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國慶前夕某天下午
地點:李谷一家
人物:李谷一中國輕音樂團籌備組負責人
肖卓能海洋研究人員李谷一的愛人
本刊記者習亞起(文中的“我”)、王冰。
習:李谷一同志,你和一些同志正在組建中國輕音樂團。大家都在期待著,想要了解這方面的情況。
李:呵,大家這樣關心,真讓人高興。
習:你們組建輕音樂團的想法是怎樣產生的?
李:前兩年文化部提出文藝單位可以搞承包,比較突出的是京劇界,走在最前面。我們也想搞一個輕音樂隊。后來呢,形勢發展了。去年八月份,文化部和中國音協在沈陽召開了一次全國性的輕音樂座談會。開完會后,大家都認為,輕音樂應該有更大的發展,因為群眾迫切需要。同志們也都想干出一番事業,搞出中國自己的輕音樂來。于是,在文化部的領導下,中國輕音樂團籌備組就成立了。可以說,我們這個組是在改革的大趨
勢下步步發展起來的。
習:請你說說什么是“輕音樂”?
李:對“輕音樂”,還拿不出一個“一刀切”的定義。“輕音樂”這個詞,英文叫“pop music”。各國的叫法也不一樣,有的國家叫“通俗音樂”,有的國家叫“大眾音樂”,我國叫“輕音樂”,是一種習慣叫法。從內容上講,輕音樂反映的不是大主題、大樂章,而是緊扣時代的節拍,體現生活中的特寫鏡頭,友誼啦,愛情啦,愿望啦,風光景物啦等等。它的曲調活潑愉快,抒情優美,配上簡明的歌詞,通俗易懂,容易為人們所接受,所掌握,便于流傳和普及。還有一個特點是節奏感、旋律性強,這不同于古裝京劇。李谷一走了兩步京劇臺步,笑了起來。
習:輕音樂在世界上的發展情況怎么樣?
李:嗨,現在已經很普及了,就象我們每天吃肉一樣。輕音樂早期,源于世界各地區、各民族的民間歌舞曲,到了十九世紀,歐洲音樂創作上出現了圓舞曲、小夜曲、詼諧曲和輕歌劇等等,使輕音樂趨于工整化和科學化,逐步形成了一個音樂品種。特別是近幾十年來,隨著時代的推進,
輕音樂以它獨特的魅力獲得了很大的發展,越來 越在世界音樂活動中占有重要地位。
李谷一從隔壁房間拿來了幾盤磁帶,遞給我們。
李:你看,這是美籍意大利人曼托瓦尼的輕音樂曲,人們對它的評價是旋律醉人,和諧悅耳,富有創造性。還有瓊斯拉斯、波沫瑞、美國波士頓樂團波普樂隊,都創作出著名的、流行于世的輕音樂作品。現在國際上也不斷舉行輕音樂比賽。美、蘇、英、法、日等國的輕音樂團馳名世界。有些世界著名的交響樂團、指揮家、歌唱家,也積極從事輕音樂藝術活動。
我和王冰不約而同地問:
輕音樂為什么這么受人們喜愛呢?
