”，對朋友，對共同事業都是有害無益的。我們大家所欽佩的馬特洛索夫，他對待朋友的原則是：“熱心地幫助你，又嚴格地要求你。”大家記得他為了好友馬基耶夫打靶成績不好影響全連，曾經嚴屬批評他并熱心幫助他。志愿軍同志所以能夠那樣大公無私對待自己的同志，所以能夠為革命的友誼作出種種勇敢的行動，正是由於他們把友誼看作鞏固集體，實現集體事業的偉大力量，正是由於他們對待友誼是有高度原則的精神，這是值得我們很好學習的。

有些青年氣量小、胸襟狹，斤斤計較個人得失，常把我放在我們之上，這也是妨礙同志間發展友誼的重要原因之一。這些青年同志好鬧無原則糾紛，在涉及個人利益的小事情上，敏感多疑，結果因小失大。損害了集體生活中最可貴的友誼和團結。他們只要求別人給自己友誼。越多越好，而不先從自己做起。“你先給我溫暖，我就拿好的報答你，否則我也不給你溫暖”。這些青年不知道，我們所說的友誼，正是集體主義精神的體現。因此我們要求友誼，首先就應該考慮：為了友誼，我應該對同志們做些什么？而不應該只是要求別人給自己以溫暖，只想自己得到好處。真正的友誼只能在集體主義思想的基礎上發芽開花，是絕不可能在一群個人主義者中間成長起來的。只要我們想一想，志愿軍戰士為了友誼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就可以知道我們若是為了個人瑣事，為了爭一個球，為了爭一個座次的先后，妨礙友誼團結，該是多么可笑了。樹立集體主義思想，克服個人主義的自私自利思想，真正的友誼，才會在我們青年中很快成長起來。

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大的那只眼睛看自己，小的那只眼睛看別人，別人在他眼里都是不行的，凡事唯我有辦法，這也常常是妨礙友誼團結的主要原因之一。有這樣思想毛病的人，往往是不愿意多接近同志，也不可能同別人合作得很協調。事事總想高人一頭，抹煞別人的意見，嫉妒別人的成就，聽到別人出了毛病，反倒暗暗歡喜，“你看我比他強”。對能力弱的或者對情況不熟的同志，不但不積極的幫助，反在一旁看笑話。對待競賽不是采取友誼的態度，如斯大林說的：“先進人員對落后的幫助，以達到一般的高漲。”而是單純為了擊敗落后者，不惜損害友誼，損害團結，損害集體利益，以顯示自己。他們只想個人的成就而嫉妒別人的成就，他們不知道集體事業所希望的是大家都好。也只有大家您好，集體事業才能搞好。有這樣缺點的人，應該很好學習出版不久的一部蘇聯小說：“三個穿灰大衣的人”所描寫的青年維克多，他在滑雪的競賽中，眼看就要得到第一名，但為了救護同他一起競賽的負傷朋友，他不但失去奪取錦標的機會，而且也失去了同久別的愛人重逢的難得的機會，維克多雖然在滑雪競賽中沒有得到第一名，但他在友誼道德上卻獲得第一。個人英雄主義是損害友誼的毒劑，我們必須堅決地用集體的英雄主義精神，去克服它，代替它。

我們還可以舉出種種妨礙友誼團結的現象，但從上述的一些現象中。我們已可以看到要使我們的友誼得到發展，就要克服那些自私、自大，只從個人角度來考慮問題等等非無產階級的思想。我們只有在日常生活中加強思想鍛煉，進一步提高政治覺悟，明確樹立生活的偉大理想，加強集體觀念，用新的觀點來認識我們的友誼；人人以團結友誼為重，以集體利益為第一，一切有利於團結的事，堅決地做，一切不利於團結的事，堅決不做，那才能培養出高貴的友誼。有這種集體主義思想的人，對任何同志，任何單位的成就，都會歡欣鼓舞，對任何同志，任何單位的缺點錯誤，都會以善意的同志關懷的態度，進行批評和幫助；當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就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同志之間發生了糾紛，自然會本著責人寬責己嚴的精神加以解決；這樣同志之間的“玻璃墻”就打破了，也會把“同志”的光輝的稱號提高到它應有的位置，努力做到同志這兩字含意中所指的一切。只有這樣，我們的友誼也才能在日常的生活中不斷的發展鞏固，使之成為幫助我們前進的力量。

①牟永剛和楊德林是魏巍、白艾的小說：“長空怒風”中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