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志堅
在多夢的季節,一見鐘情地迷上了青年工作
人生之旅,有許多偶然的巧合。但在我的經歷中,有一個偶然的巧合決定了我的終生追求。
1950年1月,我跨入18歲,這是我成為一名共青團員的時間(當時稱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也是我走上團的工作崗位的時候。這或許是個巧合,但也就由此使我與共青團結下了不解之緣,從那時起至今我在共青團的崗位上度過了46個春秋。
其實,當我的年齡處在多夢的季節時,我向往的是攻讀土木工程,當一名土木工程師。而當接受“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的熏陶后,頓改初衷而投身黨領導的革命隊伍,從事著團結和教育青年的工作。記得50年代初還在團縣委工作的日子里,伙伴們曾經不無浪漫地對我說:“你應當志向堅定地成為青年工作專家。”那時我只當戲言而未曾多想,但對于以青年人為對象的這份工作,確實是“一見鐘情”地迷戀上了,且干得越久,愛得越深。
隨著年事漸高,常有人問我:“你干一輩子共青團是否值得?”我答:“共青團的崗位是有年齡要求的,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在這個崗位上干一輩子。我有幸得到了把畢生精力獻給共青團事業的機會。我,無憾無悔,感到充實和欣慰。”這決非冠冕堂皇的官話,也非無可奈何的自慰,而是我40余載共青路的心跡坦陳。正是在這個崗位上,我從一個稚嫩淺薄的高中畢業生,成長為一名青年工作者,成長為青年和青年工作理論領域的教授。
1955年人生之路又一轉折,無反顧地投身探索一個新的理論領域
我走上共青團工作的第一個崗位,是江西省德安縣團縣委。在3年多的時間里,我到農村、學校、工廠等基層單位,動員和組織青年參加民主改革、發展生產等運動,進行愛國主義和革命人生觀教育,在全縣逐步建立和發展團的組織,召開全縣的首屆團代會,選舉產生首屆團縣委(我當選團縣委書記)。直至1953年,我奉調到團九江地委任組織部部長及地直機關團委書記。
在共青團生活中,我多次獲得脫產再學習的機會:第一次是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首屆團干培訓班(江西省團校前身);第二次是中南局團校(50年代初由中南團工委主辦,大區撤消后由湖北省團校繼承);第三次是中央團校。1954年9月我到中央團校學習,1955年留校,由此我的成長之路出現一個轉折,由從事團的實際工作轉為從事團的理論研究和教學工作。為了適應這一轉變,中央團校又先后送我到中央黨校進修馬列主義基礎,到人民大學進修倫理學、社會學,到北京師范大學進修心理學、教育學。這使我有可能以馬列主義為指導,運用多學科知識探索青年的發生發展規律和共青團的學問,涉足一個新的理論領域。
社會上包括我們團內,有這樣一種偏見,認為“團的工作無非是發發號召,搞搞活動,沒有什么規律”,“研究團的工作,最多也只有一些方法,哪有什么理論?”甚至在團校也曾經有過團干部培訓班沒專業課可開的疑惑。我對此甚感不平。各行各業的工作都有各自的規律可循,都有自己的專業知識和理論,為什么共青團就不能有?共青團做的是青年人的工作,人為“萬物之靈”,青年又是“萬物之靈”中思維最活躍、社會能量最大、創新精神最強的部分,做“靈中之靈”的人的工作,應該說比做任何的工作更為復雜,內在規律更應揭示,學問必然是更加精深。“共青團工作需要有理論思維”,“共青團工作有自己的學問”,我是抱定這樣的信念,決意在探索共青團的學問的道路上作長途跋涉的。
團干部教育工作的深入發展,中央以及地方各級團校教育走向正規化,為共青團專業知識和理論的開拓注入了動力。隨著在中央團校的基礎上創建了中國青年政治學院,許多省市青年干部學院的相繼建立,國家教委把青年學列為全國高等思想教育專業的一門專業課,我主編的《青年學》被列為這門專業課的教材,這更加鼓舞我努力推進青年和共青團理論研究的深化。
回首46年共青路,毫無悔意,并深深慶幸自己這一抉擇
1989年底,在中國青年政治學院部分師生為我從事青年工作和理論研究40周年而開的座談會上,我用“感激、自慰、自愧”六個字表達我的心情。令我感激于懷的,是黨和團的組織給了我長期從事青年工作理論教學和研究的機會,給我在這方面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條件。我數次得到提高理論修養的進修機會,多次參加團中央重要會議的文件起草工作,不斷到基層單位作調查研究,幾度被派到國外作學術交流和考察,使我有可能在共青團理論領域縱橫馳騁。回顧46年共青路,每一個前進的足跡,無不同團的事業相聯;每一點成就和奉獻,無不浸透共青團的培育和關杯。每念及此,我總是感激涕零!
坦誠地講,在幾十年的共青路上,我并非沒有過雜念和猶豫。每當看到同輩人和一些后來者“仕途”的發達、“下海”的富有,也曾有過“轉業”的盤算,然而最終我都未舍棄極其傾心的青年事業。至今,我對此毫無悔意,并且深深慶幸自己的這一抉擇。人們常用“人類的春天”這一詞句贊頌青年人的青春活力,把團結、教育、服務青年的共青團工作稱為青春的事業,我有幸將畢生精力獻給這一事業,內心深感充實與欣慰,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的路走對了!近些年來,一些初次同我見面的年輕朋友常發一種驚詫之情:“讀你的文章,看你的書,還以為你是一個中青年人呢。”不少老朋友見面也對我說:“你現在的精力和思維,可能是得益于長期做青年工作的緣故吧。”盡管我頭上的白發在增多,臉上的皺紋在加深,但我的心理和思維似乎還沒有老化。
回首往事,欣慰的同時又有一些慚愧。雖然我為共青團事業做了一些工作,取得一些成果,但以46年的分母來評估,則顯得相當輕微,而且總體水平也不高,研究成果的科學性和應用性都欠成熟,有許多需要做的還沒有做,有許多應當做得好一些的做得并不如意,留下不少的憾事。慚愧可以使人悲戚,在懊惱中虛度時光走向消沉;慚愧也可以使人振奮,在彌補缺憾中再譜新篇。我雖然已逾花甲之年,時日已經不多,但仍愿以振奮的精神狀態,在共青團理論研究的道路上繼續跋涉。
“老牛自知黃昏短,不用揚鞭自奮蹄。”1993年1月,在由團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宣布國務院給予我“發展社會科學”突出貢獻專家政府特殊津貼并頒發證書的會上,我用此詩句表達了我的感激心情和繼續努力的心愿。共青團的事業培育、鍛煉、造就了我,我豈敢絲毫懈怠!只要一息尚存,當不遺余力地為共青團理論的深化和發展奮斗不止。