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韻
記章培恒
早想為章培恒寫篇“剪影”,一直不得其閑。最近偶爾翻書,讀到他的專著《洪
話題從《洪
一九五四年,章培恒從復旦大學中文系畢業后留系當了教師。第二年,一場波及全國的反胡風運動開始了。章培恒被作為“受胡風影響”而錯誤地開除了黨籍。大凡一個人受到挫折以后,總會有那么一點灰心喪氣。何況,這不是一般的挫折,而是政治生命的溘然窒息。有那么一段時候,他吃不下,睡不著,在校園里踽踽獨步,感到前途茫茫。然而,一些熟知他的老師和同志并沒有歧視他,及時向他伸出友誼、支持的手。他沒有沉淪。他被調到校圖書館當了一名職員。這期間,他埋頭苦干、發憤讀書。一年多后,他又調回中文系執教。開始,章培恒對自己能否勝任教職還有些猶豫。一位德高望重、對文學史研究有素的老教授對他說:“挫折和逆境是砥礪人成器的母親,我們信任你。”章培恒受到鼓舞。決心以事業上的加倍進擊來回答組織和師友的關懷。
不久,章培恒當上了蔣天樞老教授的助教,研究古典文學。蔣先生素以治學謹嚴、學問扎實而聞名。他要求于章培恒的,不是首先鉆研古典文學作品,而是扎實地打下經學、史學及語言文字的基礎,學會熟練而準確地掌握并運用資料。在鉆研文學史的過程中,章培恒接觸到較多清代的史料、文集,其中有不少關于戲曲家洪
然而,有關洪
這一時期,章培恒翻閱了四百多種書籍,在大量卷帙浩繁的書籍中沙里淘金,尋取與洪
十年動亂初期,章培恒作為一個嶄露頭角的業務“尖子”,在復旦園首當其沖,受到了殘酷的迫害。但是,這沒有動搖他獻身事業的決心和信心。七十年代初,他剛恢復教學工作,就一頭埋進書堆,日夜攻讀。四害覆滅,大地重光。他和全國人民一樣,心情從來沒有這樣舒暢過。他積極參加《辭海》修訂本的編撰定稿工作,是其中古典文學部分的分科主編之一。他熱情地指導學生,對于課后來向他請教的青年,一概熱情接待,從無半點不悅。一九七九年春天,就在他的專著《洪
二十幾年來,作為一個中國古典文學的探索者、研究者,他的觀點始終沒有變。究竟怎樣看待中國古典文學遺產?是他經常思考的問題之一。對此,他有自己的見解。這些年來,風云變幻,他由青年而步入中年,觀點也更臻于成熟。他認為,對于中國的古典文學,現在往往強調它的光輝燦爛和批判地繼承這一遺產的巨大的積極意義,很少談及其不足;有些論文在論述魯迅關于這個問題的看法時,也將他的觀點說得和現在某些流行的意見差不多。章培恒感到,實際情況并非如此。去年紀念魯迅誕生一百周年時,他寫了一篇論文《試論魯迅關于中國古典文學的觀點》,申述了他的看法:魯迅后期對中國古典文學的評價并不比前期為高。而是后期的批判較之前期更為尖銳。魯迅對于自己在一九二五年提出的“我以為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國書,多看外國書”的主張,他在后期不但未修正,而且作了更為明確的說明。章培恒認為,這一見解是值得重視的。他說:“資產階級文化較之封建階級文化是一種進步;無產階級從前者所‘擇取的,當然比從后者‘擇取的為多。魯迅要青少年少看或不看中國書,而多看外國書,正是出于這樣的觀點。”
這種對文學遺產的態度與今天某些流行的看法顯然有所不同。為什么產生這一想法的呢?我要求章培恒進一步闡述。他說,一九五五年有過類似的看法,當時被扣上了“民族虛無主義”的帽子,自己雖然年輕,也意識到這頂帽子的份量。以后看書中,就力求肯定中國古典文學的偉大,可是在閱讀的過程中,又產生了新的問題,即這一觀點如何與具體作品掛鉤,并一致起來。寫作《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