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凱索拉 翁 峻
有時候,人們以為應該深深掩藏的情感恰恰具有迷人的力量。
在我的“心理療法診所”,我經手過成千上百個病例,不管是成功的還是令人頭痛的,我業已發現:人雖可年長,內心的脆弱之處卻永遠不會長成堅韌之體。我們中的大多數因懼怕他人的否認或拒絕而不愿坦露內心深處的萬般情感。“人若知我心,誰人與我和”這是我們惶惶不可終日的最好寫照;他人比我更幸福,更聰慧,更滿足,我們常常這樣以為,與人相比較是我們的天性,然而最害怕擔當處于不利地位風危的也是我們自己。
然而,種種情感的抑制只會令人們之間健康的溝通化為泡影,并使人們遙遙相距而不可及。事實上,處在我們自身小心保護下的內心的那一部分——真實的自我——恰恰構成一方富庶之鄉,感人之地。無論是表露愛戀之心,還是承認畏懼或需求之恩,這種樂意與他人分享或分擔深層情感,即暢敘內心脆弱的背后,隱藏著一種力量,一種磁鐵般的力量。
人類最難表達他的內心脆弱是在他與異性相戀之時。我有許多病人,對自身過分依賴其戀人,渴望首先獲取他的注意力或贏得愛情而憂心重重。他們畏懼主動,因怕被人認為無藥可救或滑稽可笑。這實在是一派糊涂。告訴他人,他們于你是何等的至關重要往往使聽者愛心倍增,忠誠倍長,因而他們對你的需求考慮得更為周全。
詹妮弗小姐和克利夫相識已有一年之久。在一次病員周會上她訴說了自己的苦衷,“我們實在相處得非常好,但是克利夫從來也沒有對我說過‘我愛你。”
詹妮弗說著不禁抽泣起來,“我太膽怯了!我常常想,要是在我主動之后他才說‘我愛你那會令人多么難堪。因為我不想迫使他愛我。”這時,我打斷了詹妮弗的話,“您倆都是慢拍子,是嗎?總有一個應主動脆弱一點才好。戀愛關系的破裂,據我所知,往往是因為一方深信他并沒有被愛而一走了之。詹妮弗,您告訴大家您深深愛戀著克利夫,不是嗎?為什么不告訴克利夫本人呢?”
下一個禮拜詹妮弗早早來到小組會上,在每個人的椅子上放上一片小紙,說“我已對克利夫說我多么愛他。8月18日敬請諸位光臨我們的婚禮!”
當今社會里男人最難向他人訴說其自身各種脆弱的情感。他們中不少人深信:如果公開暴露自己的薄弱之處,他人則會認為自己決非男子漢。正是這種畏懼心理使他們“金口難開”,盡管有時他們確實已陷入重重麻煩,或處境不佳,或孤影自憐。
有一次,一位年方四十五,身高六英尺五的退役運動員,曾不無凄慘地向我解釋說,“我是在‘男兒至死不淚彈的教誨聲中長大成人的。幾十年來,我在種種場合力圖佯裝成一名可以忍受一切的‘強漢而疲憊之極。”
倘若男子在其孩提時代即能擺脫這種陳腐的框框,那么很有可能日后他將長成一位健全頗具陽剛之氣的男子漢。以我們舉壘球明星史蒂夫·凱維為例。
“您哭過鼻子嗎?”一次,一位來訪者問他。“還不止一次呢!”凱維十分坦然,“我想作為一個男人在很多場合下強咽淚水無可非議,但是你必須向人們表明,自己是常人而非圣人,有愛和被愛的能力。”
有人以為,在別人面前越少顯露自己的錯誤或弱點,也許越能贏得人們的尊重,然而每每事與愿違。
在人類的婚姻中我們亦可找到類似的例子。一方行事如同一位總是有理、隨意申斥的父親或母親,而另一方則行同一名總是闖禍的頑童。那些“父母型”的愛侶反復強調他們這樣做是有責任,關心他人的表現,并且也是正確的,可是他們就是不理解為何他們的好心往往得不到好報。試想,世上誰人消受得了裝腔作勢的表演,哪怕他是一位大名星。
我們應該銘刻心中的是,人總歸是人而非機器。錯誤和缺點經常伴隨著你,或者一時不明事理,或者一時出口傷人;對錯誤或缺點的承認只會贏得他人的贊賞。“我想,我心急了一點”,“我對剛才的氣話十分抱歉”或者“我錯了”都是頗具感染力的說話。
如果一個人是誠實,坦蕩的,他將發現別人也將對他暢開胸懷。幾年前,當我初次與電影明星杰克·萊蒙相遇時,他那種強烈企望與新朋友一吐衷腸的意愿深深打動了我。他輕松自如地跟我談到,作為一名演員和一個男人。他纏繞在怕被觀眾,被民眾拒絕的痛苦之中。不過,恰恰是他的這種敢于真誠的氣質方使我明了這位奧斯卡金像獎兩度得主的表演為何令人難忘的緣由所在。
“假如你想成為一名既使觀眾滿意又使自己滿意的演員”萊蒙對我說,“你必須脆弱一點。你必須達到這種境地,那就是能夠感情真摯地裸身出現在觀眾面前,此時你可以處在一種畏懼或毫無畏懼的狀態。以前我常常掩飾自己的種種畏懼和挫折。現在我再也不為自身的短處或不足而不安了,因為現在我的自我狀態良好。人不管具有哪一種氣質,讓這種氣質自由飛翔吧!人們尊重和贊賞他人的脆弱,因為脆弱人皆有之。”
仔細考察一下我們所欣賞以及和睦相處的人,你不難發現他們絕非超人。他們會犯錯誤,他們也會哭泣,他們也會絕望。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多有脆弱之處的人。
(范進推薦,摘自《青年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