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島的笑聲

1984-08-20 05:13:08張應之

中國青年 1984年9期

張應之

海灘一席話

7月11日上午，大連灣突然下起陣陣雨滴，美麗的棒槌島顯得更加清雅、幽靜。第一屆臺灣同鄉青年夏令營就要在這里開營了。

營員們來了。他們來自福建、廣東、廣西、上海等28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他們來自美國、日本、加拿大、巴西等世界各地。

悠揚的樂曲聲中，一名高個男營員，高舉天藍色的營旗，邁著正步，走到隊伍的最前列。他的兩側，各有一位身著白色連衣裙的姑娘護旗。

全國臺聯會會長林麗韞、大連市副市長和國內外營員代表在熱烈的掌聲中先后講了話。

簡短的開營式結束后，200多名營員在棒槌島的海灘上，照相的照相，交談的交談，揀石子的揀石子，還有的把腳伸到海水里，同撲上來的浪花嬉戲。

全國青聯副主席孫家昶、常委李大維，同幾位營員在海灘上促膝談起了家常。

“S先生是第一次回大陸嗎？”

“是49年離開廈門后的第一次。”

S先生48歲，矮個子，滿臉皺紋，兩只眼睛里老是透著審慎的目光。他是臺北理工專科學院的畢業生，后來加入了國民黨軍隊，曾任少尉軍官，1949年從廈門去美國，從事建筑工程業。

“您對大陸的印象如何？”

“我看到北京大街上人很多，地里的莊稼長得很好，大連的風光很美，人民都很熱情。”

“大連與臺灣比較，哪兒美？”

“都美。”

“臺灣的確很美。阿里山的云海，日月潭的樓閣亭臺，濕潤的海洋性氣候，夏天能游泳，冬天能滑雪。”李大維望著大海深情地說。

該回賓館了。S先生說喜歡走一走，不坐轎車。于是我們沿著茂林掩映的山間公路，向賓館走去。孫家昶請S先生對我們的工作提些批評意見。

“宣傳得不夠。”S先生說，“海外許多同胞還認為大陸的人都穿一樣的灰衣服，男女理一樣的發式，是土包子在瞎鼓搗呢！可親眼一看，不是這個樣子。”他指著路上的姑娘說：“她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裙子，多漂亮！”

“S先生，您回大陸來還順利嗎？”

“還算順利。可是，也有好心的朋友勸我不要來，說一到大陸就回不去了。我說，我這么腐敗，大陸若能要我，我就太榮幸了。”

S先生還談到，大陸的官員到美國訪問，聲勢很小，許多人都不知道，不如臺灣官員訪美的聲勢大。在美國，要弄到大陸情況的介紹材料，很困難，買一本《鄧小平文選》要花10元，還不好買。

“海外僑胞喜歡看《鄧小平文選》嗎？”

“是的，因為它是治國的指針嘛。”

午宴同鄉情

午宴開始了。坐在我身旁的是一位高個兒、紅臉蛋的姑娘小C.小C3歲從臺灣到美國，現在是高三學生，明年準備報考大學化工系。我問她中學的作業多不多，功課累不累。她說，美國的中學生不象臺灣競爭得那樣厲害。臺灣是以文憑取人，重學歷不重能力。青少年一踏進學校大門，就面臨著激烈的升學競爭，白天接受8至10小時的“填鴨式”講課，晚上還要進行兩三小時的補習。所以，臺灣的中學生中，近視眼多，患病的多。而在美國，只要有錢交學費，就可以上大學，中學的學習并不緊張。

宴會上的菜非常豐盛，我們邊吃邊談，幾杯酒喝下，小C的臉蛋更紅了。

李大維和黃阿原舉起酒杯，高興地祝諸位同鄉身體健康，精神愉快，萬事如意。

一位來自海外的男青年含著眼淚說：“我雖然沒有阿原的十億觀眾，但我有一顆中國心……”他的話被熱烈的掌聲淹沒了，于是，他振臂高呼：“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

一位高山族同胞給大家唱開了《高山青》：“高山青，碧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一人唱，萬人和，大家都跟著唱了起來。

在掌聲、笑聲、碰杯聲稍落的間隙，小C告訴我，她和爸爸、媽媽、弟弟，全家四人都來了。她說：“我爸爸是山東人，媽媽是臺灣人。”

我告訴她，我也是山東人，很想認認她爸爸這個老鄉。她高興了，當即到另一桌把她媽媽拉了過來，介紹給我。

尋根立志氣

游覽車向老虎灘駛去。一路上目不暇接的美麗景色，導游員繪聲繪色地講起的老虎灘的動人傳說，吸引著我們的營員。從洛杉磯回來的青年劉宗圾，戴著黑框眼鏡，兩眼一直盯著窗外，好象在沉思。我跟他一搭話，他就激動異常。他告訴我：“這是我第一次回大陸。這些年一直忙于讀書，沒有時間回來。更主要的是，我們這一代美籍華人，有人缺少對祖國的感情。在美國，許多長輩諷刺我們是‘黃香蕉，即皮膚是黃的，內心是白的。特別是一些出生在美國的華僑青年，他們把本鄉本土都忘了，對故鄉的感情很淡薄了。所以，我這次下決心回來看看。”

在游艇上，我結識了全美華埠小姐張宛立。

張宛立今年20歲，是美國一所大學法律系的預科生，準備畢業后報考法律學院。她六歲開始學鋼琴，曾三次獲得全州第一名。因為她長得漂亮，才藝出眾，79年被評為全市最杰出少年，82年被評為加州華埠小姐第一名，83年被評為全美華埠小姐第二名，也被稱為“第二公主”。這樣一個女孩子，為什么要選學法律呢？她的母親，胖胖的鄭小玫女士告訴我：

“我們美籍華人，近幾年來隨著經濟地位的提高，由賺錢混飯吃，逐步發展到要參加政治活動。張宛立是有影響的青年，參加了參議員的競選。她對法律很感興趣，以后想參加政府工作，好為美籍華人在政府中占據一定的位置。”

歡聚在海濱

谷建芬開始教歌了，她教的是營歌《歡聚在海濱》。谷建芬教得好，營員們學得快，一會兒，嘹亮動聽的歌聲就在海灘上蕩漾起來：

山也含情，海也知音，

歡聚在美麗的海濱。

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曲唐詩情誼深。

一樣的皮膚，一樣的心，

一樣的黑頭發黑眼睛。

“谷大姐，我把你優美的背影照上了。”不知什么時候，李大維登上了樓頂，把谷建芬指揮我們唱歌的場面攝入了鏡頭。

野炊的縷縷輕煙，在海灘上繚繞；歡聲笑語，一陣高似一陣。

從日本歸來的幾位臺籍同胞，悄悄地“偷”走了一盤生魚肉，用鮑魚殼盛了一點醬油，躲在墻角里蘸著吃了起來。廚師發現丟了生魚肉，到處尋找。找到以后，二話沒說，就“搶”了回去，惹得大家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