李:是呵,如果光讓你吃肉類,那你一定也喜歡嘗嘗蔬菜水果。我們現在有大型交響樂隊,人們也需要從輕音樂這種藝術形式中得到美的精神享受。
這時一直在旁邊有禮貌地陪著我們的肖卓能同志站起來,給我們找來了一份英文《中國日報》,上面登載著李谷一組建輕音樂團的報道。老肖,高個兒,稍胖,穩重,沉靜,一副研究人員的氣質。他輕緩地、一板一眼地說:輕音樂之所以現在特別受歡迎,大概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時代感強。音樂的發展也是隨著時代的進展而發展的。古代有些樂器,一個人演奏,是個體的東西,象小農生產一樣;到工業社會,有了交響樂,指揮家拿著指揮棒,整個樂隊按統一的節奏動作,象機器生產一樣;現在,到了電子時代,跟那時又不一樣了。樂器有電子琴、電吉它、架子鼓以及電子合成器等等,樂隊編制也不象管弦樂隊那么龐大,那么嚴格,三四個人或七八個人就可以演奏。有的人認為這些東西不是“真正”的音樂,“真正”的藝術,而是“低級”的或“酒巴”音樂,這種看法是片面的。比如為什么要使用架子鼓呢?是因為社會發展和人們生活的節奏感越來越增強了,輕音樂要表現時代的這一特征,就使用表現力較強的架子鼓來突出和加強這種節奏上的變化。更進一步說,現在人類已進入了太空時代,人們的知識視野和生活視野更開闊了,電子樂器是科學技術新成果在音樂領域里的應用,它給音樂的表現帶來了新的意境。
王:對啦,就說“太空聲音”吧,是自然界所沒有的聲音,用合成器演奏出來就給人一種遼闊深遠、神秘無邊的感覺,使人增加了無窮的想象力。
肖:是的,輕音樂使用電子樂器增強了時代感,這與現代人們的思想和欣賞要求是相吻合的。因此,輕音樂才有這樣廣泛的群眾基礎。
嗬,想不到這位海洋研究人員對音樂還有這樣深刻的認識。我這個音樂門外漢都聽呆了。又想:李谷一有這樣一個事業上的志同道合者,真是不錯。這時,李谷一強調:目前,輕音樂在中國,特別在年輕人中,是一種最受歡迎的音樂品種。這可能是二者氣質相近的緣故。青年人,跟時代最緊,思想活躍,感情充沛,向往未來,朝氣蓬勃,輕音樂也是這樣。可以說,輕音樂是青年的摯友!請你們把我的心愿轉告青年人,這也是我們成立輕音樂團的原因之一。今年“十·一”,我們準備了一臺新的輕音樂節目,準備獻給青年朋友們。
習:太好了,我們一定轉告!再請你談談我國輕音樂發展的狀況吧。
李:解放后,我國輕音樂經歷了兩個顯著的活躍階段。第一次是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第二次是粉碎“四人幫”,特別是三中全會后一直延續至今。這一發展曲線表明,輕音樂的發展是以人民政治生活安定,物質生活提高為前提條件的。 當然,輕音樂在我國的發展還是比較慢的。有些人不加分析地把輕音樂統統說成是“資產階級的東西”,說成是“靡靡之音”,甚至與“精神污染”等同起來。我們剛剛組建時,有人就把我們也列入到“那個”里頭,給組建工作帶來不小的壓力。我們把這個情況向中央首長匯報了,中央首長明確指出“輕音樂不是精神污染”!你們可
能也從報上看到了吧?對了,你們團中央的王兆國書記、胡錦濤書記就對輕音樂工作很支持!
李谷一說著說著高興地站了起來。
我們建立輕音樂團,發展社會主義的輕音樂恰恰是抵制精神污染的有力措施。你們說,對不對?
王:是呵,廣州舉辦音樂茶座,參加演出的大部分是輕音樂隊,很受歡迎。
習:報上還報道天津也成立了市級輕音樂團。
肖:現在有許多樂團都演奏輕音樂。在我國整個音樂生活中,輕音樂占70~80%。僅上海,去年上半年到劇場觀看輕音樂演出的就達六十多萬人次。中青年觀眾達90%以上。
李:因此,成立一個國家級的專業化的中國輕音樂團應該說是應時而生。輕音樂吸引著這么多人,可見它并不“輕”,我們深感責任重大呵!
王:現在籌備工作進行得怎樣了?
李:一句話:有點成績,步履艱難。一年來,我們一邊搞組建,一邊進行藝術實踐。在各地參加了六十余場演出,灌制了二十盤磁帶,為十部電影電視配樂配唱。美國總統里根訪華期間觀看了我們的演出。里根夫人在日記中特別提到輕音樂團的演奏是“優美”“動人”的。另一方面,在實際工作中也有不少難處,到現在我們連個正式辦公的地方都沒有。習:那上哪兒研究工作?李:我家呵,或是其他同志家,反正誰家容納得下就
上誰家。
王:你看我們能給你們一些什么幫助?
李:你們采訪,已經是一種支持了。別的么,我們缺少籌建經費,哪個單位愿意贊助,更好呵!我們可以添置些必要的服裝、樂器。
李谷一笑呵呵地抬起胳臂,在空中劃了個半圓,一頓一挫,風趣地說:是的,我,樂意接受!我,成了“國際要飯”!
我們四個人都開懷大笑起來。在笑聲中,我體會出一種必勝的信心,一種勇往直前的力量。
在回來的路上,我想象著,中國輕音樂團正式拉開帷幕的那一天,青年們該有多高興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