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生 趙紹義等
電影正處在痛苦的變革時期
打倒“四人幫”之后,既是電影的饑渴時期,又是電影受歡迎的黃金時期。隨著整個形勢的開放與發展,觀念在更新,電影也在發展,但它比起文學、音樂、美術等領域來說,相對有些落后。第五代導演感到了藝術上的壓力,想要跟上整個時代前進的步伐,在電影藝術上進行了探索。《黃土地》在國際上六次獲獎,反映了中國電影走向世界的步伐。但另一方面,也有的探索性影片拷貝賣不出去,幾乎沒進入市場。當前中國電影正處在一個痛苦的變革時期,從思想觀念到藝術手法都在尋找出路以追上時代。過去獲得百花獎的《廬山戀》現在拿出來群眾也不會滿意了。這說明,盡管電影本身的水平沒有下降并且發展了原有水平,但是觀眾的欣賞觀念新了,欣賞水平高了。電影要隨著社會的變革而相應變革,很需要試驗性影片開拓道路。但只靠幾部試驗性影片搖旗吶喊還不行,,關鍵要促進眾多溫吞水式的、不好不壞的三流影片向二流、一流影片發展。
要對娛樂性從觀念上來一個轉變
觀眾所以對電影現狀不滿意,主要問題出在創作意識上。應該承認電影的根本屬性便是它的服務性、娛樂性,而教育作用、審美作用只能是第二性的,寓于其中的附屬品。觀眾花錢看電影,首先不是為了去受教育,去認識什么生活,而是去休息、去娛樂。而相當一部分電影做不到這一點,必然受觀眾的冷淡。
故事片情節淡化本來不是壞事,它應該引來藝術風格的樸素和感情上的進一步真實。遺憾的是有些人功底不足,東施效顰,因而使得一些電影“淡而乏味”。結果就生產了一批平庸的影片。其實淡化影片是最難拍的。情節淡了,細節須更“濃”、更精,這種“濃”和精就包括幽默、情趣、感染力等等,使觀眾從中得到愉悅。
有些娛樂片也不受歡迎,原因在于粗制濫造。情節假,表演生硬,技術制作也不過關,有如常說的“三四流的導演才拍娛樂片”,電影的基本要求都不及格。這與創作人員的素質有關,與政府的提倡、評獎有關,也與不正之風、大鍋飯有關。
“雅俗共賞”似不可能
人是分了類的,可以說,對于任何藝術作品,人們都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欣賞其中的某一個層次或幾個方面。人們把藝術欣賞分成了雅和俗。《早春二月》是我極為贊賞的一部影片,在我接觸的人中,還沒有聽到說這部影片不好的。即使如此,大部分觀眾更多的是看到了愛情的糾葛,許多知識分子是借了影片中的人物來咀嚼自己的苦悶,有的則看見了在追求光明的歷程中一代知識分子的縮影。由此看出,即使是以前公認的雅俗共賞的好作品,不同類別的人也都是從各自的視角看到一個立體的某個側面。
現在雅俗共賞的問題變得越來越復雜,這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反映。“四人幫”剛粉碎時引起轟動的影片,現在放也不會引起轟動了,因為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和普通群眾的感情走向是趨于一致的。現在中國人又走了十年的路,社會越來越向著多元化發展,人們的興趣和注意力不可能單一走向,因此在欣賞時的差異就愈發大起來,每個人的個性也都在慢慢地充分顯示出來,電影當然也要呈現出多元現象。如果一味地從一個角度去強調所謂的“雅俗共賞”,就有了“輿論一律”的色彩,而一律的色彩與藝術創作完全無緣。
要改變目前電影廠的體制
我主張電影創作要立足于現在,即樹立為當代人拍電影、對象是現代觀眾的指導思想。
我是副廠長,這個位置與諸位考慮問題時的角度有所不同。當然有共同的—要求質量提高。我思考的角度:現在中國電影狀況不十分令人滿意,原因很多,其中一個很大的問題是體制問題。北影廠新領導班子組成以后,大家曾反復考慮這個問題,中心就是體制問題。
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應該而且可以統一,這在理論上站得住,在實踐中也有成功的。剛才李文斌同志念的那個資料里,前邊10部好電影就說明了這一點。再具體分析一下,這種影片在全國全年生產的影片里面占的數量不大,絕大多數達不到這種統一。這就給電影制片廠帶來很大困難。因為我們是個企業,自負盈虧,有硬任務,既要拍反映四化的鼓舞人心的片子,又要拍一些賺錢的影片,這樣就可以用賺錢的影片來養一些探索性影片。現在我們有幾個好劇本,但是不敢上,都是投資四五百萬甚至更多的,上不起。去年下決心上了一個《紅樓夢》,六百萬!中影公司給了三百萬,今年就得自己廠掏三百萬。如果到時搞不到錢,別說《紅樓夢》劇組,整個北影廠的機子就轉不動,別的戲也全完!這是個實際問題,這個壓力整天象沉重的擔子壓在我們身上。這是經濟問題,落實到廠子來就是體制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