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腰鼓

張毅

鼓聲扭著身子，從民族上游

踏月而來

水的聲音，風的聲音

戰亂、瘟疫、旱澇、饑餓

在鼓面匯聚、反射、重疊

歲月伸出失血的手指

在中國上空旁敲側擊

打呀打呀

一百個太陽旋轉著上升

一百朵蓮花痛苦地開放

一百條漢子尋找同一個鼓點

坐在紅藤椅上、閉著眼睛

就能摸到腰鼓

自古，文化與勞動相關

腰鼓是其中的動詞

翻云覆雨，樸素而具體的腰鼓

與莊稼一樣，通體透明

打呀打呀

一百只腰鼓可用一百種方式打擊

一只腰鼓可以打出一百種聲音

一百只腰鼓只有一個回聲

為什么不歌唱腰鼓

口銜桃花的民族，感情豐富

戰爭只留下相同的彈殼和瓦片

腰鼓卻如月光

照亮矮房、村莊和枯樹

歷史在鼓聲上端

我們在鼓聲下端

打呀打呀

一百條漢子來自同一窯洞

一百只鳳凰同時在鼓聲中翱翔

一百個神話同時在鼓聲中誕生

地老天荒

人民是永恒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