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又是一家三代唯一的高中生,父母自然視我為掌上明珠。我考上高中,全家人高興得了不得。爸爸特意從哈爾濱趕回來,送我一個價值百余元的皮箱;媽媽把心愛的戒指套在我手上,語重心長地囑咐:“只要你用功讀書,將來能考上大學,我就是點鹽劃鹵,也心甘情愿。”
媽媽向來說到做到。盡管我家不富裕,可我每月的生活費卻能叫“萬元戶”子女嫉妒。隨著年級的升高,媽媽的關心也逐步升級。為了讓我學好英語,特意買了一臺收錄機;集體宿舍的條件并不差,她竟每月花30元為我租了單人房間。假期回家,媽媽更是“熱”得炙人,每天早上給我送一碗熱騰騰的蛋湯,說是增強記憶,接著是香噴噴的核桃仁,說能補腦,然后又是甜蜜蜜的桂圓肉,說能養心。除了學習,她什么也不讓我沾手,還一再囑托:“你需要什么盡管說,能辦到的我都滿足……”
面對媽媽的關心,我發自內心地感激,唯以百倍的勤奮攻讀來報答。但我不知從何時起,感到這種關心和愛撫漸漸變成了壓力。這種無形的壓力,常常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腦際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要是考不上大學,怎么向父母交代?越這么想,書越讀不進去,成績逐漸下降。高一,我是尖子;高二,我的成績落到了16名。為此,我流淚、失眠,一見試卷心里就發怵,雙手不由自主地哆嗦,我急得直想哭。找醫生賜方,醫生說這是過重的心理負荷和精神壓力造成的,需要調節精神,減輕負擔。
我將信將疑。但經過一番思考,走出了媽媽為我設計的“伊甸園”,走出了我夜夜秉燭廝守的小閣樓,回到了原來就屬于我的七色生活。我開始尋找集體,尋找各種健康有益的活動。學習之余,我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周末本是我在“題海”中掙扎的時光,而今,高三郊游隊伍里回回少不了我。枕著綠茵草地,任眼光在藍天里游弋,任風兒在臉頰上舔舐,讓大自然的溫馨洗卻一身的困頓和疲乏。
一段時間后,那令人顫栗的癥狀日漸消失。解脫后的覺醒,令我豁然開朗。我接連給媽媽寫信,開頭和結尾都是醒目的同一句話:媽媽,為了女兒,請少點“關心”吧!
浙江永嘉縣永臨中學陳楚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