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有幾個“低分高能”生

高杰

任丘市高壓開關廠，一臺價值約30萬美元的進口全自動車床，趴窩1年半，誰也沒修好。張宇，一個來參加暑期實踐的大學生，撥弄了幾下，那寶貝卻正常轉起來了。

天津大學計算機系幾十臺機器的顯示器一直分辨率很低，讓人看不清楚。有一天這毛病忽然好了，因為該系學生竇宇宏給它加了個小電路。

計算機病毒流行那陣，鄭公望和幾個同學搞出了個解毒程序，應用范圍還挺廣。

這幾項業績，都是他們在一二年級時創造的。他們有個共同點，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很強。

可是他們還有個令人遺憾的共同點—學習成績都不出色，都有過不及格的科目。

對于自己的不及格，他們三位都覺著挺遺憾。張宇—再說這是個失誤。他們都覺得學生首先該學好課內的東西，不及格非常不應該。但是他們在這些科目上花的時間太少。

他們仨都是大忙人。張宇是天大學生北洋藝術團的設備總管，據說藝術團離了他就玩不轉了。天大電教中心主任鄭家揚老師只跟他合作了一次就看中他，把他召到電教中心當了編外人員；鄭公望是校游泳隊隊長，在計算機系何丕廉老師的實驗室做課題；竇宇宏除了在何老師的實驗室，還在天大信息研究所所長寇紀淞老師那里干，寇老師的原則是“不養閑人”，他那里的研究生恨不得一人干倆人的活兒。除此而外，不管校內校外，只要有事找到他們仨，他們也無不熱心從命。

“又要上課，又要上機，時間老排不開，太矛盾了?！编嵐粋€勁感嘆時間矛盾?！皩W專業課還挺來勁，因為能把書上寫的和自己動手干的聯系起來，對那些東西的用處心里有底：或者帶著問題學，有時學了馬上就能解開疑團。而基礎課或公共課呢，我幾乎看不到它的作用，所以怎么也沒法用心去學。其實我也知道這想法不對，也努力抵制它了，可就是抵制不了。另外，計算機科學發展很快，實踐性很強，要想不被先進潮流甩下，就得多看相關的雜志，自己多動手練，這樣不知不覺就用了好多時間?！?/p>

竇宇宏更委屈，英語4級考試，3次都是只差一兩分，沒有通過，第4次才通過?！拔倚枰挠⑽牟牧隙寄芸炊?，干嘛非得費力去背那些語法條條1只因為不愿意有一門開紅燈，才一次一次地去考。大概因為心里存了‘背它沒用的念頭，才總是費力不討好。”

什么有用？學校之所以這樣排課，一定有它的道理，鄭的想法雖有失偏頗，也不能說完全沒道理吧？

不是有不少畢業生，到畢業設計時，忽然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專業嗎？他們平時只是聽講，看書，自己動手的機會少，稀里糊涂學了4年，一下子要全面運用那些知識了，才恍然大悟：“噢，原來這門課可以這么用。當初怎么沒好好學呢？”

在學校時實踐少，不僅對學業本身不利，還對以后的工作有不少影響，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自信心的培養不夠。在工作單位，就得真刀真槍地干，要是在學校真東西見得少，難免心里發虛，遇事向后縮，自信心建立不起來，將來怎么發展呢？

竇宇宏極推崇自信心，“別人問‘能不能干？會不會干？你的第一回答太重要了！其實有什么不會的呢？世界上的知識都是相通的，初識之物總與稔熟于心的東西有各種聯系，即使靠自己一時不行，還可以請教別人嘛！說一次‘能！會！就多一次學習的機會?！睉{著這種自信，他不知鼓搗出多少實用的小玩意兒，修好了多少電器。同學們都覺得他挺神，好像沒有他修不好的東西。他修東西從不主動要錢，但若人家給，他也不推辭，“因為那是人家對自己價值的肯定，這些錢用來變成更多的知識，去我的寢室看看吧，我的書最多了?！?/p>

像這種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極強而又成績較差的學生不算太多，對他們的看法當然也不會一致。很有些人認為學生就該學習好，成績不好，別的再好也沒用。而社會的評價標準也基本上就是這樣，評三好、評獎學金、推薦研究生等等，哪個不是主要看“分”？雖然其它方面并非一概不考慮，可是諸如動手能力的高低，怎么評價？有什么標準呢？

比如張宇，二年級時曾為天津洗衣粉廠修好了停產的進口生產線，為廠里至少節約了幾十萬元修理費。明明干了件大好事，他可沒敢告訴學校，怕的是老師說他不務正業，不好好補習那些不及格的科目，卻到外邊攬事。

天大的另外一些老師認為，人各有長短，不能一刀切，應該盡量使每個人都揚長避短，盡量發揮出最大能量。因此，當按規定張字要被勒令退學時，團委及電教中心的鄭老師把報告一直打到校長那里，力陳此人才之難得，應讓他發揮更大作用，最后張宇拿了張大專文憑，進了天大與天津南開區合辦的北洋儀器公司。他是公司主力之一，工作非常入迷，以至于遷戶口、糧食關系等都是公司張德明經理親自替他跑，連結婚登記、辦計劃生育指標也是經張經理催促和指導才去辦的。他倒也不負眾望，除了為公司賺錢，還又取得了一項專利。

竇宇宏曾在英語4級考試未通過的情況下，獲得了“計算機世界獎”。這個獎由計算機界的權威報紙“計算機世界”報與教委、機電部等單位主辦，聘請16位權威人士做評委。全國有42所重點院校的計算機系每年可推薦2名品學兼優的學生作候選人。能帶著英語不及格的成績得到這個獎，固然顯示了竇宇宏的實力，可要沒有系里老師慧眼識珠且有一定魄力，能行嗎？竇宇宏今年畢業，被信息研究所下屬的、天大與財政局合辦的天財公司錄取了。

低分高能，與高分低能一樣，都算不得全面型人才，都未必該提倡?？墒?，既然我們能容忍大批高分低能者存在，是不是也能對張宇們多些容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